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經四眾自別了流沙渾海,投大路西去,又歷經兩月的艱辛苦行。
期間沙僧找準了生態位置,得到唐僧認可。
原來大聖、八戒雖說都照護唐僧,卻不是什麼體貼人,全不知唐僧冷熱。
拿吃飯來講,大聖的確化齋及時,有他在,唐僧常吃熱飯熱菜,全不像個行腳僧。
可由此說唐僧享受多大伺候,那也不然。
基本就是大聖化齋回來,把缽盂遞給唐僧,讓他自已趕緊刨吧,因為八戒也餓得慌咧。
八戒其實可以忍餓,但他一見別人吃飯,就破功不能淡定了,會立刻精神渙散挑擔乏力,眼巴巴望著飯食。
唐僧不想忍受八戒的視線,就必須儘快把飯吃完,或者留一點給八戒,飲食環境很是惡劣。
沙僧來了,就有不同。他經過幾日的觀察,結合自身優勢,迭代舊有打法,抓住團隊痛點,對齊組織顆粒度,最終實現了個人新突破。
簡單講,捲簾大將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曾經天界那些仙侍、近官怎麼侍奉的玉皇大帝,沙悟淨就怎麼侍奉唐僧、大聖。
沒錯,沙悟淨決定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唐僧是個凡人,他便鞍前馬後地噓寒問暖。吃飯時,縱然不至於給唐僧餵飯,為其看座收碗,擋住八戒的視線卻很簡單。
引得唐僧大為感動,終於有個有人情味兒的徒弟了,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
至於大聖,沙悟淨知他是個了不得又好面子的人物,便為其馬首是瞻,常替對方完成些瑣碎家務事,比如縫洗衣物、生火燒水之類。
偶爾還問大師兄喝不喝水呀,路上遇見野果也問大師兄要不要嚐嚐。
這些東西,大聖實話需要嗎?不需要?
但都是一種關懷,你做了,說明你心裡有大聖、關心大聖。
大聖對此的反應,哪還用講?
小老弟,從此以後我就是你親大哥,在外面就說我罩著你。
有此深情回贈,不光因為沙悟淨出類拔萃的結交手段,還因為大聖體內的“親兄弟”。
悟空逐漸復原神魂,幾乎可以抵禦那奇怪的睡意,有需要,就能整日清醒。
大聖發覺此點糾結許久,還是探問兄弟,要不要交換肉身出來放放風?
畢竟兄弟不像自已精神堅毅,萬一憋出病來就不好了。
而悟空分析現狀,經歷許久,他已經感到“另一面”好像沒有獨佔肉身的意思。
悟空雖選擇走取經路,他本身根本不想體會漫長的取經,有“另一面”代替走完,何樂而不為?
於是,大聖聽見兄弟回應。
【不用交換,小弟深感修為不足拖了後腿,今決意潛心修煉】
“啊!?這樣嗎?”
【嗯,但要是遇上厲害妖魔難以對付,也可喚我助陣,小弟不會推辭】
“哈~~~”大聖震驚到無以復加,當時回神過來,只曉得放豪氣道,“兄弟說哪裡話,能有甚麼妖魔大哥不能對付,你且安心修煉就是,有不懂處也可問我。”
悟空還真不是虛言,那天起沒其他事,他就日日冥想入定,修煉魂魄之道。
看得大聖都有點自慚形穢了,他也敗給觀音,卻沒想過發奮圖強的事兒。
同時又深感欣慰於兄弟知恥後勇,又退位讓賢,當真成長了。
但最後,大聖還是樂得自已可以一直主持肉身。
與之相對的,大聖就產生補償兄弟的念頭,但悟空修煉神魂,他壓根兒幫不上忙。
因而,外界多了一個“新兄弟”時,大聖的感情就變相回報給了沙悟淨。
如此種種,造就了沙悟淨的良好處境。
但有一個人就不開心了,那人——顯然就是八戒。
沙悟淨的巧言令色,八戒能看不懂嗎?不能夠啊。
莫看八戒肥頭大耳,身子寬大走起路來一搖一搖,極為不聰明的樣子。
無錯書吧其實也知道怎麼讓唐僧舒心,怎麼讓大聖滿意。沙悟淨那些小手段,他都會。
之所以不用,純因為他曉得自已懶,肯定堅持不長久。一旦用了,將來讓人看出是裝的,更加糟糕。索性自曝其短,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
沙僧敢用,是他自信可以堅持下去。
如此兩者相比,貌似八戒沒資格不高興,確實不如人家嘛。
但話要這麼說,可不能這麼說。
八戒也是二師兄,怎麼你沙悟淨伺候他們,就不伺候我老豬,瞧不起我?
