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勁釋放。
司徒明華身形突進,揚刀揮出。見此,桃花悽然的閉上雙眼,一抹淚,順著臉頰滑落,一直落到地上。
落日餘暉消失在山頭,黑夜即將到來,長夜會掩去人世間的罪惡與血腥。
霎時,萬籟俱寂。
穆塵手握矛狹子,劍脊貼著手臂,擋下司徒明華這一刀。
那多餘的刀氣順著原本的方向釋放,狂風大作,掀起兩人衣袂。
桃花睜眼,望著穆塵的背影。他轉過身,看著她。
穆塵的面容藏在陰暗裡,依稀可見其輪廓。桃花雖身姿高挑,但比起穆塵,還是矮了一些。
她盡力的昂起頭,看著穆塵,唇角微張,氣息微弱。
“有時候……”,穆塵開口,歸劍入鞘,“我想把心刨出來看看”
“看看裡頭是不是裝滿了一個人……”
“不然,為什麼她一出現,我就輸了”
聞劍身嗡鳴不止,一股銳利的劍意自穆塵身遭散發,掀動衣袂。
他額角髮絲狂亂,眼裡似乎飽含了無盡的憤怒。
司徒明華為虎門之人,行事尤其霸道。可如今穆塵這般,卻還是第一次見。
無形的威壓,壓得不少人心口哽阻。樹幹震顫,抖落了不少落葉。
可那些落葉飄到穆塵頭頂時,竟被齊齊切斷。
“好好好……”,司徒明華把繡春刀收入刀鞘,一手扶著。
他側身看著穆塵,露出些許讚美的神色。
“能像你這般把劍意做到無暇的人,少之又少”
“謬讚了”
穆塵閉眼,深深的呼吸。幾息過後,他再次睜眼,逼人的氣勢蕩然無存,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看來……是誤會了。”,司徒明華說道,招呼著兄弟們收拾。桃花一招一式都留著手,因此他們並無大礙。
司徒明華轉身的間隙,穆塵扭頭,正好撞見桃花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她掙扎著起身,向穆塵伸出一隻手,身形朝前傾倒,直到整個人落在他懷裡。穆塵伸手護住她的後背,讓她能站穩。
“塵……”,桃花唇瓣輕顫著,吐露不清晰的聲音。
“帶她去車上吧”,司徒明華說道,順手撿起落在一旁的長劍。
……
“這事吧……說起來有點麻煩……”,司徒明華坐在穆塵對面,兩人面面相覷。後者嘴角抽搐,極力壓抑著什麼。
“呵呵……”,穆塵咬牙切齒的發出聲音,“是誤會就好,我可是好人……對吧”
“嗯”,司徒明華附和,看著躺在穆塵大腿上的白無常。她並無大礙,只是有些虛弱,加之司徒明華那一刀,紊亂了她的內息。
“嘶……”,司徒明華想起什麼,倒吸一口涼氣,“這閻王殿的藏匿之法果然不凡……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藏進我隊伍裡”
穆塵低頭,把毯子拉上一些。桃花情況大為好轉,休息一陣應該就好了。
“不過……”,司徒明華話音突轉,面容變得嚴肅,見此穆塵收斂神情,看著他。
“白無常終究是閻王殿的人,她不死……,世人難有安寧。”
無錯書吧無他,全因這閻王殿兇名在外。作為江湖流傳已久的神秘組織,他們似乎無處不在,任何一個人,無論是成名高手,或是擔柴小販,都極有可能是閻王殿人。
這個組織與六扇門不同,他們亦正亦邪,遊歷於律法之外,為人處世全憑一個‘錢’字。
這樣一個影響江湖的組織,存在至今,當然有他的道理。雖然他們看錢辦事,卻也有一套自己的原則-制衡。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他們存在的目的之一便是為了制衡江湖,從不會讓其中一方擁有絕對的壓倒力。
其次,他們出手狠辣,鮮有失手的時候,因此也成了不少人買兇的首選。
“我提醒你一句,今天閻王殿白無常已經死在我刀下了……”
“什麼意思……”,穆塵目光深邃,晦暗不明。
“六扇門是個講究證據的地方,很多手段我們都不能直接用,至少明面上不能”
司徒明華嘆息一聲,彷彿想起了什麼憋屈的事。他扭頭看著外面,杭州城燈火通明。
“前任戶部尚書之子的事想必你知道吧”
司徒明華問道。
“嗯”
曾經這件事,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聞他行事向來囂張跋扈,可礙於戶部尚書的關係,不好發作。
那日,他到了杭州,恰逢一戶人家大婚。見了人家媳婦貌美,便生了歹心。
派人暗夜把小兩口綁到面前,當著丈夫的面凌辱妻子。
事後又把兩口殺害,屍身隨意丟棄湖中。當地衙門為這件事可是查了很久。
最後不得已,請六扇門介入。但是最後查清了又能如何,有戶部尚書施壓,他們又能做什麼。
幾乎是在事發的第二天,戶部尚書就派人封鎖了訊息,清除了一切線索,那戶人家更是沒在露過面,宛如人間蒸發。
而司徒明華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畜牲逍遙法外。
“唉……身不由己啊……”
“可後來,聽說他半道上被人截殺了,遺棄荒野,被野狗分食?”
