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嶼:“怎麼了?”
“沒怎麼。”江堤搖搖頭,他剛才好像瞥見了那些東西,就是最開始,碰見遙嶼的那天,給陶蘆發簡訊的那些東西。
但只是眼角餘光一瞥而過,還隔得比較遠,再看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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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混血脈。”原攬把檢查單子拿了回來。
遙嶼看了一眼單子最後的結果,“那這就是人族自已補償了。”
藤七在一旁說道:“而且這事咱們還不能太插手,畢竟是人族自已的事情。”
“可能不是人族自已的事情。”江堤說。
遙嶼剛準備說要把鄭訴他們叫來,這事如果是主導是人類自已,那最好是公安部門主查,研究所從旁協助,聽到江堤突然這麼講,遙嶼突然就想起來幾個小時前門口那一幕。
遙嶼正色道:“你看到什麼了?”
江堤也不太確定,“黑黢黢的,有人的身形,但又不像人的東西,當時那邊隔得遠,又在樹蔭下,我也可能看錯了。”
遙嶼:“就你剛才看的西北角那邊?”
“是。”江堤果斷的答道:“就是在正對小樓的右手邊一點鐘方向,空地那圈樹那邊。”
讓江堤說東南西北他是真不行,他也不知道遙嶼說的西北角是哪邊,他就只知道太陽東昇西落,還得太陽出來了他才知道東是哪邊。江堤已經盡力了,他為了讓他們聽得更明白,連幾點鐘方向都出來了。
遙嶼聽完立即道:“打電話,調監控。”
藤七當即去辦,十分鐘後,監控發到了藤七的手機上,幾人看過之後,遙嶼立刻召開會議,會議之後,研究所開始全面戒嚴。
江堤從看監控開始,就沒看出什麼,現在更是了,完全不理解這是突然怎麼了。
監控裡並沒有他看到的東西,就是一片樹蔭,他以為就是自已看錯了。
但是就十五分鐘的監控,遙嶼原攬藤七三個人來回看了兩遍,看完了之後又立馬召集了全體會議,然後在會上,這段監控又被放了兩遍,然後就是全體臉色鐵青。
所以其實他們看到了什麼東西?
“有一片磁場。”散了會回到辦公室,遙嶼就給江堤解釋了,“單看一個攝像頭的範圍就已經是一大片了,它們可能包圍了整個研究所。”
江堤:“沒有其他攝像頭可以看嗎?”
“有,但都沒拍到。”原攬從外面進來說:“剛才我去看了,其他的都沒拍到,只有這一個攝像頭,可能是因為這個位置隱匿的東西被你發現了,引起了波動,所以我們才能看見。”
“還好有陣法,他們進不來,但就這麼圍著也不是事兒啊。”藤七舉起手提議道:“要不咱們去找圓大師借了他的缽來,把這些東西都收了?”
藤七被原攬拍了一巴掌,舉著的手也可憐兮兮的收了回去。
“先不說圓大師的缽只能用來抓惡鬼,就說讓你不要什麼事兒都想著求助,再不自已想解決辦法,我和遙嶼就把你都送回島上去,讓你兩百年出不來,餓個兩百年就知道自食其力了。”
“知道了...”藤七有氣無力的癱在桌子上。
兩百年誒,江堤想,兩百年的話,如果他可以稍微插點兒隊投胎,說不定那時候他的下輩子又死了一次了。
遙嶼沒理他們,跟著自已的思路說:“不排除這些東西是跟著那個煉蠱的人來的,咱們先做事吧,後面分權責,如果玄門要要追責,直接把監控給他們看。”
原攬:“行。”
“怎麼做?”江堤問。
“戰術還得開會研究,藤七,走。”遙嶼說罷就帶著藤七去了屬於他所長身份的辦公室,那辦公室江堤也就第一天來的時候去過一次。
“他們是部長開會嗎?”江堤看著他們出去了就問原攬。
“嗯,所長和部長開會,確定行動方案。”原攬從箱子裡翻了一本竹簡出來遞給江堤,“你可以先看看這個,這是在地府找到的一些線索,關於那三個人的。”
關於那三個死得很奇怪的人的。
距離那三個人的死亡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他們的屍體早就被火化入了土。
牆頭巷和州陽觀門前那塊地方,他們走後其他幾部就派人去守著,等到他們回來人才撤回來,守了幾個月一無所獲。
那些東西對於他們而言就像普通人類看不見法術一樣,如果不是江堤提及,他們或許要很久之後才會注意到他們,而這個很久,大概是幾十年或者幾百年。
