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又到學生們返校的時間。
高中生們揹著書包湧入學校，互相交談，嘰嘰喳喳。雖步入高三時期，處於人生關鍵節點，但本性自由的孩子們依舊崇尚快樂。
落可辛慢悠悠地來到教室，不知為何，一路上總有人斜著眼睛走路，瞄她一眼擦肩而過。
這種情況以前也有。
以前她還是個男孩子，無論視線來自男生亦或女生，都坦然無視之。
現在有些擔心。
倒不是害怕，而是害怕被別人發現她女生的身份。
搞得她在學校連衛生間都不敢去了。
班級裡。
學生們圍繞著最近的熱點新聞，激情爭論著。
“我打包票，魔法少女絕對是個美少女！”
“胡說，沒有露臉的一律按照坦克論處！”
……
眾人爭地唾沫星亂飛。
落可辛恰好從旁邊經過。
“哥們！你說魔法少女是不是美少女？明明背影那麼美！”一個男生叫住落可辛。
落可辛詫異的回頭。
她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哥們”是在叫她。
“這個……想必魔法少女是位閉月羞花的女孩。”
落可辛沒理會他們的爭論，來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實在是沒想到，這才短短几天，【魔法少女都市傳說】就風靡了半座城，幾乎所有人都在茶餘飯後討論幾句。
這其中分為三個派別，第一個是詆譭者。
這是自然，人性本惡，對於出風頭之人本能產生極度之情；
第二個是擁躉。
他們將魔法少女當作新興的英雄。尤其是被魔法少女救過的人，紛紛成為她的擁躉。
至於第三個，當然是喜聞樂見的吃瓜者。
這一群眾數量最多。
無論魔法少女是誰，是否真實存在，他們都不在乎。
當然，如果魔法少女長得可愛，他們或許會成為粉絲。
落可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放下書包，同桌恰好來到。
她的書桌上還放著開啟的書籍，唐子瑤的手部還殘留著水跡，臉蛋溼漉漉的，幾根髮絲貼著額頭。
她的眼圈微黑，臉色不太好。
四目相對。
一陣沉默後。
唐子瑤若無其事地入位，整理頭髮，視線盯著眼前的書。
“早上好。”
落可辛低頭看著眼前的課本，低聲道。
“嗯。”
鼻子裡輕輕嗯了一聲。
“早上好。”
兩人重又迴歸同桌關係。
不鹹不淡的學校生活。
……
……
落可辛本以為是這樣，萬萬沒想到，這才第三節課結束，唐子瑤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拽著她離開教室。
留下班級裡眾多竊竊私語。
“他倆牽著手去哪裡？有姦情！”
“笨蛋！她倆都是女孩子，有什麼姦情？”
“哈？你在逗我玩？落可辛是男生好吧？”
“不可能，落可辛是女孩子！哪有這麼可愛的藍孩紙！”
……
落可辛被她一路拽著手來到天台，這裡沒有外人。
樓下傳來嬉鬧的聲音，遠處有幾個教師在巡邏。教師們望了她倆一眼，便把她們當作散心的好姐妹無視了。
唐子瑤猛地抱住落可辛，腦袋埋入她的懷裡，鼻子深深吸著。
“哈……”
落可辛身子微微僵硬，只覺得懷裡的少女軟軟的，香香的。就是力氣有些大，緊緊抓住自己的背，彷彿癮君子戒欲七天後產生了戒斷反應。
“那個……”
“閉嘴！”
兇巴巴的清冷聲響起，又夾雜著幾分委屈。
“噢。”
落可辛老實地閉嘴。
餘光裡看到遠處教師們正離去，似乎突然轉過身來，朝這邊走來。
她的心不由揪起。
隨即放鬆下來。
暗道：“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們都是女孩子，早戀這二字與我倆無緣。”
“好了。”唐子瑤鬆開雙臂，退開半步，神色再次恢復了清冷。
