剎那間，無數凌亂的線在腦海中迴旋。
【巫女】【神社】【自殺】【神明】【劍】……
數十個詞彙在落可辛的腦海裡飛速拼接，她試圖找到一把正確的鑰匙。
她突然意識到，從飛機失事的那一刻，有些雜草便控制不住地在暗地裡飛速拔高。
現在，她想要撥開雜草，找到幕後之人。
而所有凌亂的線頭，都經過一個地點。
【神社。】
“我要出去一趟。”
監控畫面已經看完了，落鈺在漫展尾聲便隨著那個戴著兜帽的人離開了。
想要找到具體的去向，只有拜託秩序部門的工作人員。
“我也去。”唐子瑤連忙站起。
“不，你去幫我報警。”
“那你呢？”
落可辛推開門。
“我？”
她頓了頓，聲音冷漠。
“去見一位老朋友。”
……
落可辛坐著計程車，來到神社。
這裡是整個城市最大的神社，也是傳承最悠久的神社之一。
夜色籠罩下，鳥居冷冷注視來人。
傳聞鳥居是神域的入口，區分了人界與神域。
落可辛走在漫長而又冰冷的石階，卻意外地沒有感受到任何所謂的神的氣息。
“QR，你說，神真的會住在這裡嗎？”
落可辛瞥了眼QR。
接近神社後，QR便陷入了沉默寡言，默默站在落可辛的肩頭。
無錯書吧同樣沉默的還有身旁的川島。
落可辛本來猶豫要不要帶川島來這裡。
但川島似乎強烈要求前來。按照她的話來說，觸景生情，或許會回憶起更多的記憶碎片。
“神域？”QR嗤笑一聲，“就那座矮小的建築物？神的目光根本不會垂憐其半點！”
“一直聽你提起神明，卻從來沒見過……”落可辛好奇道：“神……是什麼樣子？”
話落，卻見QR陷入沉默。
漆黑的夜色，朦朧的月亮努力地照亮巴掌大的一片雲。
“神……”QR抬頭望著朦朧的月兒，似乎陷入了思考。
落可辛瞥了它一眼，見它沒有回答的意思便作罷。
這傢伙總是神神秘秘的。
難不成神明都喜歡這個調調？
落可辛回頭和川島搭話：“怎麼樣？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嗎？”
川島身子懸浮著，在夜色中穿過一道道的鳥居。
“不知道……”她喃喃自語，“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我曾在這裡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落可辛閉上嘴巴，老老實實爬著臺階。
這裡的臺階太過漫長。
無情的臺階似乎在嘲笑著來人不自量力，竟想從人間去神域。
於是，落可辛輕聲道：“QR？”
QR撇了撇嘴巴。“太浪費了吧？”
落可辛哼了哼，“找妹妹要緊。”
一道黑色的火焰包裹落可辛和QR。
下一刻，她們消失在原地。
一道影子穿梭過無數鳥居。
……
神樂殿前。
兩排巫女低頭立在臺階上。
鉛華月色照耀著她們的服飾，沒有一絲褶皺與陰影，好似被洗去了所有曲折。
“有點嚇人啊。”川島看著這兩排低頭的巫女，巫女們面部籠罩陰影，似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連呼吸都不存在。
“你一個鬼在害怕什麼？”落可辛無語。
“對啊，應該她們害怕我才對。”川島拍著腦門，恍然大悟，於是挺起了胸膛，大搖大擺從她們中間走過去，順便蹲下來觀察了會巫女服內的旖旎風光。
落可辛搖搖頭。
她已經習慣了這些，徹底失去了吐槽的慾望。
沒想到，川島一臉恐懼地跑來。
“落可辛，不對勁！”
“怎麼了？”
“那些巫女，全都穿著同樣的服飾！”
“我知道啊，巫女服嘛。”
“不是，連胖次和bra都一模一樣！”
落可辛斜睨川島。
沒救了！
這終極色鬼可以再次去死了。
裝作她不存在，徑直走入神樂殿。
“不是，你聽我說嘛，她們連bra的尺寸都一個樣……都是D！這怎麼可能啊！”
落可辛嘴角微抽。
沒完沒了了是吧？！
落可辛低頭看了一眼腳尖，挺胸抬頭，走進了神樂殿。
裡面一片漆黑，連個燈都沒有。
忽然，一點火苗自深處亮起。
照亮了一隻漆黑的神龕，神龕前有三隻空盤子。
至於神龕內供奉著面孔模糊不清的神祗，依稀有著喃喃細語自四面八方的角落傳來。
“你來了。”
平靜而有冷漠的聲音從神龕後響起。
落可辛站定，眯著眼打量著被黑暗包裹的人。
“好久不見，加奈。”
“好久不見。”
少女緩緩從神龕後走出，她瘦弱的身子遮擋住那點火苗，黑色的影子在屋裡蔓延開。
她正是不久前在國內交過手的魔法少女——加奈。
彼時她裝作被墮落者捕獲，實則引誘魔法少女上鉤，送到深淵處，只為贖回她的姐姐。
