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宮內,大皇子的棺木還停在堂上。欽天監起卦,大皇子被害死。必須先處死兇手才能下葬,不然大皇子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
皇后跪坐在靈堂,臉無血色。淚早已流乾。
“娘娘,吃點吧,再不進食,您如何能撐的住?”
“拿下去,本宮不吃。”說完,倒在了地上。
殯宮內亂做一團,“快去請韓太醫。”
“娘娘還是要保重身體,這後宮不能沒有娘娘啊。”診治出來還是一樣的脈象,傷心過度,氣血空虛。
“你們都下去吧,我要與皇兒獨自待一會。”文皇后屏退左右。
空寂的殯宮,咳嗽聲響起。
“旭兒,旭兒是你嗎?是你來找母后了嗎?是母后沒有照顧好你,都怪母后。”文皇后四處尋找,卻不見任何蹤影。
“常言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皇后娘娘愛子如命。聽見這番動靜半點害怕都沒有,還要找尋大皇子的身影。合月相信不是皇后娘娘害的大皇子。”
蘇合月宮女打扮從角落繞到文皇后的面前。
“你胡說什麼,本宮怎麼會害自己孩子。是陳貴妃將你送進來的?”
“你們與陳貴妃勾結,害死我的旭兒,她的孩子也別想坐上高位,我勢必要將他給旭兒陪葬,還有你們陸府,還有蕭府。”上一秒還是慈愛的皇后,下一秒是索命的厲鬼。
“皇后娘娘你以為大皇子的死沒有你的一份嗎?大皇子的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胡說什麼,陳貴妃跟你說了什麼。”
“陳貴妃說,當年,所有的皇子都有習武的要求。大皇子也不例外,他身體強健,很少有生病的時候。不過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體就出了問題。是從冬日落水後?是從四殿下生母你的女官陳嬪死後?”
“陳嬪的死與我有什麼干係,她是失足落水,身子骨不好,當夜斃了。”
“她也是失足落水,怎麼這麼巧。恐怕是皇后娘娘想要她與大皇子遭一樣的罪。皇后娘娘懷疑是陳嬪推大皇子入水的?”
“當時我因為處理後宮的事,走開了一小會,就那一小會,旭兒就出了事,不是她也與她脫不了干係。”
“所以皇后娘娘一杯毒酒送走了陳嬪?”
“本宮不知道你說什麼,陳嬪是身子骨不好,才沒熬住。”
“大皇子身子好,他倒是熬住了?”
“旭兒之後就一直未有痊癒過,一直成年都未好過。所以陳嬪一介女子熬不過有什麼奇怪的。”
“皇后娘娘,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冬日裡落水也只是燒過兩日就好,日後調養得當,是不會落下病根的。”蘇合月最初的時候在寒夜溼透了身子,只是過幾日就好了,何況在皇宮內,養尊處優的皇子。
落水後被人撈上來早已經被褪去了衣服,在暖殿中修養,怎麼會身子骨這麼差。
“你知道什麼,本宮當時請了韓太醫的。”
“所以從頭到尾只請了韓太醫嗎?”
文皇后想起了那日落水,李旭身上披著陳嬪的斗篷,被太監一整巴拉鑽進被子裡面。又換上了乾淨的衣物。韓太醫當時來診治,說大皇子只是受了驚嚇,並無大礙。
夜裡李旭起熱了,又將韓太醫招來。為了防止大皇子有什麼不適,一直將韓太醫留在了大皇子的寢殿,足足留了五日。可大皇子從那以後就落下病根,身子一直不好,一到冬日極易發作。
文皇后見大皇子休息五日都不見好,心裡不免有所懷疑,將當日的宮女太監一陣盤問。或許她審的方法有問題,或許宮女太監怕推責到自己身上,竟有意無意指向了陳嬪。
文皇后找來已經是自己人的韓太醫,她當時也想讓陳嬪感受下自己的悲痛,想讓四皇子落水,可是韓太醫勸阻到,如今大皇子身子已然這樣,不如去母留子。日後四皇子為自己所用。
如果真是韓太醫做的,為什麼後來李旭其他太醫診脈又沒有奇怪的地方?
