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樹木格外蕭條,光禿禿的枝丫殘敗極了。一股冷冽寒意鑽入鼻腔, 就連後背也感覺涼颼颼的。
墓碑上笑容燦爛的女人,襯得空氣有些悲傷,碑旁還有已經枯萎凋零的花束。
這是上次江綰一和沈卿塵過來時放上去的。
女人清理了被雨水沖刷滿是泥濘枯枝,又將新鮮的花束放上去。
“夏禾,我來看你了。”
“你還好嗎?”
女人淡淡笑笑,溫柔地看著墓碑,“時間過得好快呀,距離我們上次見面,都已經過去半年了。”
“我和阿言現在很幸福,也謝謝你在天有靈沒讓沈卿塵繼續執迷不悟。”
“不然……”
江綰一不敢想象如果沈卿塵一定要和溫言爭下去,會是怎麼樣的光景。
更不能想象,如果他偏執地一定要把自己這個替身綁在自己身邊,那他和溫言會不會反目。
如果……她不敢想,真的不敢。
冥冥中,一定是夏禾在天上幫自己,江綰一打心底這麼認為。
在墓園夏禾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驅車離開。
最近,溫氏和沈氏兩大集團聯合接了一個幾十億的大單。
專案主要由溫言在負責,但只靠他一個人實在分身乏術。溫澤又有其他專案在手,也抽不開精力做這個。
最終透過投票,江綰一成為負責協助這個專案的不二人選。
這天,江綰一打算去沈氏談專案的細節,以便日後更好的開展工作。
於是,準備好資料提著筆記本就離開公司往沈氏趕去。
在等待負責人談業務時,她從沈氏員工八卦的嘴裡得知:在自己離職後,沈卿塵每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拼了命地工作。
為此還胃出血住院了好幾次,任何人勸都不聽。出院後又立馬瘋了似的投入工作,像是想累死自己一樣。
而且,她還聽說沈卿塵保留了之前她在任時的主管位置。任何人要他納新人,他都一口回絕。
主管辦公室也不讓任何人靠近,就連保潔阿姨也不行。
聽到這些,江綰一心中一陣驚愕。他對夏禾的執念居然這麼深,她都以為他已經釋懷了,沒想到居然瘋狂到這種地步。
【上次我和他說的話,他全當耳旁風了嗎!】
江綰一和負責人談完工作後,馬不停蹄地回到溫氏,直奔溫言辦公室。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過後,還沒等裡面的人回應,江綰一直接推門進去。
溫言和秘書被驚動,幾人面面相覷。
看見江綰一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訴溫言,滿臉焦急的模樣。
秘書跟溫言打了個招呼,識趣地離開了辦公室。
溫言看看江綰一,心中甚是擔憂。“是……專案出什麼狀況了嗎?”
“今天專案談得不順利?”
“還是有人欺負你了?”
江綰一氣喘吁吁的連忙搖頭,“不……不不。”
“我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
“沈卿塵這半年來,約你出去的時候,你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溫言雖疑惑還是仔細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啊,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不會去了一趟沈氏就移情別戀了吧?”
“我不准你去沈氏了,這個專案以後我自己做!”溫言撅著嘴,開始像寶寶似的耍小孩子脾氣。
“淨瞎說!”江綰一遞過去一個白眼繼續道。
“我剛才去沈氏談工作的事,他底下的人說他胃出血住院了好幾次,這事你知道嗎?”
“什麼?”溫言面露難色,眸底滿震驚。
“怎麼會這樣?”
“你確定嗎?”
“確定。”
他前幾天還陪他喝酒來著,看上去沒有一點異樣,怎麼會胃出血?
他明明每次見他都一副坦然從容的模樣,明明……他竟哄得旁人都以為他已經放下了過去。
原來,都是他裝出來的。
溫言輕笑,看上去有些無奈,還有些擔憂。
“你有空勸勸他,這麼糟踐自己的身體,總有一天會撐不住的。”
“好,我知道了。”
沈卿塵執念如此之深,卻寧願自己受苦也沒有破壞他家庭半分。
有這樣的摯友,他一生何求?
溫言靠在椅子上,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仰頭望著天花板發起了呆。
“他,一定很痛苦吧?”溫言的眸中隱現一絲悲傷和同情。
“卿塵,這麼糟蹋自己,你又是何必呢?”
溫言將自己代入沈卿塵的視角,沉思呢喃:“如果我是你,我能做到跟你一樣坦然嗎?”隨後閉上了眼睛,表情格外悲傷。
深灰色的高階辦公桌旁,男人略微鬆弛地倚著總裁椅,慵懶地翹著的二郎腿。操著一口流利純正的英文和國外企業的老總聊工作上的事。
結束通話電話,沈卿塵提著的一口氣馬上萎靡下來,想起夏禾,他眼眶略微泛紅。
嘴唇微揚,自嘲地笑了笑又繼續投身工作中。
萬籟靜寂,月光如輕紗一般籠罩著大地。周圍大樓的燈光逐漸暗淡,只有沈卿塵辦公室的燈還明晃晃地亮著。
“沈總,您就休息一下吧?”
“您已經三天沒閤眼了,這麼下去身體真會垮的。”
“而且,上次你為了開導溫副總,又喝了不少的酒……”
趙柔眼中滿是擔憂,想起上次進入辦公室時,沈卿塵昏迷在血泊中,她就心有餘悸。
“閉嘴!”
“滾出去!”
秘書不敢激怒沈卿塵,沒有再說下去,生怕他又進醫院,連連附和。
“好好好,我馬上滾,沈總您別生氣……別生氣。”
“還有,你回家去吧,不用等我了。”
“我死不了。”
“我知道了。”趙柔離開前,無奈往辦公室內回望了一眼,慢慢合上了門。
沈卿塵被秘書打擾了心神,無法繼續安心工作。心煩意亂的他使勁搓了搓頭髮,看看窗外的迷離的月色。
突然,起身關燈離開了辦公室。
悽清的墓園裡灰濛濛的,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腥味和腐草的味道。
“師傅,你有沒有聽到哭聲啊?”守墓人嚇得雙腿發軟,嚥了咽口水又張望漆黑的四周。
“瞧你那點出息?”
“守個夜能給你嚇死?哪有哭聲?”約摸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敲了敲年輕小夥的頭,遞過去一個白眼。
“最近墓園鬧鬼您不知道嗎?”
“一到晚上就能聽到男人悽慘的哭聲,前幾天值夜的人都被嚇得住院了。”
“他也是個沒出息的。”
“現在就算鬼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
“你要相信,世界上是沒有鬼的!”中年男人一臉得意,栩栩自誇。
“師傅,你真厲害!”
寂寥空曠的墓地,男人的身影拉長,隱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哭聲。
男人的哭聲迴盪在漆黑的空間內,聲音越來越大。
中年男人聽到後看了徒弟一眼,又環顧四周。
發現竟空無一人,倆人嚇得拔腿就跑。手裡的掃帚簸箕也不要了,一邊跑一邊喊。
“救命啊!”
“有鬼呀!”
“有男鬼在哭!”
無錯書吧小徒弟一邊跑一邊問,“師傅,你不是說鬼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怕嗎?”
“問題是他也沒站在我面前啊!”中年男人拼了命地跑,姿勢略帶喜感。
“師你不是說世界上沒有鬼嗎?”
“但我也沒說世上沒有男鬼呀!”
“師傅……”
“閉嘴吧,趕緊跑!”不多時,兩個守夜人就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