更令八戒生氣的是,奶奶的,我還挑擔子啊!!?
幸虧這時間到了九月深秋,蟬吟漸懶,雁北向南。
天氣陰寒,挑挑擔子也好促進氣血迴圈,八戒這才沒有發作。
他四人如今,正在一片楓葉山林中緩步慢行。
那滿山紅葉不懼霜打,迸發更加炙熱的色彩,四眾宛若置身於油畫中。
秋風瑟瑟送來微涼的晚風,騎馬觀景的唐僧歷遍了楓葉彩霞,看盡了野草閒花。
突覺天色暗淡,一時感嘆光陰迅速。
又見看似充滿生機的楓葉,其實也在不停凋零飄落下來,不由觸景傷懷,念及自已。
唐僧知道這情緒不對,便找話道:“徒弟,如今天色又晚,卻往哪裡安歇?”
大聖聽聞,感到唐僧又在胡亂憂思,笑道:“師父說話差了。出家人餐風宿水,臥月眠霜,隨處是家。問什麼哪裡安歇?”
沙僧聞言內心一動,要問他現今最怕什麼,便是這大師兄和師父鬧矛盾了。他暫時分不清楚要站哪一邊,於是發揮定力,啥也不做。
豬八戒則逮住機會,散發不滿道:“哥啊,你只知道你走路輕省,卻不管別人負累。”
“自過了流沙河,這一向爬山過嶺,老豬身挑著重擔,難捱也!須是尋個人家,一則化些茶飯,二則養養精神,才是個道理。”
如果唐僧是心裡藏著傷感,八戒這是明擺著有氣。
“呆子,你這般言語,似有報怨之心?”大聖驚疑道,沒料到八戒突然來脾氣。
八戒指道:“哥哥,你看這擔行李多重?”
“兄弟會出難題了,自從有了你與沙僧,我又不曾挑著,哪知多重?”大聖搖頭。
八戒沒好氣道:“哥啊,你看看數兒嘛:四片黃藤蔑,長短八條繩。又要防陰雨,氈包三四層。匾擔還愁滑,兩頭釘上釘。銅鑲鐵打九環杖,篾絲藤纏大斗篷。”
“似這般許多行李,難為老豬一個每日擔著走,偏你跟師父做徒弟,拿我做長工!”
大聖聽出門道,笑問:“呆子,你和誰說哩?”
八戒先橫一眼沙僧,才道:“哥哥,與你說哩。”
那沙僧只當聽不懂,裝聾作啞緊緊隨在唐僧馬邊。
至於唐僧,他是見慣了大聖、八戒偶發的打鬧,沒當回事兒。儘管是唐僧提議惹出的風波,現在他心中有悶,也不打算摻和。
大聖聽八戒拿自已當桑樹罵槐樹,徹底發笑:“兄弟錯和我說了。老孫只管師父好歹,你與沙僧專管行李馬匹。倘若怠慢了些兒,踝骨先上一頓粗棍!”
八戒倒也不強求,與沙僧挑明:“哥啊,不要說打,打就是以力欺人。我曉得你的尊性高傲,你定是不肯挑。”
“但…師父騎的馬,那般高大肥盛,只馱著老和尚一個,叫他帶幾件兒,也是弟兄之情。”
唔~~~白龍馬扭頭瞪眼,我是不是給你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