穆塵回憶著說道,對面的司徒明華點頭。
“這件事就是閻王殿做的,買兇殺人。”
“嗯……”,穆塵眉頭微蹙,見他得意的樣子,彷彿明白了什麼。
“你乾的?”
司徒明華沒有回應,只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些事,對六扇門來說彎彎繞繞的,不像閻王殿那般直接了當”
“說著……我都有點羨慕他們了”
“呵……”,穆塵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是最講法的一群人乾的。”
“不過……這和白無常有什麼關係?”
“因為,殺他的人就是白無常。”
“什麼!”,穆塵面露震驚。
“是的,我親自看著她殺人,最後還是我好心幫她把屍體搬到他處,不然死在路上,多嚇人”
“不過他爹也聰明,知道派人來接應,可惜啊,還是慢了一步。”
“戶部尚書年歲已高,唯一的兒子就這麼死了……想要發怒,可終究不是光彩的事”
“後來呢?”,穆塵問道。
“後來?”,司徒明華愣了一下,旋即說道,“不知道誰把這件事捅到了陛下那裡,你該知道觸怒龍顏什麼後果吧”
司徒明華挑挑眉。
“那個時候,公主也正好出嫁,陛下就聽到了這件事,無論真假,這戶部尚書是跑不了了。”
“為什麼?”,穆塵有些不解。
“為人父母唄,加上兩件事巧合的撞到了一起。”
兩人沉吟了片刻。
穆塵開口,“那我呢?你說誤會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的劍。”
“劍?”,穆塵看著身旁的矛狹子,它安靜的躺著。
“若我沒有看錯,它該是龍泉鑄劍名師歐老的傑作。”
歐老可是一劍難求,能讓他出手鑄劍的人,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你就不怕看走眼?”穆塵問道。
“看走眼?此前我以為劍的主人不是你,可那一瞬,劍心無暇,引發的佩劍共鳴可做不了假”。
“退一步講,劍可是歐老為你量身定做的,連歐老都看走眼了,我看走眼沒什麼問題吧?”
穆塵笑了一聲,沒有說話。兩人對視一眼後,連司徒明華也跟著大笑起來。
龍泉鑄劍時,穆塵就聽聞歐老為人正直,從不屈身。在他手底下鑄出的兵器,從不會為賊人或是平庸之人所有。如果不是有層關係在,這矛狹子也不會落到他手裡。
至於這原因,有二。一是能讓他鑄劍的人,實力名望都不會低,不用擔心被殺人奪劍。二是他三年也難出一劍,因此江湖流傳甚少。
不過穆塵,是個例外。因此也有了桃花奪劍之事發生。簡單來說,就是挑軟柿子捏。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穆塵便成了劍主堆裡唯一的軟柿子。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司徒明華起身,一手掀開簾子。
離別之際,他又轉身叮囑道,“記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今後可就再也沒有白無常這個人。”
“你要是過意不去,往後就多誅殺一些賊人,算是替她洗罪”
“這馬車,暫時借給你用著……”,司徒明華下車,穆塵看著簾子晃悠。
片刻後,他低頭。眼前的人臉色已經恢復,臉上帶著笑容,若有若無的朝著穆塵靠近。後者無言,只是伸手挽起她額間散發。
馬車外,又響起司徒明華的聲音,“兄弟們,我請客,吃酒去!”
“好!”
“嗨,老大破費了”
“哈哈哈……走!不醉不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