“回去上課吧。”
落可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沒事吧？”
“當然。”
唐子瑤已經離開了。
……
下午三節課很正常。
昏昏欲睡的課堂，尤其是在體育課後。
最後的班會課，班主任宣佈了一個訊息：
“下週一，我們將舉行一次修學旅行。目的地由大家投票決定。”
這是學校的慣例，每年一次，日期通常在夏末秋初，這時候天氣恰好，不冷不熱，最適合外出遊玩。
本以為到了高三會取消，沒想到今年依舊。
全校所有人皆參與投票。
去年是在國內名山，前年是海邊沙灘，大前年則是……
落可辛想不起來了。
因為前幾年她都沒去。
去不去全憑自願。
倒不是因為錢。每次旅遊學校都包圓了食宿旅費。
“你想去哪裡。”唐子瑤在旁邊低聲問道。
“我不去。”落可辛搖頭。
唐子瑤神情一怔，飛快地瞄她一眼又轉過頭去。聲音悶悶地。
“哦。”
半響。
班主任還在和學生們交代著旅行的具體細節和規則。
“為什麼？”
落可辛聽著同桌的發問。
為什麼？
當然是不想和別人住一間屋子。
初中外出旅遊的時候，落可辛是和妹妹拼一間宿舍，後來妹妹嫌棄她，落可辛打算找別人一起住。
沒想到同學們，無論男女，看著她都彷彿看著美味可口的食物，臉上寫滿了心懷不軌。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與他人外出同遊過。
“我不想和不熟悉的一起住。這讓我很不舒服。”落可辛言簡意賅道。
唐子瑤眸子微亮。
“這次你和我一起住吧。”
落可辛沉默了會。終於沒忍住問出一句話。
“我們……是好閨蜜，對吧？”
唐子瑤揚起小臉，天真地道：“那是自然。我們可是好閨蜜。”
“班長！”
“班長！”
“老師叫你呢！”
唐子瑤猛地站起身。
老師不滿的說：“來主持投票活動。稍後將結果送到教務處。”
今年有幾個目的地，每個人在紙上寫上想去的地方。也可以棄權。
……
放學後，有人喊道：“落可辛，有美女找你。”
落可辛還沒回過頭，便見到唐子瑤數投票的手一頓，平靜的目光隱藏著光芒，抬頭朝外面望去。
門口有個可愛的少女，正朝裡面揮手。
落可辛抬頭，有些愕然。
“哥，今年我和你住一間宿舍。”
來人是落鈺。
她一把拉住落可辛的手，低聲道。
落可辛猶豫三秒。
“今年我和別人一起住。”
落鈺的下句話憋住了。
她的臉像是了醋一般，震驚之色難於隱藏。
“誰啊？男的女的？你不怕半夜被人撅了？”
落可辛雙手一攤。
“我認為，和你住，更加危險。”
落鈺不好意思地撓頭：“討厭，你都知道了？。”
這次輪到落可辛震驚了。“你真的圖謀不軌啊？！”
“沒、沒啊，”落鈺連忙擺手，慌忙解釋：“我不是見你高中連續兩年沒有參加修學旅行，這次是最後一次，怕你留下遺憾，便犧牲自己……”
落可辛剛想說話，身子被輕輕撞了一下。
“抱歉。手裡東西太多了，沒看見路。”
落可辛回頭，見到唐子瑤抱著一摞資料，平靜地望著她們。
“我幫你？”
“好。”
“你先回去。”落可辛回頭對落鈺道。
落鈺乖巧點頭，轉身離開。
唐子瑤與落可辛一起去教務處。
放學已過三十分鐘，大多數人都離開。
走廊裡沒有了人影。
唐子瑤突然停下腳步。
落可辛沒反應過來，撞到她，手裡的資料散落一地。
她剛要蹲下身子去撿，身子一個踉蹌，後背接觸到冰涼的牆，面前是淡淡的芳香，一片陰影遮住視線。
唐子瑤的臉距離她只有幾公分。
“你、你幹嘛？”
落可辛大腦轉了幾圈，才回過神來。
——哦。原來我被壁咚了。
等等。
我？
曾經的男人，被一個女孩子，壁咚了？
落可辛望著眼前清冷、可愛的少女，正眼神複雜地望著她，眸子中似有一湖春水泛著波瀾。
“剛剛那人是誰？你……還有別的閨蜜？”
“閨蜜”二字咬的很重。
