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

“嗯，有勞了”

黃昏，夕陽西斜，石板路上，兩道人影相相停下。

鍾無月目送帶路的門人離開，直至其消失在眼前。

“呼……”，她舒出一口氣，轉身循著原本的方向走去。步伐輕快，表情似有期待，又極力壓抑著什麼，選擇這個時間，就是為了能多和他待一會。

‘大晚上的，也捨不得趕我走吧’，鍾無月心裡雀躍，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欣慰。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原本該在泉州的穆塵，居然在杭州停留了這麼久。不知道該不該開心，她哼著小曲，來到紅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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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上嵌著獸首，獸銜銅環。鍾無月當即整理一番衣著，確認沒有任何不妥後，這才輕輕叩門。

‘咚咚咚’

‘咚咚咚’

“來了！”，回應的，是一道女聲。聞言，鍾無月愣了一下，暗道‘或許是家人……’

“誰啊……”，門口，探出了一個腦袋，眼睛咕嚕的轉了一圈，驚喜的看著眼前人。

“姐姐！怎麼是你啊！”

“嗯？”

鍾無月也沒有想到，開門的居然是這個女孩。那她在這裡，是不是意味著穆塵和他的家人也在此。

“姐姐快進來！”，紫玲瓏推開門，拉著鍾無月的手進門。

“阿姐！哥！”，紫玲瓏喊了幾聲。

“怎麼了？”，廚房，穆塵坐在凳子上，身子後仰，探出一半。

“恩人來了！”

“恩人？什麼恩人？”

穆塵納悶一瞬，旋即反應過來，趕忙起身。連連走到紫玲瓏身前，他挽著袖口，手裡抓著一條肥魚，才去了一半鱗。

“好久不見……”，鍾無月挽起耳邊碎髮，笑靨如花。

“是你！”，穆塵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接著，他僵硬的扭頭，看著紫玲瓏，“你說的恩人就是她！”

“對啊！”，紫玲瓏眉飛色舞，“姐姐可是很厲害的……一刀一個壞蛋！”

……

……

堂前，秦懷玉早早得知了訊息在此等候。

“鍾姑娘，請坐……”

“客氣了……”

被這般對待，鍾無月有些不適應。且有些鬱悶，這才剛剛到這裡，還沒和穆塵說上兩句話，就被紫玲瓏拉過來了。

三人喝著熱茶，吃著小點心，嘴裡隨意的說些什麼，卻不過是一問一答。鍾無月有些敷衍，心不在焉，她時常看著屋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不遠處，也就是廚房裡，響起了‘咚咚咚’的剁刀聲。

她心裡像貓撓一樣，癢癢的，桌面下的手無比糾結。

“我去幫忙……”，說完，鍾無月忽地起身，挽起袖子就要往廚房走去。

“哪有讓客人忙活的？”，秦懷玉一句話就讓鍾無月愣在原地。她回頭訕笑一聲，一步一回頭的坐下。

這一番表現，自然是被秦懷玉看在眼裡的。

鍾無月看著紫玲瓏，內心滋味不好受，若知道她就是穆塵的妹妹，恐怕早就會提前打好關係了吧。

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張嘴吐不出三個字。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鍾無月窘迫的看著秦懷玉，從見面開始，她臉上就帶著笑。

短暫相處下來，倒是讓人放鬆。在秦懷玉身上，有一種親近感，讓她不由自主的放下壓力。

“開飯了！”，門外，穆塵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鍾姑娘，一起用飯吧”

“哦……”，鍾無月遲疑一下，剛要拒絕，才想起這是穆塵親手做的，不吃白不吃。

“好啊……”，她笑著答道，目光灼灼，帶著期待。

幾人坐下，鍾無月坐在秦懷玉身邊，而她的身邊是紫玲瓏，接著是桃花，最後才是穆塵。

晃眼瞟了一眼對面坐著的穆塵，鍾無月心裡有些失落，本來還想坐他旁邊的。

“可是飯菜不合胃口？”，秦懷玉關切的問了一聲，“都是粗茶淡飯，還望莫嫌棄……”

“沒有……”，鍾無月趕緊解釋，“只是來得時候吃過一些了”

“對了……這位是？”，鍾無月忽然看向桃花。

穆塵剛剛好像是給她加菜了吧，會是誰呢？

“介紹一下，這是我媳婦……”

“媳婦……”

握著筷子的手忽然停住。兩個字，如一支利箭，擊穿她的腦海。‘假的吧’，鍾無月心裡想著，那兩個字卻不停迴響。

無名的某物，寸寸剝落。

明明不久前，還不是這樣，怎麼才過幾天就有媳婦了，當初就不該撇下他的。

猛然，她想起成都時，穆塵說過的話，‘第二個好看的人……’，難道就是她嗎？

穆塵後面的話，她沒有聽見。雙耳好似放空一般，嗡鳴不止，眼前的一切無比刺眼。

“姐姐……”，紫玲瓏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怎麼了姐姐……”

“呼……”，鍾無月吐出一口氣，極力的壓下急促的呼吸，強顏笑道，“沒什麼，剛剛被辣到了……咳咳……”

“我給你倒茶……”

……

接下來，鍾無月表現得正常，讓人看不出破綻。眼眶有些紅，就一直低頭看著桌面，大魚大肉，味同嚼蠟。聲音有些哽咽，乾脆就不說話，一口一口的吃……按她所說，只是辣到了。

她走出那一道門，站在門口，回身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到，門口掛著的燈籠，把她的影子拉長，一直到黑夜裡。

吸了吸紅透的鼻尖，沿著來時的路，一步步走著。涼風迎面，臉頰卻是滾燙的。

沒有回頭，鍾無月消失在夜幕裡。等穆塵追出來送行的時候，只發現了一排馬蹄印。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這麼快？”，秦懷玉看著穆塵剛剛出門就回來了，有些意外。

“人一下就不見了……”，穆塵有些無奈的攤手，“或許是她比較忙吧”

“小塵，過來一下”，秦懷玉說道，帶著他走到門外。

“你有想過，她為何會上門嗎？”，秦懷玉問道。

穆塵擠著眉眼想了半天，最後搖頭。

秦懷玉嘆息一聲，望著夜空，繁星點點。

“你什麼都好……就是腦子木納了一些……”

穆塵皺眉，心底忽然有些堵，可是又不知道原因。憋的煩悶，呼吸不暢，像摔在水裡一樣窒息。

一拳砸在牆上，心裡鬱結的氣舒緩了一些。可是外放的氣勁散開，拂動了滿天的翠葉。

‘颯颯’作響，落葉一地。

不遠處，人影閃動。

“我去……”，穆塵側身，明眸裡含著殺意。

‘咻’的一聲，穆塵抬手，屋內飛出一柄劍，不偏不倚的落在穆塵手心裡。

“小心一些”，秦懷玉叮囑一聲後離開。

秦懷玉離開後，桃花走出，和穆塵站在一起。

“來者不善，小心些……”

“夫君放心……我的劍未嘗不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