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正因為如此，我的演技最終受到了好評……校內報紙上甚至出現了‘真正成為灰姑娘’的報道。但是，灰姑娘和王子在一起了，而我卻沒有。……然後就是今年4月了。”

就連自知遲鈍的我，也漸漸明白他想說什麼了。但她的獨白還在繼續。

“亦恆，你轉校來了……啊，嚴格來說應該是5月吧。暫且不論細節，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臟怦怦直跳……曾經只見過一面的那個人，現在就在眼前。

……但是，你忘了和我見過面。而且……想要接近，卻全部落空。是不是已經沒有脈搏了?我也是這麼想的。……應該是這麼想的。

……但是昨天，扮演為不合適的戀愛而煩惱的騎士的時候，練習的時候一次都沒有，偏偏在正式演出的時候……我想，這個一直祈願著這種不合適的愛卻最終凋零的騎士，是多麼令人難過啊……”

“所以……即興表演……”

這是我自言自語般喃喃自語的話語，但他似乎聽錯了。雪彤露骨地皺起了眉頭。

“你聽誰說的?春瑤?……那傢伙說的都是多餘的話。

……嗯，是啊。所以我想到了砍人表演的瞬間。……她堅信自己的愛比任何人都深，為什麼王妃不明白呢?不，為什麼會遇到這種彼此無法相愛的星之元呢?

這麼一想，本來應該帶著“憤怒”的感情衝昏頭腦砍人的，卻被“悲傷”的感情所代替了。

同時……我也不知道會怎樣。與那些不幸的騎士處於完全不同的立場。那麼……我沒有騎士那樣的障礙。不存在即興表演時脫口而出的“無法永遠流傳”。只要想傳達，自己的心情是可以傳達的。……昨天結束演出回到家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然後……我下定了決心。今天，我要把這份心情傳達給你。對，我下定決心了。”

雪彤離開了扶手。他端正了姿勢，直視著我。

“亦恆，從第一次見面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喜歡你。”

被告白的話，我知道。我也算是人。雖然有點遲鈍，但我知道，如果她如此鄭重其事地說些什麼，那就只有這樣了。

但是……。我無法回應那份心意。我覺得雪彤女士是一個沒有恭維的話很有魅力的女性。我被她堅強而堅定的性格所吸引，也很高興聽到她一直在想我這句話。不，高興過頭了，真是太可惜了。

我是這麼想的。她確實這麼想。但是……。

“……對不起。”

是的，光是敘述就已經竭盡全力了。但如果只是這樣，不就像是在拒絕她了嗎?我這麼想著，正要繼續說些後續的話，雪彤的右手攔住了我。

“別再說了。……我知道亦恆是個很溫柔的人。但是，如果你在那裡遷就他的話……反而太殘酷了。”

“雪彤……”

她輕輕揮了揮手，再次打斷了我的話。接著，他攤開雙手，聳聳肩，然後仰天長嘆。

“……啊!為什麼說我的愛達不到呢?無論怎樣請求、祈禱，我的願望都無法實現的話……我要用鮮血染紅我的雙手，然後用他的愛把它洗掉!”

突然，她發出了讓人誤以為這裡就是舞臺的緊張聲音。好像是昨天劇裡雪彤扮演的騎士說的臺詞。

接下來，她自嘲地笑了笑，彷彿要把只製造了一瞬間的氣氛淹沒。

“……真是笨蛋。不把自己的心情用語言清楚地傳達給對方，卻做出那樣的行動。那樣的話，不僅自己愛的人會傷心。把自己的愛強加給對方，那不是愛。退一百步說，即使存在這種形式的愛，我也不會承認。”

我什麼也沒回答，她溫柔地笑了笑。那是平時看不到的慈愛的笑容。

“所以，我的戀愛到此為止就好了，我不想對亦恆的戀愛道路指手道腳，當然也不想堅持我的感情。如果能和你想要的人一起幸福地走下去……對我來說，這是最開心的事。”

說完，她緩緩地向屋頂入口走去。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她的眼睛裡滑落。

“雪彤……”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亦恆?”