落可辛一頭問號。
不是。
難道是她成為女生時間太短。
不知道“閨蜜只有一個”這個規則？
“你嫉妒了？”落可辛丟擲了直球。
在她看來，也許女孩子會心生嫉妒。
閨蜜只能有一個，不可以背叛。
也許唐子瑤會避而不談，或者否定。畢竟，嫉妒什麼的，太過荒謬，說到底，閨蜜不過是朋友的一種。
“對啊。”唐子瑤突然笑了起來。
淺淺的夕陽打在她的側顏。
她竟然承認了。
用直球回擊直球。
落可辛這才注意到她的黑眼圈。
“這幾天你沒睡好？”
她想著轉移話題。
因為她想到前天那尷尬的表白。
“對啊，想你想的輾轉難眠。”她的嘴唇貼近了耳朵。吐出的熱氣輕撓耳根。搞得落可辛渾身有螞蟻在爬。
好吧。
本打算轉移話題，沒想到精準踩雷了。
“別這樣，我們都是女生，不會有未來的。”落可辛低聲道。
夕陽漸漸低垂，學校的建築物投下深邃的影子，無邊的寂靜中，有秋風漸起，吹動在角落的兩人髮梢。
“可是，我已經對你上癮了，怎麼辦？”唐子瑤的眼神迷茫，似乎在不知所措。
“上癮？”落可辛臉蛋微紅。
好傢伙，本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如此悶騷，什麼情話都朝外面蹦。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唐子瑤輕輕道，“我上課無法集中精神，精神彷彿一面鏡子破碎。我只要離開你，便渾身難受。只有嗅到你的氣息，我的精神才會漸漸平靜。我在圖書館查過資料，這是癮。”
落可辛老臉愈發紅了。
“別說了。”
唐子瑤一臉詫異。“我說的是實話啊。”
落可辛捂著臉。
心底只有一個聲音。
我去。
同桌彎了！
……
落可辛不記得後來是怎麼逃跑的。
她隱隱約約感到，唐子瑤在漸漸改變。
具體在哪裡，她不清楚。
當落可辛回到家裡，便見到QR在吊燈上默默磕著瓜子，瓜子殼在燈罩裡，彷彿一群撲稜蛾子。
“你回來了？”
無錯書吧QR斜眼看她。
“嗯。”
落可辛悶悶回應，便躺到床上。
“今天收穫頗豐。不錯。值得表揚。”
落可辛猛地彈跳起來，詫異地望著它，“什麼收穫？”
“貼貼值啊。”
“哈？”
“別裝了，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產生貼貼值，+1+1+1的刷屏在我眼前劃過，煩死我了，打擾我吃美食的心情。”QR一臉鄙夷。
彷彿在看著被捅破姦情的渣女。
落可辛張了張嘴巴，剛想反駁，腦海回以起一個人影。旋即沉默。
“我估摸著，下一個心靈技能可以開啟了。”QR突然道。
落可辛猛地抬頭。“你的意思是……”
“和她繼續鞏固關係，共同擴充套件心靈壁壘。開啟下一個心靈技能。這是你當下的任務。”QR冷冷道。
落可辛沉默著，想說些什麼。
比如，她是女孩子，去誘惑唐子瑤，只會讓對方越陷越深，最終無法自拔，被社會拋棄。
比如，她不想當魔法少女，不想借著拯救世界的大義，去欺騙別人的感情……
又比如。她……
“落可辛。”QR小眼珠子彷彿透徹人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是那些，不願意傷害她的小義。”
頓了頓，它語氣冰冷。
“但與世界大義比起來，個人的犧牲算得上什麼？”
落可辛沉默。
“而且，”QR低聲道：“你救了她，她給你心靈能量，報答你，這是理所當然的道理。”
“所以，我就要利用她們的感激心理，收割心靈能量？這不是欺騙別人的感情嗎？”落可辛反問。
QR眯著眼。“為什麼要欺騙？難道你討厭她嗎？”
吊燈搖晃著，影子在抖動著，沉默著。
“不討厭。”
她輕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