二人面對面，沉默將她們包裹，久久無人開口。
“你姐姐還好嗎？”落可辛終於開口打破了令人難熬的沉默。
“她很好。”加奈露出了一抹轉瞬即逝的微笑。“從深淵回來後，她一直在這裡修養，從最初的瀕死狀態，到如今漸漸恢復……只是，她還處於昏迷狀態，無法醒來。”
“嗯。”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她們現在立場不同，想問出口的話，卻難以言明。
“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此有何事？”
加奈催促道。
“等會兒我還要去看望姐姐。別耽誤了我的充電時間。”
“emmm……充電？”
“咳咳，口誤。姐姐的呼吸機需要定期充電。”加奈面不紅心不跳。
“原來如此。”落可辛心照不宣的沒有挑明。“我來這裡想問你一些事情。”
“問吧。”
“第一件事，飛機上的失事……”
“我乾的。”加奈打斷她的話。
落可辛猛地抬頭，一臉懵。
我還沒問呢，你怎麼就招了！
虧她來的時候還提前準備好了心靈寶石，隨時準備變身去揍這傢伙。
沒想到做好的準備都無用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願意讓神的奴隸踏足我的地盤。”加奈面無表情。
她身著巫女服，紅色的紋路纏繞著白皙的布料，更增添了她一絲神聖的氣息。
很難想象這樣一位日夜供奉神明之人……會有一天背叛神。
“她在說謊。”川島附耳。
落可辛眼神微不可察地瞥了川島一眼。
川島很明顯的讀懂了她的疑問。
“我發現，她平時說話的時候，身體處於放鬆的狀態……但剛剛說那句話，她的身體明顯緊繃了一瞬。”
落可辛斜睨她一眼。
川島再次讀懂了她眼中滿滿的吐槽慾望。
於是再次解釋。
“哦，我剛剛趁著你們談話的時候，悄悄靠近她，蹲下來觀察她的巫女服內……我發現，她剛剛做了一組提肛運動！”
落可辛麵皮瘋狂抽搐。
要不是這裡還有加奈在場，她高低得啪啪揍川島的屁股兩下！
你沒事去瞄人家的內衣幹什麼啊喂！
“你撒謊。”落可辛直視加奈，露出看穿一切的笑容。“你剛剛做了一組……嗯，身體某個部位緊繃了一瞬……所以，你攻擊我乘坐的飛機另有目的！”
加奈面無表情地盯著她，那雙眸子蘊含著難以言明的深邃。
有股無形的立場在二人之間交匯。
“我是個老實巴交的好孩子，從小就不說謊，雖然我現在確實背叛了神明。”
加奈冷冷道。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離開了。”
落可辛點頭，再次瞥了眼川島。
川島點頭，身影消失。
“第二個問題。你跟蹤我們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掌握你們的一舉一動，當然，我針對的是你，其他人都是順帶的。畢竟……一位重要的魔法少女來到我的地盤，我自然要小心謹慎。”
話落，加奈頓了頓，好奇問道：“你剛剛就一直在瞥向我身後……我身後有什麼嗎？”
落可辛張了張嘴，看著那隻色鬼正整個身子趴在加奈身上，頭部鑽進巫女服內……
“沒啥，有鬼附身而已。”
加奈身子僵硬了瞬，“你在說什麼蠢話？！你以為用這種話就能恐嚇到我？哼，你難道不知道巫女是不會害怕妖魔鬼怪的嗎！”
川島從加奈的屁股裡抬起了頭，對著落可辛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嘴唇微動。
“第二組。”
“……”
落可辛別過眼睛。
現在不想再看到那身神聖的巫女服了……
只要看到，就莫名想到了辣眼睛的菊花盛開凋謝的畫面……
揮之不去……
這都是川島這隻色鬼害的！
“其實，我並沒有騙你。”頓了頓，落可辛問道：“你一個巫女，哪來的手下跟蹤我們？”
“忘記告訴你了。我除了表面上的身份，暗地裡還有一層身份。”加奈掀開衣領，潔白細膩的肩膀處紋著一個熟悉的猙獰的鬼臉。她語氣之中透露著難以遮掩的得意：“整座城市的陰影面，都掌握在我的手裡。只要我想，生活在黑暗中的老鼠就替我撕咬獵物。”
“你……”落可辛震驚地盯著她那潔白的肩頸，“你竟然紋身？”
加奈的氣勢猛地一頓，“那又如何？紋身而已……又不犯法……”
她嘟嘟囔囔的，小心翼翼地將衣領遮住鬼臉。
“等你姐姐醒來我告訴你姐姐！”落可辛高聲道。