我必須說點什麼。但是，當我抱著這樣的想法向她打招呼時，她卻背對著我。

“我知道亦恆很溫柔，但是不要忘記，這種溫柔有時也會起到反效果。……你太溫柔了，我覺得對人嚴格一點也可以。

……還有1分。我的告白被你拒絕了，你一定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兩情相悅，至少要讓我看到你嫉妒的樣子。那樣的話……我也會死心的。”

她的身影從屋頂上消失了。但他稍稍探出身子，又補充了一句。

“啊，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說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今後也能成為‘好朋友’。因為是初中最後一個年級的同班同學，10年後在同學會上見面的時候，希望能保持這樣的關係，不用多管閒事。”

說完這句話，伴隨著“再見”，雪彤的氣息消失在校舍裡。

儘管如此，我還是在那裡呆立了好一會兒。

結果，我沒能回應雪彤的心情。我只能默默地看著她，看著她流著眼淚，看著她告訴我，她明明已經忘了見過我，卻沒有責怪我，一直想著我。儘管如此，雪彤還是很溫柔。

“和你想要的人在一起，今後能幸福地走下去……對我來說，這是最開心的事。”

握緊拳頭。我並不想用男人或女人作為藉口——你都這麼說了，還踐踏她的意思，那就不是男人了。這種程度的分辨我也能明白。

不知是過於緊張，還是太過興奮，我的胸口瞬間隱隱作痛。但是，這種疼痛，瞬間就從意識中消失了。與雪彤強加的想法相比，應該不值一提。她的想法是發自內心的。但是，我無法回應那種心情。他也知道這一點。

離開屋頂。以後一定會再來這裡一次的。那個時候會和剛才不同的女性，這次會從聽的人變成說的人，我一邊想著會來這裡，一邊離開了屋頂。

◇

我離開屋頂，一路回到教室。目的人物十有八九不在那裡。回到教室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召喚她的魔法道具——手機一直放在書包裡。

一進教室，我就感到好幾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但我無視他，繼續往前走。

教室裡已經收拾乾淨了，也有人回去了。事實上，我向窗邊的座位瞥了一眼，發現雪彤女士桌上的書包消失得一干一淨，可以推測她在那之後很快就回去了。

“亦恆。”

從自己的包裡拿出手機的同時，嘉瑞這樣說道。表情僵硬。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田家喜的神情有些動搖，這傢伙想說的是什麼。

“借我一下。”

“……知道了。”

他把隨身攜帶的東西放進口袋，跟在嘉瑞身後。也許是想阻止她，田家喜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她還是勉強笑了笑。然後正要從後門走出教室的時候。

“……讓雪彤哭了，我不會原諒的。”

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我很想確認聲音的主人昕雲的表情，也很想辯解，但不，我忍住了，決定跟著嘉瑞。

到達樓梯平臺的同時回頭看他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什麼?”

明知道是火上澆油，還是硬要這麼回答。我也不是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只是還沒有確切的證據。

果不其然，嘉瑞毫不掩飾地露出了憤怒的表情。接著用左手粗暴地抓住我制服的前襟，用力擠了過去。反射性地往後退了幾步，後背撞上了牆壁。

“當然是雪彤的事了!那傢伙……一看就哭著回到教室就收拾東西回去了。昕雲還沒來得及問什麼，你就接著來了。在那之前，我看到你和雪彤一起離開了教室。那麼……原因就是你吧!”

“確實……是啊。”

“你對雪彤說什麼?”

“……這個不能說。”

我知道被抓住的手在用力。後背再次撞到了牆壁。

“你說不能說? !那我就替你說了吧!你……不是被雪彤告發了嗎?但你卻拒絕了，不是嗎?”

無可奉告。怎麼說都太不體貼了。但是，即使在這裡說，這傢伙也無法接受吧。我保持沉默。

“為什麼? !那傢伙一直盯著你看。這一點你應該也知道吧?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給出讓那傢伙傷心的答案!美琪就那麼好嗎? !”

如果具體說出名字，我實在沒辦法在這裡保持沉默。我不由得熱血沸騰，瞪了他一眼。

“跟你沒關係吧!這是我和雪彤的問題!”

“你這傢伙……”

嘉瑞的右拳握緊，揮舞起來。打他一拳，這傢伙的心也就消了吧。就算不能就此打住，最多也要發幾發。血在上湧，頭腦卻冷靜地分析著，以為要來了，身體就僵硬了——。

拳頭並沒有飛過來。舉起的右手顫抖著落下，接著左手也鬆開，離開了我的胸口。然後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不像我。”

“嘉瑞……”

“不是嗎?這裡應該說‘好不容易戀愛的最大競爭對手減少了，真是幸運啊!’這樣才符合我的風格吧?”

