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昶看著兒子的氣急敗壞,反問道:“那你想如何?單穎進宮是陛下金口玉言,你有多大的本事能讓陛下改口?”
況且,他們心知肚明。單穎本人如何,蕭允並不感興趣。他在意的是單穎的身份,是單穎背後與信安公府多年不睦的瑾安公府。
“阿妍的婚事是怎麼來的,你清楚。陛下本就對阿妍心存不滿,現在有一個大好的機會可以讓你妹妹吃癟,陛下怎麼會輕易放過。”
洛珩心裡有氣,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失了分寸。
“陛下若是不滿,大可以不答應迎娶阿妍。既然答應了,又何必做出這副小人之態。”
洛昶怒斥:“住口!”
洛珩自知失言,立刻低下頭告罪。
“父親恕罪,兒子一時失態。”
洛昶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洛珩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珩兒,你是我和你母親最大的驕傲,洛家的擔子交到你身上為父才放心。但你要時刻謹記,洛家今時今日的一切都是蕭家給的。你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驕傲,但在蕭家人面前,不能。”
洛珩垂著頭,悉心聽訓。
“兒子知道了。”
洛昶又說:“便是單穎進了宮又如何?你以為憑她便能在宮裡掀起什麼風浪來麼?她的存在除了讓你們兄妹倆白生一場氣外再無作用,為父的話你可明白?”
洛珩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
“父親,您是說?”
洛昶點頭,“不錯。單穎當年害的你母親小產,害我洛家失了一個孩子,害你母親從此不能生育。為父不恨麼?當然恨。但她當年也不過是一個孩子,便是再惱,再氣,也不能把人怎麼樣,免得落人口舌。”
“而如今,單家的人把她送進了宮,明面上是想借此攀附皇恩,讓單家的地位再進一步。但實際上,宮裡的情形你我清楚,有阿妍在,單家的作為註定是無用功。”
洛珩卻是有些疑惑,“父親,那萬一陛下寵幸,單穎一旦懷有龍嗣,將來的情況如何就不可知了?”
這點洛昶還是自信的,“便是寵幸了又如何?後宮之事,全憑皇后做主。”
此話一出,父子二人心下皆是瞭然。
洛昶看向泗安,問:“我的話你可聽懂了?”
泗安躬身:“奴才懂了,這就去跟娘娘回話。”
洛昶一揮手,泗安轉身退下。
“兒子也先退下了,母親還等著呢。”
洛昶一笑,“去吧,多跟你母親說些開心的事。阿妍出嫁後,她心裡總是惦記著。”
洛珩又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洛昶又在書房裡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暗沉,有人進來把燭火點亮。
牧徵過來請示:“老爺,夫人那邊派人來請您過去用膳,公子也在。”
洛昶輕輕應了聲,隨即站起來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時停住腳步,吩咐:“去給單家的人提個醒,這件事他們過線了。”
牧徵:“是。”
紫宸殿
泗安回來時洛妍已經恢復了冷靜,聽到父親的話也是明白了幾分。
“父親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泗安不敢居功,“只是跑了趟腿,不辛苦。”
無錯書吧妙柔也附和:“老爺說得對,後宮可是您的天下,還能讓那單穎搶了風頭?”
洛妍也知道自己太過失態,但她沒辦法說服自己對單穎的出現視而不見。
“哼!當年單家的人是如何跪在我父親面前乞求原諒的,那副做小伏低的姿態怕是日子久了他們都忘了。如今還敢堂而皇之的把罪魁禍首送到我面前來,著實可惡!”
當年洛妍十二歲生日,滿京都有名有姓的人都來恭賀,單穎也跟著父母登門。那時洛夫人已經身懷有孕七個月,怕她受累,所有的女眷都只是過去見了見就回了席上。就連開席洛夫人也沒出現,而是留在房裡。
眾人之前也早聽聞洛夫人此胎不穩,要安心靜養,對此見怪不怪。
開席後,單穎離開父母不知道去了哪,單惠澤夫婦怕她玩心重,萬一衝撞了什麼人就不好了。
幾番尋找後沒找到人,卻看見洛家的人行色匆匆往後院走,他們也隨即跟了上去。
等到了洛夫人的院子,眼前的一幕徹底把他們嚇傻了。
原本在靜心養胎的洛夫人倒在院子的青磚石地上,身下是越來越多的鮮血。而他們的女兒,年幼的單穎則是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瑟瑟發抖。
等洛昶帶著大夫趕到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洛夫人失血過多,腹中的胎兒沒有保住,也因為受創嚴重,從此再也不能生育了。
洛昶大怒,勢要查清到底是何人所為。
後經洛夫人身邊伺候的婆子指證,洛夫人出事前只有單穎在。
“單姑娘不知為何突然闖進了夫人的院子裡,我們怕擾著夫人極力想把人勸走,但單姑娘不止不聽,甚至還大喊大叫,最後驚動了夫人。”
“夫人本就身體不適,又被打擾了睡眠,心下不快,所以訓斥了幾句。哪知道單姑娘非但不認錯,反而振振有詞,說了些不知輕重的話,使得夫人受驚,心緒不穩,這才動了胎氣。”
幾番說辭下來,單惠澤夫婦嚇得不輕,當場就為女兒開脫。
洛昶也怕錯怪好人,不能聽信一人之詞。愣是等到洛夫人清醒過來,問清真相後再行處置。
洛夫人醒來後知道自己失了孩子,聽了事情始末,又聽聞單穎堅持此事與自己無關,悲怒之下暈了過去。
見此情形,洛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立刻下令命人拿了單穎,勢要她賠命。
洛妍也是恨不得衝出去殺了單穎,為自己尚未出世的弟弟報仇雪恨。
但單惠澤夫婦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又加上此事鬧得人盡皆知,為了不再把事態擴大下去,也為了洛家的名聲,為了不授人以柄,洛昶只能忍痛把此事按下,但卻明確告知單惠澤夫婦,今生今世,你們單家的人都不準出現在我夫人面前,從此以後你我兩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原本單夫人還想憑藉自己是洛昶庶妹的身份求一個寬恕,但她未出嫁時在府裡並不受重視,與洛昶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關係也並不親厚。
一來二去,也實在沒那個膽子再說什麼。
但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在京都內謹小慎微的單家竟然又活絡起了心思,把主意打到後宮裡來了。
洛妍吩咐:“去,把內府主事召來,本宮有事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