“你敢！”加奈第一次露出了驚慌之色，“我其實沒有紋身，那只是貼畫……你看，可以洗掉的！”
加奈朝沾了一滴水，搓著鬼臉，鬼臉漸漸失去一塊……
突然，她停下來，冷著臉：
“我幹嘛要給你解釋？”
落可辛露出微笑。
找到弱點了。
這人嘛，不怕他有本事，也不怕他精神強大……只要有弱點，一切的強大不過是紙做的老虎。
“第三個問題，你可記得川島這個名字？”
加奈眸子閃過一絲厲芒，隨後很好地收斂住了。
“知道，我神社第七代巫女——川島。只是，她早在多年前就自殺了。”
“那你是否知道，她的家人，正被你的社團成員欺負？”落可辛盯著她，眼神冰冷。
加奈愣了愣，“什麼意思？”
落可辛將晚上遇到的事情告訴了她。
包括社團的人去收管理費，推搡老人……
加奈嘆了口氣。
“管理偌大的社團本就不易。我的手伸不到底層每個人的身上。”
“那你為何還要保留這個社團？解散不好嗎？”
“當然不行。”加奈沉聲道：“你知道的，世界上有光明便有陰影。陰影無法消滅。想要這些黑暗不會失控，就要將他們牢牢掌控在手中。”
“不過是強詞奪理。”QR看不下去，出聲駁斥：“所謂黑暗不過是寄生在光明身上的可悲蟲子，除了啃齧光明的血肉，便沒有其他作用與存在之意義！”
它作為神使，對於人類所謂的黑暗面毫不在意。但那些黑暗會滋生出負面能量，吸引深淵來客。
“存在即合理。黑暗有其存在之必要性與合理性。你沐浴光明，當然會冷眼相對黑暗。若你真正融入黑暗，設身處地，你便明白那種想法有多天真。”加奈毫不客氣地回擊。
“你個叛逆之徒！”QR氣急，“背叛神明，竟還宣傳著忤逆真神之思想！”
“呵呵，爭論不過，就氣急敗壞了？”加奈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盯著它。
落可辛默然無言。
她的道理聽起來很合理，但充滿了漏洞。
她不願去辯駁這些。她來找加奈，不是為了爭論誰對誰錯。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在打我妹妹的主意？”
落可辛問出了最終目的。
前面的不過是鋪墊，說了那麼多，不過是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如果她一開始就問妹妹是不是在加奈的手上，加奈一定會意識到妹妹的重要性。
以加奈的心計，說不定會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
“你妹妹？哦，那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丫頭啊？”
話音剛落，便見落可辛的目光詭異地盯著她，加奈心裡一個激靈，意識到自己說錯什麼話了。
落可辛承認她妹妹有時候做事不經過腦子……
但那是她妹妹，她這麼說可以。
別人說，她可就生氣了！
“所以呢，你到底有沒有對她做些多餘的事？”落可辛繞著彎子問著，餘光瞥著川島。
“我針對她做什麼？”加奈搖頭，“她又不是魔法少女，對我來說，真正重要的只有你。”
川島的腦袋從川島的臀部浮起，豎起大拇指，嘴型誇張，彷佛在說：
“潤！”
“沒問題！”
落可辛嘴角一抽。
雖然很不想承認川島這隻色鬼某些時候有著重要作用……但不得不說，有川島在，辨別她人是否說謊變得輕鬆許多了。
忍住揍川島的慾望，抬頭看向加奈：“我明白了，夜深了，我該回去了。”
既然與加奈無關，又會是誰？
帶走落鈺的神秘女子是疑似殺死川島的兇手，從時間上推算，兇手與加奈無關。
她來這裡也是為了排除這個可能性。至於說消滅加奈……現在她沒這個心情。
加奈眯著眼看著落可辛的背影，突然叫住她。
“喂。”
“有事？”落可辛回頭。
“你……妹妹出事了？”
落可辛心裡一個咯噔。
加奈的心思果然細膩。
“放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我說過，我就是這座城市的無冕之王，找個小傻子，輕而易舉。”
“報酬呢？”落可辛沉聲道。
“那就看你對你妹妹有多深的感情了。”
落可辛咬牙：“帶走我妹妹的疑似是殺害川島的兇手。如果你能幫我找到她，我答應你任何要求！”
加奈瞳孔驟然收縮。
川島嚇了一跳，從加奈身上跳下來，不知道看到了什麼。
“我知道你的誠意了。我會幫你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