嘉瑞說著，一臉滑稽的樣子，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但總覺得有些勉強。他似乎明白這一點。證據就是他背對著我說話。

“……一看到那傢伙哭的樣子，我就忍不住生氣了。……對不起，亦恆。”

“不……”

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離開教室的時候，雪彤的好友昕雲也對她說過，如果是抱有好感的嘉瑞，看到她哭泣的表情會激動也是可以理解的。沒被打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先去教室了。昕雲……我會想辦法說服他的。”

“我就不期待了。”

對於我的調侃，他只是一邊轉身走一邊舉起左手回應。就像我剛才說的，那件事就不要抱太大期待了。

比起這個，我掏出手機。剛才她不在教室裡，我一邊祈禱她還留在學校裡，一邊從電話本里撥出她的號碼。

幾聲呼叫後，電話接通了。

“喂……”

“美琪?你現在還在學校嗎?”

“我在第二圖書室……怎麼了，怎麼打我手機……”

“我有話跟你說，我想讓你到屋頂上來……我們經常一起吃午飯的屋頂上。”

◇

再次回到剛才還只有我和雪彤兩個人的屋頂。風還是和剛才一樣，有點冷。但我已經無暇顧及這些，為了平復心情，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許是太緊張了，與此相呼應的是，她覺得自己的內心深處隱隱作痛。

美琪馬上就來了。應該傳達的事情是固定的。但是，傳達的路徑還沒有決定好。

有一種半是趁勢打了電話的感覺。即便如此，這件事也不能一直擱置下去，更重要的是，我沒臉去見雪彤。即使不能很好地用語言表達，也要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美琪。我是這麼想的。

過了一會兒，屋頂入口的門開了。現身的是被我叫出來的美琪。她一看到我，就像往常一樣慢慢走過來。

“怎麼了，你突然說，不是打電話，而是直接說。”

“我們經常在這裡一起吃午飯吧?”

啊，果然沒有直接進入正題的勇氣啊，自我厭惡。從一個無關痛癢的話題說起。

“是啊……今天沒帶午飯。”

“嗯，是啊。”

“那麼，如果不是中午的邀請，為什麼?”

“嗯……”

還是說不出口。我感到尷尬，不由得背對著她，朝著欄杆走去。看得出她在背後試圖保持距離。

“……我第一次和美琪說話，也是在這裡吧?”

“……是嗎?”

“是啊，體育課參觀的時候。不認真參觀的你，站在這裡眺望著校園的樣子。”

“也許……是吧。”

“看到你在這裡，我就跑上來跟你說話。你記得我當時說了什麼嗎?”

談話完全沒有進展。無法推進。她感到心急如焚，心跳越來越大。

“……什麼來著?”

“是‘你最好不要太接近我’。現在聽起來只是個笑話，但當時我甚至覺得你真的像是幽靈。”

我的心咚咚地響了起來。就像被他牽著鼻子走一樣，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如果你能囫圇吞棗的話……那就很有趣了。但是，我在這裡。”

“對，不是幽靈，你，美琪確實在這裡。一開始我被你折騰了，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然後，我慢慢發現了。”

不，準確來說可能不是這樣。或許從第一次在醫院的電梯裡看到他的時候起，我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

雪彤說“白馬王子”的時候說了“笑的地方”。但是，我笑不出來。這是雙重意義上的。一個原因是，當時我沒有餘力為這個笑話笑出來。另一個原因是，如果這句話的意思是“一見鍾情”，那麼我對美琪也是如此。

我慢慢回頭朝美琪走去。然後直視著她。但美琪似乎覺得有些害羞，移開了視線。

即便如此，也沒關係。向前走幾步。拉近和她的距離。胸口還是像敲警鐘一樣痛。但是，接下來只能把自己的想法用語言表達出來了。

“美琪，我……我覺得你……”

那個時候——。

我的胸口掠過名副其實的劇痛。說了一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我捂著胸口，從膝蓋往下癱倒在屋頂的地板上。

“亦恆? !”

美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與難以忍受的劇痛和呼吸困難相反，頭腦卻相當冷靜，她罕見地露出焦急的表情。

“怎麼……亦恆……振作點……”

美琪斷斷續續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我在那裡放下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