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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南柯夢(三)

冷凝玉帶著玉開到了後院,後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口井。

冷凝玉毫不猶豫,一下子跳了進去。

白攸和歸一對視一眼,也跳了進去。

原來這井中別有洞天,下來後就能看到一個石門,門上有三個大字,望仙閣。

進去以後,是一個山洞,洞內很寬廣,渾然天成。

似乎除了身後的通道便沒有出路,石壁上爬滿了斑駁的植物和苔蘚,最引人注目的是這洞中竟然有一個碧綠的小湖,湖面散發的清幽的寒氣和淡綠的光芒,像極了尚佳找到的那個翠玉湖。

不同的是,圍繞著湖的周圍有一圈燈臺,燈臺上沒有點燈,卻有縱橫交錯的鐵鏈,而這鐵鏈交匯在湖的正中央的洞頂上,好似從天而降的網,網住了這湖。

那些燈從表面上看像是一個圈,其實排的位置有進有出,參差不齊,並不是一個正圓,看起來倒像是什麼陣法。

冷凝玉拿出玉,找到其中一盞燈,將玉輕輕放了上去。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看起來銅綠斑駁的燈突然間變得通體翠綠,上面的靈玉懸空,好像蠟燭的燭芯,散發著瑩綠的光芒。

冷凝玉笑道:“這樣就可以啦!”

白攸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冷凝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我爺爺這麼交代,我就這麼做。”

冷凝玉是真的不知道,白攸也不便多問。

從井裡出來,天已經黑透了。冷凝玉要去看新來的妖怪,白攸和歸一也陪著去。

歸一有些好奇:“冷姑娘,明明這個地方是個山洞,為什麼叫望仙閣。”

冷凝玉歪著腦袋想了會兒:“因為可以成仙吧。”

“這座洞府,不知從什麼時候建起,據我爺爺說,這裡是仙界最近的地方,所以叫望仙閣。”

白攸嘆息道:“仙也沒什麼好的,唯有天地,才能萬古長存,哪怕仙者,也壽有盡時,成仙不是什麼好事。”

他似乎是和冷凝玉說,也是在說自己。

冷凝玉聽不懂,所以並不搭話。

即便夜路難行,他們還是很快到了村頭的柳樹下,這棵柳樹在這裡生長已久,據說已經有了靈性,冷凝玉雖然經常來村子,卻從來沒有關注過這棵樹,直到此時才仔細的看了一眼,這棵柳樹非常的巨大,遠遠望去,如同一張巨大的傘,約莫有三四丈高,樹枝茂密而繁雜,齊齊的垂了下來,就像天然的珠簾,微風吹過,飄飄蕩蕩,煞是好看,兩人的合抱的樹幹後面隱隱發出幽藍的光。柳樹屬陰,人們常說木下有鬼,果然不假。

還沒有走近,冷凝玉便把八卦鏡一扔,催動法術,罩在樹上,樹後面一片平靜,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冷凝玉二人心下詫異,忙跑過去一看,頓時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面前幾盞幽藍的鬼燈漂浮在空中,圍繞著一個女子,只見她身著月白色的留仙褶裙,上面繡著四爪的發明神鳥,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月影紗衣,頭頂只梳一個圓髻,插了一隻步搖,鬢旁有一朵白色的紗花,長長的頭髮披散開來,膚色蒼白,兩道眉又細又長,一雙杏核眼微微上挑,夜風習習,撩動她的長髮白裳,燈火幽冥,襯得她縹緲虛幻,只見她歪過腦袋,衝著冷凝玉一笑,眼眸如星,嫣然無方。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冷凝玉看她這樣,倒有些不好意思捉她,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歸一道人先反應過來,他乾咳了兩聲,說道:“你逃竄在外已久,這就和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動粗,希望你能識相點兒。”

“我可以跟你們回去。”那女鬼突然說了一句,聲音清脆,如同珠落玉盤,佩環相鳴。

歸一道人見她這麼幹脆,倒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呢?”一直沒有說話的冷凝玉突然問道。

那鬼讚賞得看了冷凝玉一眼,但卻問道:“但是?姑娘說什麼但是。”

冷凝玉冷笑了一聲,說道:“人不擾鬼事,鬼也難管人事,你處心積慮,冒著灰飛煙滅的危險從地府裡跑了出來,難道是為了震靈村一日遊?那你也著實清閒了一些。”

那女鬼波光粼粼的眼睛忽閃了一下,說道:“姑娘果然是聰明人。”

冷凝玉沒有說話,掏出一張符咒,正準備動手,那女鬼突然說道:“姑娘既然猜到我有事,卻不問問何事?”