“也不是隻有韓太醫,後來也找了其他太醫。”
“娘娘,毒不是一日下的。娘娘從大皇子落水後就一直有疑心,只讓韓太醫看診,韓太醫醫治幾天說大皇子痊癒。藥效在身體裡消散,只加重病根,其他太醫是診治不出來的。這幾年,韓太醫診治了多少次。”
“不會的,不會的,韓太醫是我的人,大皇子死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皇后娘娘,陳嬪在被封之前,沒有傾心的人嗎?”
文皇后猛的抬頭,眼裡都是驚恐,她的腦子一下子像是被人撬開。
陳嬪羞紅的臉印在腦海,“娘娘又打趣奴婢,奴婢就伺候在娘娘身邊,不嫁人。”她說著,眼光卻瞄向了韓關。
“娘娘,如今您身子不好,很難再有子嗣了。”文皇后看著自己宮內只有李旭一個孩子。
她看向了有幾分姿色的女官。
“他們怎麼敢的,怎麼敢利用本宮的。”
“娘娘,是他,不是他們,陳嬪至始至終是被你和他利用的。是你們利用她。”
“四殿下當初見到那一幕,所以自此之後便與三皇子殿下親近。”
“他不會知道的,本宮為了他,做了那麼多。”
“娘娘做的哪些?蕭將軍府,還有中秋之夜的事情,還有沈一言的事?”
“在蕭將軍府時,本想拖工部侍郎下水,沒想到出了變數,換成了陸家的人。蕭靈越也是我安排的,為的就是讓四皇子撞破後,在皇上面前求娶蕭靈越,這樣蕭將軍府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輔佐四皇子。但這事沒有成,反而讓你們起了疑心。還好四皇子聰明,折了柏甲才換回一絲好感。”
“後來你們陸家就要回臨州城了,我又命人去刺殺蕭靈越,四皇子救下蕭靈越,再將你重傷,讓你們能夠留在京都。這樣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將你們拉入爭鬥。果然你們與三皇子有了聯絡。”
“娘娘不怕我們站在三皇子這邊?”
“無所謂,你們站在三皇子這邊,也是站在了四皇子這邊。”
“秦文就是你們留下來扳倒三皇子的?”
“不止,沈一言也是。”
“沈一言的身世是牽制蕭府的,可後來我們發現陸承心悅沈一言。有了這一層關係,四皇子只需要得到蕭靈越的心就可以了。”
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如同蜘蛛絲一樣。蕭靈越如若嫁給了李舟,陸承娶了沈一言,這不想與皇室有糾葛也有了。
“本來就這樣將計劃進行下去,不是不行。為何你們將大皇子送上絕路。”
“胡說,大皇子明明就是你們害的,所以我才要揭露沈一言的身世,將你們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通通都下去陪葬。”
“難道也不是韓太醫做的嘛?”
“他沒有做這事的理由。”
“如果四皇子是他所出呢?”
文皇后呆若木雞,這麼多年,被瞞了這麼多年,這麼多年自己步步為營,卻為了他人做嫁衣,還是韓關的野種。想要吶喊,可喉嚨被堵住什麼。
一口鮮血噴出。
“怎麼可能,我籌劃了這麼多年。”
“如果不是大皇子毒發,陸十安也不會進宮,如果不進宮入太醫院,陸十安也不會發現韓太醫瞀視。如若不是你們急於在蕭靈越被需要的時候讓四皇子陪在身邊,陸十安也不會發現四殿下也有此病症。此病症可遺傳。”
“局是你們設的,局破也是你們做的。這算不算報應。”
“可為什麼要我的孩子承受,他已經病成這樣,為什麼還要讓他死,他根本就沒有擋住別人的路。”文皇后已經接近癲狂。
大殿的門被推開,有陸府的一家,有蕭家一家,還有憔悴的沈一言。還有三皇子和四皇子。
韓太醫嘴巴被塞住了,身體被繩子捆綁結結實實。蕭將軍將人扔到皇后的腳下。
文皇后緩緩拿起燭臺,不顧滾燙的燭油滴落在手背上,抽掉蠟燭漏出尖銳的刺。
她將韓太醫嘴巴里的布抽掉。
“娘娘,臣沒有害大皇子啊,真的不是臣下的毒。”
文皇后的顫抖的手此時也握緊了燭臺,用力扎進韓太醫的脖子。直到沒了氣息,文皇后像是被抽乾了血一樣,跌落在地上。
“將皇后送回寢宮吧。”皇帝開口。
“今夜之事,就此了結,都各自回去吧。”
蘇合月想過許多種收場,沒想到是這種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