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淵走到校門口給老五打了個電話，老五在棋牌室，那邊的聲音吵得都可以把屋頂掀起，老五堵了一隻耳朵還是聽不清宋淵的話，只好跑到室外：“咋了，淵哥？”

宋淵在外面攔了輛計程車：“我現在回A市，幾個小時後來機場接我。”

老五一驚，唾沫星子都要飛出來：“今天不上課嗎你？”

宋淵開啟車門對著司機報了地名：“這個學上他媽的上，回A市整頓地盤。”

第一節課下課，向菀掀起褲腳捲了卷露出膝蓋，沈曦羽坐過來幫她擦酒精消毒：“午休的時候你們幹什麼了啊？”

向菀無奈地搖搖頭：“沒什麼。”

沈曦羽邊拿著酒精棉花擦拭她的傷口邊驚歎：“我去，摔成這樣，是宋淵乾的吧？你老實說，他怎麼欺負你了？你中午不是本來是去拉他回來的嗎？”

沈曦羽說著情緒就變得激動了起來，手上的勁也使大了的點，向菀痛的叫了一聲，沈曦羽忙放下棉花：“哎呀，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還是你來吧，我手腳太笨了。”

向菀搖搖頭：“差不多了，沒事的。”

用紗布包好傷口，扔了包裝袋，向菀坐回座位寫作業，沈曦羽坐在她前面的位置轉過頭問她：“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們中午幹什麼了，我聽說宋淵把班主任惹得特別生氣，要給他處分呢。”

向菀聽了一驚：“什麼處分？”

沈曦羽皺皺眉想了想：“我不知道，反正他現在應該是回家思過了吧。到底怎麼了。”

向菀嘆了口氣。

她腦海裡的畫面一幀一幀的，心裡翻湧著一股不知道原因的情緒，一種莫名的悸動，一種無緣由的鬱悶。她索性把頭一埋埋進了書堆裡，無論沈曦羽怎麼問也沒有回答。

檢討在自習課上寫完了，向菀下課的時候交給了班主任，班主任情緒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只是隨便看了看，然後把檢討放在一邊：“好了，下次別這樣了。傷怎麼樣了？”

向菀心裡鬆了一口氣，她忙擺了擺手：“沒事，擦傷。”

她以為可以走了，正準備離開，班主任又叫住她：“哎，對了，昨天晚自習宋淵是不是曠課了？”

向菀遲疑了片刻，慢慢點了點頭，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午休風波結束了，被班主任發現自己沒有及時彙報宋淵曠課的事情又冒出來了，這麼多事情堆在一起發作也太有戲劇效果了吧。

好在班主任只是皺了皺眉，然後讓她先走了。

器材室，晚自習，體育館，三個元素疊加在一起，向菀的思緒又變亂了，她盯著卷子上的題目遲遲沒有動筆，腦海裡少年的模樣一點也趕不走，宋淵在景區門口遞過來的水，宋淵站在逆光處安靜的側臉帶著一點光暈，看向她的時候眼睛裡帶著些許柔意。她搖了搖頭，不讓自己走神。

別多想啊，他好歹還故意隨便扔球捉弄她搞得她摔成這樣。

別多想，向菀。向菀心裡一遍一遍重複。

第二天宋淵也沒有來學校，器材室丟器材的事情倒是傳的沸沸揚揚的，很多人都猜是宋淵拿了，還有人開始揣測編造宋淵的離奇身世。

二中就是這樣，平時壓抑的學習氛圍之下，難得有什麼八卦新聞就會被同學無限放大流傳。向菀聽了好久班上聊天的傳聞，心裡有點不好受。

明明器材室那天她也在，她和宋淵都被人目睹了，但是最後大家還是把懷疑物件轉移到宋淵身上。是因為向菀是一個從來都不會違反紀律的好學生嗎，是因為宋淵真的如傳聞說的一樣是私生子嗎。

她不知道。

晚自習下課後，她收拾好東西，把教室的燈關好，打算走了。

晚上九點多了，教學樓裡還有幾間教室燈還亮著，天空都是暗沉沉的黑。

她走到門口，忽然看到門口站了一個人，嚇了她一跳。

一個女生，揹著書包，瘦削的身子，長長的幾乎遮住眼睛的劉海，向菀仔細地一看，認出了她就是那天在器材室跑出來的女生，隔壁班的江燕晨。

她停住腳步，看著江燕晨：“有事嗎？”

江燕晨抿了抿唇。

夜晚的星空很安靜也很漂亮，樹林裡有風穿過的聲音，沙沙作響，還有幾聲貓叫聲，一點九月微涼的晚風驅散走白天的燥熱。向菀深吸了一口氣。

江燕晨和她一起走出了學校。

之前和江燕晨一直都不怎麼熟，只知道隔壁班有一個很孤僻的女生，平時總愛低頭走路，說話都輕輕的，走路也沒有聲音。

江燕晨說話的聲音確實不怎麼響，但是這個點校門口也沒有什麼人，安靜的四周讓向菀一下子就聽清楚了江燕晨的話。

“向菀，那個，器材室那一次，你也看到了。”江燕晨吞吞吐吐地說。

向菀停住腳步。

江燕晨繼續說：“那次我倉皇跑出來撞到你了，我當時還挺怕的，怕你說出去。不過，”她笑了笑，“你沒有說出去，謝謝你啊。”

向菀看著江燕晨，路燈下江燕晨蒼白的膚色被襯得有點暗黃，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和她過分瘦削的臉連線在一起，幾分說不出的奇怪。

“沒事的，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向菀問。

江燕晨垂了垂眼簾，重重地嘆了口氣：“你知道那天在器材室，發生了什麼嗎？”

江燕晨抬起頭看著向菀，眼睛裡充滿了幾分恐懼：“其實我一直沒有和同學說，我哥和宋淵以前是朋友，宋淵媽媽當時為了救我哥哥車禍去世了，宋淵一直對我哥有芥蒂。所以……”

向菀聽了她說的，心裡一顫，她看著江燕晨，江燕晨的眼睛紅了，淚水模糊了她的瞳孔。向菀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

江燕晨抹了抹眼睛，笑了笑：“沒事的，宋淵對我們家有恨我是能體諒的，畢竟他和他母親兩個人生活很不容易，何況他還是私生子，他的家庭環境也很為難啊……那天他在器材室威脅我，說的話也很難聽，但是讓他撒撒氣好了，我理解。”

向菀聽了她的話，手懸在半空中。

她難以消化江燕晨所說的話。

江燕晨伸手握住向菀冰冷的手，對著她努力笑：“向菀，謝謝你聽我吐露心聲，你是第一個願意聽我傾訴的人。”

向菀看著江燕晨握住她的手，心裡隱約泛起了一絲不適感。

向菀緩了緩神，她看著江燕晨緩緩開口：“你知道宋淵被懷疑偷拿了學校器材嗎？”

江燕晨鬆開手，她一臉疑惑：“啊？什麼時候的事情啊，我不知道啊。”

向菀盯著她看了幾秒，江燕晨一臉平靜，似乎真的不知道，江燕晨抬手看了看手錶，對她說：“不早了，回家吧。”

向菀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遠，陷入了沉思。

那些傳言是真的？宋淵真的是私生子？他母親車禍去世了？

向菀回想起在A市看到宋淵時的情形，他帶著巨大的口罩，露出了一雙冷寂的眼睛。在景區打架充滿威脅的宋淵，江燕晨離開器材室，宋淵一臉冷淡地站在門口。

他充滿殺氣的眼神。

這是向菀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

還有宋淵和江燕晨哥哥的糾葛。

她又一次感覺到無法言說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