冷凝玉一副奇怪的表情,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問你?”

那女鬼似乎被噎了一下,但隨即正色道:“姑娘切莫動手,如果你們能幫我了個心願,我便心甘情願的跟你們回去。”

冷凝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道:“就算你不心甘情願也沒關係,我能捉你回去。”

“姑娘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要逃出來?”

冷凝玉一臉無所謂,聳了下肩膀,說道:“我一點都不好奇。”

那女鬼露出詫異的表情,看了冷凝玉一下,突然跪下來行了個大禮,冷凝玉大驚道:“你這是做什麼?”

那鬼依舊趴在地上,說道:“我求姑娘,能了我心願,否則,我算玉石俱焚也絕不回去。”

冷凝玉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有那個本事讓你求死無門,你信不信?”

那鬼聽聞猛然抬起頭,不可置信的望著冷凝玉,兩行清淚便流了下來。

冷凝玉愣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你起來吧。”

那鬼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忙問道:“姑娘的意思是……”

冷凝玉撇過頭不好意思的說:“你先起來再說。”

那鬼緩緩的站了起來,歸一道人一把將冷凝玉拉到一旁,說:“丫頭,你真的要幫她?你這節外生枝到底是為什麼?”

冷凝玉抬起頭看著長空,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因為她長得好看。”

歸一道人眼睛一瞪,說:“你你你!你說什麼?”

冷凝玉衝他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轉過去說道:“說說你的心願吧,我看能不能幫你。”

那鬼矮身行了個禮,說道:“我名叫蕭舞陽,是南齊皇帝蕭鸞的長女。”

冷凝玉一聽,皺著眉頭道:“原來是位郡公主,失敬失敬。”說著還了一個禮。

歸一道人一聽,問道:“公主就是公主,郡公主是什麼東西?”

那鬼解釋道:“郡公主就是郡主,雖然我父親稱帝,但是在明面上是一方諸侯王,所以我只能稱作郡主。”說著她看了一眼冷凝玉,誇讚道:“姑娘真是博學。”

冷凝玉擺擺手,問道:“既然你身份尊貴,又如何能淪為野鬼。”

那蕭舞陽說道:“因為我生前沒有嫁人,雖然皇陵中有孤墳一座,但是……”

冷凝玉接到:“我知道了,沒想到地府也是如此,女子沒有夫家就不能活嗎?哼!”

蕭舞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冷凝玉問道:“你卻為何沒有去投胎?”

蕭舞陽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忽扇了一下,說道:“我想等一個人,我在輪迴井旁等一個人等了好長時間了。”她像是想起什麼,抬頭打量了一下冷凝玉的裝束,問道:“姑娘,今夕是何年?”

冷凝玉回答道:“中華民國二年。”她似乎怕她理解不了,又補充道:“南齊早滅,至今已經一千四百多年了,物是人非,你要找到人早已作古,幽冥浩瀚,你沒有找到他,說明你們無緣無份,我幫不了你,你還是回去吧。”

蕭舞陽有些不甘心,急忙拽著冷凝玉的袖子問道:“姑娘能將別的鬼招來,自然也能將他招來不是嗎?”

歸一道人一把拉過冷凝玉說道:“你不要太過厚顏無恥,這招鬼是損人命格之事,冷丫頭命格本就不好,怎能一損再損?”

蕭舞陽聽後,失望的低下了頭,說道:“對不起,因為那個人說你可以幫我,所以我……”

冷凝玉奇怪道:”那個人?你說的是誰?”

蕭舞陽說:“是一位姑娘,她說她就是你招上來。”

冷凝玉心中一動,笑了起來,說道:“我會幫你的。”歸一道人一聽,忙喊到:“丫頭……”冷凝玉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又問道:“你要招誰?”

蕭舞陽輕輕咬了一下嘴唇,說道:“他叫蕭衍。是我父親的黃門侍郎。”

“什麼?你說誰?”冷凝玉大驚道。

蕭舞陽疑惑的看著她,又說了一遍:“黃門侍郎,蕭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