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對應學生，會是毀滅性的存在。

輕者留下心理陰影，重則毀滅一個人的一生。

落鈺確實有著嫌疑，一來趙廊在餘宵家中指控了妹妹，二來妹妹經常欺負落可辛。

在家裡的玩鬧，落可辛作為兄長，只會認為是妹妹畸形的交流情感的方法。從小到大，她們都是這樣子交流的，都習慣了。

但誰知道，落鈺在外面，是什麼一副面孔呢？是不是真的如趙廊所說一樣，會對弱勢的同學做出可惡的行徑？

念及於此，落可辛決定親自問問。

“如果她真的是霸凌者，間接地殺害了趙廊，你會怎麼做呢？”QR撲閃著翅膀，走廊的吊燈射出冷淡的光，打在它的瞳孔裡，在晶狀體的無數稜角之間變幻著。QR的彷彿披上怪異的外衣。

落可辛沉默地踩著木地板，抬頭望著燈光，眼睛裡充斥著迷惘。

“你可是魔法少女哦。代表著正義，要剷除世間的邪惡。”QR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蠱惑的味道，直入人心。

落可辛閉上了眼。

人有眼皮，可以隨時閉眼不去看討厭的景象；但人類沒有耳罩，無法拒絕討厭的聲音。

“沒用的，手執正義者，是不能、也不允許堵住耳朵的。”QR藍寶石的眼睛越發幽深，聲音如同深淵般深邃。“你的親朋好友犯罪，你會如何做？”

“別的魔法少女，會如何選擇？”落可辛問道。

“這種時候，問別人是最愚蠢的行為。你要問胸腔中正在跳動的心。”QR的翅膀抬起，摸著落可辛的胸口。

落可辛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胸口。

“啊，哥你站在這裡幹什麼？”臥室的門開啟，落鈺緊張兮兮地看著她，想起之前的變態行徑，她的臉蛋不由染上一片紅暈，覺得燥熱。

“我來問你一些事情。”落可辛笑著道。兩人進屋坐在床上，“你和餘宵是朋友關係吧？”

“對啊，我們是好朋友，經常一起上學放學。”談起好朋友，她的神色有些落寞，也許是想起了那些親密的時光。

落可辛觀察著她的表情的細節，突然問道：“你在家經常欺負我，那在學校的時候，有沒有欺負同學？”

“沒有啊。你問這話什麼意思，好奇怪。”落鈺眨眨眼。

“沒有，就是隨便問問。”

落鈺皺眉想了想，臉色猛地變化，聲音高了半度，不可思議地看著落可辛。

“哥，你懷疑我？”

落可辛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是誰說了什麼？”

“沒有！真的只是隨便問問！”

“真的？”落鈺狐疑地盯著落可辛。

“我只是在擔心你會欺負同學。”

“才不會呢。我只欺負哥你。”

“哈？”落可辛愕然，“什麼意思？”

落鈺優雅地撩著秀髮，右腿疊在左腿膝蓋上，“我在外面可是乖乖女的形象，對待同學友善，尊敬師長，學習成績優異，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人物。”

落可辛無語，“你可真是自戀。你為什麼只欺負我啊！”

落鈺理直氣壯，“因為我窩裡橫！”

落可辛翻著白眼：“你還驕傲上了！”

“那是。”落鈺洋洋得意，然後話語一轉：“其實，哥你不用難過，我欺負你，是對你的寵愛。這代表我對你絕對信任，才能肆無忌憚地欺負你。我的一舉一動中，都包含了妹妹對兄長滿溢的愛啊！”

落可辛頭皮發麻。“我不需要這種愛！”

“哈？！你在嫌棄我？”落鈺撲了過來，張牙舞爪地抓住落可辛的腰肢，像只呲牙的小貓咪鑽入她的懷裡。

落可辛本來戒備著，以為又要被撲倒，沒想到會被抱住。

妹妹的臉蛋蹭著落可辛的小腹，雙手緊緊地抱住她的腰肢。

“妹妹，你……幹嘛呢？”

落可辛的腰肢有些僵硬，不知道妹妹這突然起來的親密動作要幹啥。

有很久了，她們沒有這麼親密的動作了。

當然，被妹妹騎在身下拔下胖次不算。

那算是單方面的受辱。

“讓我抱一會。”妹妹緊緊抱著落可辛，像只撒嬌的貓咪。“我很難過。哥。”

落可辛的心緊了緊。

“我的朋友自殺了，可我卻不知道她自殺的理由。我這些天一想起來，就覺得胸口很悶，很痛苦。我不知道該和誰訴說。”

