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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無力的爭吵

向菀的父母平時忙著工作,其實向菀在學校的訊息和表現都知道的很滯後。最初聽說一向乖巧的向菀違了幾次紀,和捲進的器材室風波這些事情,還是他們問的班主任,才聽說了宋淵這個名字。

向菀一向乖巧懂事有分寸,什麼事情該做她都很清楚,向菀父母覺得她明白這些,他們也沒有往這方面想,只是抓她的學習。最近這段時間父母工作也比之前多了,對向菀的關注度比之前少了一點,也沒有聽說這個學習小組的事情。

向菀父親在上次聽說向菀違紀和器材室失竊的事情之後,就大概查了查宋淵的資料。他冷冷地盯著向菀看:“一個A市青武街的混混,不學無術,逃課打架,一身陋習,有什麼可塑之處?有什麼值得輔導學習的?”

向菀低著頭說:“老師讓我組學習小組帶上他的……”

父親的神色更加差了。他凝重地盯著她,語氣充滿了質疑和生氣:“你是去讀書的,是以自己為主的,這樣的任務你可以拒絕,而且你們班主任也是很器重你的,和她說一下沒那麼難吧?”

她不回答,母親跟著直逼著問:“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叫宋淵的?”聽不到她否定的回答,母親又急又無奈地長嘆,“高中喜歡誰很正常,但是向菀你糊塗啊,宋淵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嗎,一個混混,還是S市宋成國那個不認的兒子,我們家都是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家,你是一個重點高中的好學生,為什麼非要喜歡這樣的人啊?學校裡那麼多優秀的人,為什麼你就看到了一個天天上課睡覺打架的混混呢?”

向菀緊緊地咬唇不語,父母對宋淵的幾句評論,一聲一聲質問敲在她心上,讓她失去辯解的能力。她攥著衣角緊緊地貼著牆壁站著,唇角輕輕顫抖,眼角掛著淚滴,懸著一直沒有掉下去。

“我知道,知道……”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你知道什麼啊向菀,你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性子來,你還年輕,還不明白,和這樣的人接觸久了我都不敢想象你會變成什麼樣子了,到底多久了,向菀,你喜歡他多久了?”

她一瞬間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變得安靜和混沌了,她聽不清父母在說什麼,她只覺得自己身處於一片深得看不見底的海里,隱約間往下墜,身體沉重而不能動彈,斷斷續續幾個字從頭頂傳來,身側有幾處暗影飄過。

傳來的那幾個字,是一遍一遍重複的,混混,不學無術,私生子,兜兜轉轉。

向菀心底一陣刺痛。

之前她一直都沒有正面想過這個問題,這麼久了橫亙在她和宋淵之間的除了他們還都是普通的學生之外,還是什麼。

這是一柄尖銳的匕首。她一瞬間明白宋聲域提起與顧拾那段往事的痛苦,那些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世俗偏見,猶如相隔銀河系一樣遙遠,她說服不了父母,也做不出什麼承諾。

可是……

她總想著嘗試,就像她執著地一遍一遍向宋淵介紹她的計劃,固執地想改變宋淵不夠端正的學習態度,花了那麼多日夜趕出了筆記。她沒有放棄過嘗試,也許從她第一次看到宋淵逃掉晚自習那一刻開始,又或者她發現自己喜歡宋淵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設法去改變宋淵。

向菀是一個很乖的人,從小都循規蹈矩,按照家人對她的規劃一步一步地走著,很少為自己爭取什麼,她的固化思維裡父母的決定都是對的,除了高二那個國慶假她極力為自己爭取的出遊之外,她很少從這種封閉的生活裡解脫出來。

但是她骨子裡又是一個很固執的人,她想要做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她對著筆記本一遍一遍修改自己的措辭和知識點歸納,努力讓那些句子變得通俗易懂,寫滿的字跡裡都是她隱藏的心願。

她閉了閉眼睛,竭力從這種混沌中掙脫出。父親的聲音還在繼續:“學校裡有那麼多優秀的同學,大家為什麼都不和宋淵走的近是有原因的,你不懂嗎?我聽說宋淵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叫宋聲域,他八年前也在二中讀書,曾經是個好學生,但是據說和一個男同學談戀愛搞得亂七八糟,他們家亂得很……”

“我知道,我都知道,”向菀猛地睜開眼睛打斷,“我認識宋聲域,他是我補習班的代課老師,我也知道宋聲域和宋淵的關係,我就是喜歡宋淵,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但是我就是想盡我所能去改變一下他,他不是單純的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這幾天我看出了他在一點一點改了。真的。”

她有一陣真的覺得隱約有一束光照在她的周圍,她的聲音也有了力量。

“你說什麼?宋聲域是你補習班的代課老師?”父母都驚了,站起來面面相覷,“這怎麼可以,這種人怎麼能教書呢?”

“補習班老師是他朋友,受傷住院了,他來代幾節課。”她剛剛一急就把宋聲域的事情說出來,有點後悔,“馬上就走了。他學歷很高,教的很好……”

父親重重地揉了揉鬢角,坐下:“向菀,你聽我說,補習班肯定得換,這個先放一邊,我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你,”他頓了頓,眼睛裡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怒火,“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改變他?你是來上學讀書考大學的,不是給別人鋪路,不是談戀愛的!高中是給你學習成長的,不是給你解決你那些小心思的!你到底在想什麼?”

向菀手不自覺緊緊地攥著衣角,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她焦灼的神色寫滿了臉上,情緒也波動著上升,提高了聲音:“我沒有,我成績也沒有下降,我就是……”

“你還在狡辯?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了?”父親提高了嗓門吼了句,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向菀垂下眼簾,眼淚在眼眶打轉,視線模糊。

“你明天就去和班主任說推出你那個學習小組,以後離宋淵遠點,聽到沒有?補習班的事情這週末也不用去了,父母會給你再聯絡一個更好的班,這幾天你給我把狀態調回來,一個女孩子家滿腦子都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都替你害臊!”

她被迫退讓,一步一步,好不容易從深海掙脫而出,又被狠狠地推了回去,跌落。

她死死地咬著唇,不再說一句話。

房間的書桌上堆滿了卷子和高考必刷題,厚厚的好幾疊,筆筒裡幾支用完墨的筆凌亂擺置在卷子邊,牆上貼滿了便利貼,密密麻麻地寫著每天的計劃,灰濛濛地掩蓋著她十七歲的青春。

她軟綿綿地坐在椅子上,校服外套拉鍊拉到最上面,遮住了下巴,溼潤的淚水順著鼻側緩緩墜落,一滴一滴打落在薄薄的試卷上。

彼時安靜落滿了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