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我……”，那人以血遮面，吐著聊勝於無的呼吸，“我都告訴你……”
“放過你可不關我的事……”秦懷玉走到一邊，來到那人身前，俯視著他，“幾十年過去了，我原本以為你們已經放棄”
“呵呵……”她自嘲的笑了一聲，“還是我太傻了，我竟然在期待一群虎狼……”
秦懷玉搖頭，不再說話。
“玲瓏……你決定吧”
紫玲瓏漠然，她可記得這人衣袖上的圖案。儘管當初的自己還小，可這個圖案已經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裡。
她永遠忘不了，那日漫天的大火，熱浪撲面，喊殺聲迴盪耳邊。他們為了掩護自己逃離，紛紛倒在屠刀下。
到處都是倒下的人，所有花兒只有一個顏色，百花谷名存實亡。
“報仇”，紫玲瓏舉起刀，一如當初他們舉起的屠刀。
人頭落地。
紫玲瓏橫舉長刀，放在手肘上擦拭而過，接著收刀入鞘。
轉身，她看著秦懷玉兩人，雙眸無比堅定，這一刻，她等了太久。
十幾年顛沛流離的日子，今天該結束了。
秦舞陽笑著，好似一切與他無關，又好像都與他有關。
……
翌日
“阿姐，我想先回一趟師門”，紫玲瓏說道。
“為何？”
“師父，師兄師姐他們，這些年來都很照顧我，我不能就這麼離開”
紫玲瓏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此去一別，兇險異常，或許就是最後一面。
滿打滿算，自己這邊不過是幾人，而面對的，是整個勢力。昨晚，說不定只是一個試探。
往後，定然是更加兇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阿姐……”，穆塵開口，斟酌片刻道，“不如就讓我和桃花陪玲瓏回師門”
“你們直接到成都，看看能不能拉攏一些人……畢竟你以前是長老，肯定有不滿的人還活著”
安靜片刻，秦懷玉緩緩抬頭，“好，這樣勝算也大一些……”，說完，她看著紫玲瓏，“一路坎坷，注意安全”。
“阿姐放心……”，穆塵整理衣裝，“有我和桃花在……”
秦懷玉回頭看著他，疑惑一瞬，旋即釋然，笑著道，“恭喜小塵破境了”
“忽然頓悟而已……”，穆塵淡然一笑，捏了捏護腕。
幾人回頭，不遠處，秦舞陽早就等候多時了。不論是成都，還是落霞山，此程山高路遠，非一朝一夕。
因此，秦舞陽一大早就出去安排馬匹了。
穆塵揹負母劍，腰別子劍，跨上馬背。銀鞍白馬相互輝映，飛奔如颯颯流星。
桃花，先前為閻羅刺客，有十步殺一人之力，千里之行無人可敵。
他們兩一左一右，紫玲瓏拉起馬首，看著眼前人，“阿姐，成都再會！”
……
……
杭州，遠遠的甩在身後。三人壓低身子，風聲呼嘯而過。馬蹄踏進鬆軟的泥土裡，使其向著四周飛濺。
半日，頭頂烈日。
“哥，為什麼你腰間別了一把短劍？”，紫玲瓏臉色微紅，額頭滲出細汗，沾染髮絲，隨之席地坐在樹蔭下，喝了一口水。
“留一手唄……”，穆塵把韁繩綁好，走過來坐下，也把腰間的子劍取下。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出其不意，出奇制勝”
“這樣啊……”，紫玲瓏雙手撐著，身體後仰一些，望著沙沙作響的密葉。
休息了一會，桃花才遲遲出現。回來時，她手裡多了兩幅斗笠，均以黑紗遮面。
“戴上吧……掩人耳目……”，她把斗笠分別遞給兩人。
“好”，兩人也沒有拒絕，當即戴上看看是否合適。
……
“現在是什麼地界？”，穆塵問道。
“剛出了杭州”，桃花舉目四望，又低頭看了眼地圖，指著一個方向道，“前面該是姑蘇了。”
“姑蘇嗎？”，穆塵有些失神，悵然的望著前路，總覺得一切還歷歷在目，彷彿在昨天。
“哥，怎麼了？”，紫玲瓏踢了一下馬腹，加快些速度，來到穆塵身側。
“沒什麼……只是想到故人了……”，他搖搖頭，笑道，“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哥若是在意，到了姑蘇去看看便是”
“再說吧……說不定都把我忘了……”
……
策馬揚鞭，馬蹄飛馳。
依照幾人的計劃，過了姑蘇後，再往西去，便是洛陽。之所以這樣，是算在那群人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動手。
雖說繞了一些，但至少更安全。
又一日。
姑蘇依太湖而建，處處是江南美景。而其中之最，該是屬太湖中心的桃花塢。
無錯書吧太湖水，碧波盪漾，那還能看到戰船。恐怕留下的，只有湖底的骸骨。不過穆塵也親眼看到，大多數倒下的人，都被袍澤親手收走了遺體。
想到另外兩個人，穆塵臉上忽地揚起一抹笑意，苦命的鴛鴦終於是走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有沒有生個孩子。
客棧裡。
“嫂子，我哥呢？”，紫玲瓏放下包袱，回頭一看，穆塵早以沒了蹤影。
“說是去看故人了”，桃花遞來一口瓷杯，杯中琥珀色的茶水清列。
桃花看著這個十八九歲的丫頭，心底早就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看。
……
金戈鐵馬。
站在湖邊，蘆葦盪漾。閉上眼，那日弒殺彷彿猶在耳邊。
片刻後，湖面上駛來一隻小舟。船家是一位花甲老者，鬚髮皆白。
雖年事已高，可雙目卻還是炯炯有神。
“莫爺爺，好久不見……”
“哦……”，莫叔聞聲，放下船槳，抬頭眯眼瞧著岸上站著的人，忽地喜笑顏開，“原來是小塵啊！”
莫叔，早些年是桃花塢的門客，更是前任島主的至交好友。上了年紀後，厭倦打殺，便在這太湖做起了船家。
“島主他們如今都好啊……前些日子才添了人丁……”，莫叔說著，滑動船槳，微波盪漾。
在太湖中央，有一座小島，便是桃花塢，島中桃花成林，人間絕色。
尤其是四月，落英繽紛，不少文人登島拜訪。
“嘴饞，想喝桃花釀了……”，穆塵望著越來越近的岸堤，心裡隱隱期待。
……
“夫人，孩子是不是餓了……一直在哭？”
“不是剛剛才吃過嗎？”
“興許是孩子餓得快呢？”
不遠處，桃花樹下，一家三口。穆塵站在不遠處悄悄的偷看。眼睛轉了一圈，忽然有了個注意。
“哎呀，笨死了！”，女生有些慍怒，一手拍掉男人的手。
“這樣……看好了……”
穆塵忍著笑意，雙腿勾著樹幹，慢慢彎腰落下，在男人眼前，做了一個鬼臉。
“啊！”，男人嚇了一跳，立馬撲進了女子懷裡。
“你個大男人鬼叫什麼！”，女子被他嚇了一哆嗦，罵罵咧咧的回頭。
“啊！”，一聲尖叫響起，女子怔怔愣神了半晌，忽地反應過來。
“塵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