落可辛的心軟了。

妹妹終究是個孩子，朋友去世很難過，也許這些天的嬉笑玩鬧只是偽裝。

她內心一定在哭泣。

落可辛摸著妹妹那柔軟的長髮，輕輕撫著她那微微顫抖的後背。

“沒關係的。我會陪著你。”

“哥，你也會離開嗎？有一天，你就突然走了，一聲不吭。就像是她，還有……他們。”

妹妹的聲音透露著難過與疲倦。

落可辛沉默著，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大雨傾盆。

點點雨水砸在窗戶上，房間內兩人的呼吸很安靜。

落可辛回過神來，輕輕揉著妹妹的腦袋，感受著懷裡的溫熱。

“我不會離開的。”

她堅定道。

懷裡悶悶的聲音傳來。“嗯，我相信你。我也不會離開哥。就算是死，我也會看著你先死。”

落可辛嘴角抖了抖。話是好話，聽了很感動，就是太可怕了。

以後別說的好。

“哥，你回去吧。我困了，想睡會。”

妹妹這種生物就像疲倦的貓咪，只和主人親近了會，便徑自回到窩裡，變得高冷。

落可辛望著鑽進被窩揹著自己自己的妹妹，不由笑了笑。

“嗯。”

關燈，離開。

落可辛站在走廊，QR飛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貼貼值大豐收。”

落可辛看了眼寶石，也就是加了十點，渾不在意。

與貼貼值相比，和妹妹久違地交流了感情，這讓落可辛很是滿足。

“對了，我之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如果你妹妹真的是間接的兇手，你會如何做？”

雷聲劃過，轟隆聲連續不斷貫入飄搖的屋子。

落可辛站住腳步，捂住胸口，低頭笑道：“我的胸太小，容納不下太大的心臟。”

QR愣了愣，哼道：“這就是你的答案？不稱職的魔法少女！”

落可辛不回答，伸了個懶腰回到自己屋。

QR露出一抹微笑，在細細的雨聲中低聲道：“但是一位稱職的家人。”

……

落可辛望著小腹，那裡的衣服溼漉漉的。

“真可憐，妹妹竟然哭了。”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身體形成一個“大”字。明明之前是個“太”字。

妹妹好久沒有流露出柔弱的一面。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家習慣將軟弱藏在內心，並稱之為成長。

明明可以試著依靠她的。

落可辛發出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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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鈺的臥室。

落鈺裹著被子，面朝牆。

她的耳朵微動。

“哥哥走遠了吧？”

她猛地爬起來，一臉尷尬地擦去嘴角的口水。

“哥身上的味道好香，我的臉埋在她身上，我竟然忍不住流口水了。好像把她的衣服弄溼了……她不會怪我吧？”

落鈺拍著胸脯，決定下次要忍耐住。

對著落可辛流口水什麼的。

太羞恥了吧！

應該沒被發現。

……

幾天後。

自殺事件有了新的進展。

一個人被牽扯進來。

“你聽說了嗎？餘宵是因為被霸凌，才選擇自殺的。”

“是誰啊？”

“是她的同學，落鈺。”

“什麼？這女生太壞了吧！”

“沒錯，這種蛇蠍女子，我們遇到了得躲得遠遠的。”

學校裡傳的沸沸揚揚的。

據說，餘宵父母來到學校，點名要見落鈺，聲稱女兒的死與她有關。

學校找來落鈺談話，但落鈺只是一言不發，咬著嘴唇，無論老師如何勸誘，用無形的箭刺穿她的心臟，她依舊保持沉默。

她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變了嘴臉，從尊敬的師長，親愛的同學，變成了仇人。

她試圖去辯解，但關於她欺凌同學的傳聞越來越多，彷彿春筍般一夜之間冒出來，不知道傳聞的源頭在何處。

她只好沉默著。

因為嘴巴只有一張，他們有無數張嘴，聲音太大。

但沉默無疑加重了她的嫌疑。成為她愧疚的證據。

餘宵父母指著她的鼻子，氣的破口大罵，差點上去動手，還好警察及時趕到，將他們攔住。

事情捅到了媒體上，編輯們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貓，端著長槍短炮堵在了校門口，蹲守落鈺的出現。

有不良媒體的編輯，更是直接寫下洋洋灑灑的大段文章，從自殺案談起，論述了霸凌的普遍、對青少年身心的危害，最後向社會發出呼籲：嚴懲霸凌者！

而事件的中心，落鈺，已經三天沒去上學了。

……

落可辛站在落鈺的門前，輕輕敲門。

“妹妹，你餓了沒？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裡面沒有一點聲響。

QR從旁邊飛來，低聲道：“我從窗戶飛進去看了看，你妹妹沒事，就是精神很差，臉色蒼白，有黑眼圈。蹲在床角半天了。其他的還好。”

