躊躇數秒，姜綰最終選擇上車。

姜父薑母要當著她的面揭開的，是件隱瞞她已久的大事，司機重新發動車子，姜成霖徐徐出聲：“那小子是不是從來沒和你說過，這幾年，是我們不讓他聯絡你的？”

姜綰有些僵硬的偏過頭。

當然沒說過，但凡提及一個相關字眼，她都不會理直氣壯質問周北鶴。

宋煙補充：“周家出事那會兒，我和你爸私底下，找他談過話。”

他們絕非不懂分寸，會過分干涉孩子私事的父母，可事關寶貝女兒人生大事，他們沒辦法不謹慎對待。

姜家內部和諧，姜綰不懂大家族內鬥起來究竟有多險惡，願意跟隨周北鶴犯險，他們卻見不得她吃苦頭。

沒有過硬的實力，憑什麼陪伴在他們女兒身邊？

宋煙：“按我和你爸最初的要求，是要等他坐穩周家的位置，他前面兩年，只能算解決了周家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這大半年中，才算一點點掌控了周氏全部實權。”

姜綰心口微窒，不理解，“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不說？”

宋煙好笑反問：“在周家鬧出私生子的事之前，你知道周父周母僅是表面夫妻嗎？”

姜綰一下子沒了話。

她不知道。

姜成霖在旁邊嘆氣。

自從兩個女兒出生，前面十幾年，他和妻子始終在為失蹤的小女兒提心吊膽，好不容易等到黎黎如當初那道出現在夫妻倆腦海中那道機械音提醒的那般，真正回到他們身邊，眼睜睜看著小女兒越過越幸福，以為終於能鬆口氣，大女兒這邊又出了事。

姜綰的難過他們全部看在眼中，於心不忍有，可作為長輩他們注重的，是她長久的快樂。

周家當時的情況，周北鶴自顧不暇，哪有精力照顧姜綰？

他們把女兒養那麼好，不是為了讓她吃苦的。

見姜綰眉頭皺得越深，姜成霖索性包攬全責，“綰綰，是爸爸提的要求，要怪怪爸爸，別怪媽媽。”

姜綰抬起頭，解釋：“不是怪你們。”

她理解姜父薑母不捨得看她受傷，從遇到事時，周北鶴首先想到的是和她分開就足夠看出，他內心的怯懦，姜父薑母不逼他，他或許還沒有勇氣面對。

宋煙鬆了口氣，笑了笑道：“那就別再耽擱了，一輩子看似很長其實很短，周家如今的局勢已經平穩，我們也可以放心的把你交出去了，趁一切不晚，好好愛一個人。”

趁一切不晚，好好愛一個人。

姜綰無聲重複幾遍，倏地反應過來：“今天是……”

姜父薑母都來了，周北鶴不可能是在相親，除非他想徹底和她完蛋。

宋煙眸底含著兩分碎笑，拍拍她手，“彆著急，去了就知道。”

姜綰不再多問。

姜父薑母不急於告知，她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些。

而這份猜測，隨著抵達酒店，看清楚酒店內外奢侈浪漫的佈置後，更加篤定。

尤其當她目光捕捉，昨天她要求見面，在影片中婉拒她，卻在此刻站在大廳的妹妹後。

姜綰深感一片真心受到辜負，“黎黎！你和他們一起瞞我？”

歲黎原本正在同商序淮嘀咕悄悄話，聞言舉起雙手，小臉寫滿了無辜，“對不起姐，你信我，我是和你打完影片，才知道周北鶴有這個計劃的。”

姜綰信她才怪，捨不得太責怪妹妹，她轉過臉，看架勢是想找商序淮的茬。

不等她發難，商序淮率先裝模作樣後退一步，往歲黎側後方躲了躲。

主打一個弱小、可憐、無助。

商序淮當然不是真怕了她，但他愛演。

歲黎偏偏吃這套，先護住商序淮，“和他沒關係！我保證，他沒和周北鶴提前串通！沒支招！”

姜綰：“……”

懶得和心機綠茶爭。

姜綰氣不順的轉身，往大廳中央走去。

內里布置愈顯華麗，圓形吊頂宮燈環繞，場景大概深度還原了周北鶴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場宴會廳的情形，除此之外，還多了玫瑰、氣球、鋼琴曲作為點綴，符合一場盛大的求婚該有的場面。

見證的賓客，不光有雙方親戚，同樣包括她在國外的幾位朋友。

重要的人全在。

一曲終了，身著白色西裝禮服的周北鶴從鋼琴前起身，朝她走去，“來了。”

姜綰邊暗自慶幸，她來時認真打扮了番，邊冷笑不止：“你不是要相親嗎？”

“什麼相親？”周母正笑得合不攏嘴，準備遞戒指，聽到這話迷惑了。

趕緊給兒子遞去個眼神。

“相親只是個藉口，沒辦法坦蕩告訴你實情。”周北鶴回答得明顯不是那麼有底氣，想給她驚喜，又找不出更好的說辭，只能用了這麼個拙劣的理由。

過了許久，他緩慢上前站到她面前，“姜綰，謝謝你肯來，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原諒歸原諒，姜綰不想他太得意，強調道：“周北鶴，我不是給你機會，是給我自己機會，雖然你在為我考慮，但我更希望的，是遇到事，能和你共同面對，起碼，你要先問過我的意見再做決定。”

周北鶴微笑，“我明白。”

這個道理不難理解，悟懂它，周北鶴花了近三年。

不是他當初未經思考提分開到兩個字刺激到姜綰，或許分開這段日子，兩人不會那麼難熬。

姜綰看到他這模樣，忽然沒脾氣。

正如薑母所說，一輩子看似很長，其實很短，既然在乎又何必計較那麼多。

姜綰故作鎮定暗示：“戒指不給我戴上？”

聽到這話，周母當即往前走了兩步，順勢推了把兒子。

演練過再多遍，正式到這一刻，仍會緊張。

周北鶴單膝跪地，從絨布盒內取出戒指顫抖著為她戴好，緊緊攥住她指尖，“姜綰，再也不要分開了。”

姜綰：“看你表現。”

周北鶴握住她手，吻落在掌心，“我愛你，並且永遠愛你，從第一眼見你到未來許多年都是。”

姜綰怔忪。

分開這幾年，他們錯失了太多向對方表達愛意的機會，這一句的份量，彷彿足以彌補所有空白。

強忍住不讓眼淚落下，姜綰一字一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