落可辛嘆了一聲。

“我出去給你買點菜，做你最愛吃的醬豬肘。”

落可辛剛開啟門，外面蜂擁而來一群記者，扛著攝像頭，對準了落可辛。

“你是當事人落鈺嗎？請問你為何要霸凌死者？”

“餘宵的自殺與你有直接關係嗎？為何你不敢做出回應？”

“聽說餘宵父母準備請專業人士調查案件，一旦找到關鍵證據便對你做出起訴？”

“學校昨天對你下達了停學的處分。這是否代表學校認為你就是罪人？”

……

落可辛臉色很平靜，就像蒼穹，永遠是藍色。

但是，她的心正在醞釀著風暴。

“我是落鈺的家人，你們未經允許對我拍攝，在家門前騷擾我，已經觸犯法律。請立刻離開。”

一個又高又瘦的編輯拿著筆，眯著眼呵呵笑道：“人小鬼大，你說的這些有什麼用？我們只是調查取證，是合理合法的行為，而且，這裡是你家外面，我們可沒有進入你家裡。”

落可辛看了他一眼，轉頭離開。

記者們繼續堵在門口。他們的目標是屋裡的“霸凌者”，而不是落可辛。

走出很遠的距離後，落可辛對QR說：

“凡是蹲在我家門外的，有一個算一個，攝像機全給我砸爛。”

QR無語：“我是正義的象徵，你讓我做這種事？雖然他們看不到我，但按照規矩，我不能親手干涉人間！”

落可辛瞪它一眼：“按照規矩，你讓男孩子變成魔法少女？”

QR訥訥的：“那是意外。”

“它們的攝像機碰到你的翅膀，也是意外。”

QR若有所思。

落可辛繼續蠱惑：“你不是想看貼貼嗎，我等會就找幾個女孩貼給你看。”

“成交！”QR瞬間消失。

落可辛露出魔鬼般的笑容。

……

落鈺抱著膝蓋躲在昏暗的臥室，頭深深地埋入雙臂之間。

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一夜之間，無論是學校的老師同學還是社會的吃瓜群眾，都在轉換了立場，對準她，口誅筆伐。

她是如何牽扯進這個事件的？

她真的欺負過餘宵嗎？

難道餘宵的死與她真的有關嗎？

他們這樣做，不也是霸凌嗎？

難道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攻擊他人嗎？

她聽到窗戶外面的騷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說話，她心中微動，猶豫地，還是開啟窗簾的一角。

刺眼的眼光如同針扎入幾天沒見陽光的眼睛裡。

昏暗的臥室湧入了一抹光。

外面黑壓壓的人群，都是獵人。

她是獵物，躲在安全屋裡。

可她能一輩子待在這裡嗎？

哥哥生氣地離開了。

至少這世界還有一個人會關心她，會維護她。

還好，落可辛沒有受到牽扯，不然她會內疚的。

就這樣吧。

她已經對這些人，這些事，心灰意冷了。

剛想回頭繼續悶頭睡覺，便聽到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尖叫。

“你撞我做什麼？我的相機掉了！啊，鏡頭突然裂開了！”

“是你撞我的吧！我的相機也掉地上，這可是我省吃儉用一年買的！”

“你還想狡辯？！”

……

兩個編輯腳下打滑，互相碰撞，手裡的相機掉落在地，一個個地爆開，心如刀割。

被碰的人開始索要賠償。

畢竟，有的相機是單位的，價格不菲，他可賠不起！

被訛詐的自然不肯，雙方便從爭吵變成了扭打。

很快，更多的人腳下打滑，相機跌落損毀，衝突升級，從一對一變成了群毆。

很快，圍觀的群眾報了警。

這些編輯全部被帶走。

這次的群毆事件被網友捅到了網上，有人留言：

“別看他們文鄒鄒的，素質不過爾爾。”

“天道輪迴，罵人的，終究會被懲罰。”

……

落鈺躲在窗簾後，將一切收於眼底。

她不禁露出一抹笑容，陽光碟機散了多日的陰霾。

幾天了，她是第一次笑，都快忘記用哪些肌肉擺出笑這個稀鬆平常的表情。

“等哥回來，吃點東西吧。”

她拉上了窗簾，哼著歌，找了換身的衣服，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