原攬在這種比喻中把自已放到了和這些東西相同的位置上,但實則,他們是好的那一方,而那些東西如果要傷害人類,那就是壞的那一方,只是現在,它們也不過剛發現這個群體的存在,還什麼都不能確定。
“這竹簡上寫的是什麼字?”江堤捏著竹簡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了這上面寫的字不在他所有認識的文字之列。
“啊~,我忘了你不會來著。這是古文字,其他幾族在公文上大都用這種文字,但是現在各族和諧相處,人族人口又佔比最大,所有各族也開始在使用人族語言了,只是公文這些東西還是用的古語言,那邊,”原攬指了指藤七的桌子,“右邊抽屜裡,有本字典,上邊有漢語標註,和你們的字典一樣的查法,你自已查著對照著看,剛好打發下時間,他們這會可能開一個小時左右,你應該能看完。”
江堤用了四十多分鐘翻著字典看完了竹簡。
其實總體內容不多,大致的意思是說,那三個人的魂魄沒到地府,而且生死簿上都顯示那三個人是早逝去,都至少還有二十年的壽命,對於早死的事情,地府當即上報天界,當時天界並沒有回覆,原攬調出來這三人生平事蹟,羅列了所有他們去過的地方,最後找到十個他們一齊去過的地方,其中三個在重市,其他的分佈在七個不同的省份。
“重市那三個我們派人去了,後來你們昏迷的時候我和藤七也分別走了好幾趟,最後確定那三個就是普通的消費場所,至於有什麼共通點,得等其他幾部傳訊息回來,七個地方,其他六部已經派人去了,咱們部要去的地方在北方,曾經的幾朝都城。”
江堤:“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原攬:“本來是計劃明天上午動身,這事兒我和藤七還沒和你們講,我倆計劃著先去,如果事情棘手你們估計也得過來,但誰知道先出了這事兒,去北方的事兒估計要拖幾天。”
原攬正說著,遙嶼和藤七就從門外進來。
原攬看向他們,“什麼結果?”
“光聽他們吵架了。”藤七揉著臉有氣無力的說。
“這件事是挺難的。”遙嶼說:“畢竟我們看不到,摸不著,在此前連它們的存在都不知道。”
遙嶼剛坐下一會兒就站起身,“江哥,我去審審那個煉蠱蟲的,你去嗎?”
江堤:“去。”
原攬在他們出門之際遠遠的提醒道:“人在小會議室,那個煉蠱蟲的人叫紀族,他家裡那些東西已經發給你們了,你們看了再進去。”
“好。”江堤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江堤一張一張的翻看那些圖片,發現其中一張看著特別滲人。
“這是人臉嗎?”江堤舉著手機給身邊的遙嶼看。
圖片裡的東西是被燈光懟著拍的,超高畫質,鼻子眼睛嘴巴照得清清楚楚,連鼻翼的毛孔都隱約可見,薄薄的一片,真的很像,人的臉皮。
“是。”遙嶼瞥了一眼就移開視線,“在你們人類現在這個社會制度成立之前,你或許也知道有多亂。”
“知道。”江堤悶悶的答道,又問:“那這是用來幹嘛的?”
“我們從小不被允許瞭解這些,以免走上歧途,但舅舅喜歡講這些,所以我也知道一點兒,反正是那一脈相承的邪術,都是為了滿足自已的私慾而已,他們用邪術得到的助力確實很大,但反噬更大。”
走到門口,遙嶼止住話頭,“進去了。”
推開小會議的門,入目就是會議桌上盤腿打坐的男人。
遙嶼曲指敲了敲桌子,“紀族,看看這是哪兒,注意紀律。”
紀族睜開眼,靈巧的翻身下桌,不好意思的說:“我在家裡習慣了。”
遙嶼在桌首坐下,抬眼冷淡的看著他,“習慣坐著享受香火了?”
遙嶼扯了扯嘴角,譏諷的問道:“你吃得下嗎?”
紀族溫和的笑道:“遙所長您說笑了,我一介凡人,哪兒吃得下香火,那都是神仙享受的。”
“享沒享受也不是你說了算,說說吧,些蠱蟲為什麼會在人的身體裡。”遙嶼坐在主位上,用在江堤眼裡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度說:“別想著說謊,除非你受得住頭痛欲裂的感覺。”
“在您面前,我當然不會撒謊。”紀族處變不驚的看了一眼江堤,“遙所長,研究所也開始招人類了嗎?那鄙人有沒有榮幸進入研究所呢?”
“恐怕不太行,我們不招嫌疑犯,也不招在研究所登記註冊過的人類。”
江堤看他說到了自已,就慢慢走到了遙嶼旁邊的位置上坐著。
遙嶼把桌上的筆記本推到江堤面前,再次問道:“那些蠱蟲,是怎麼跑到你的同族的身體裡的?”
紀族笑容不變,但視線從江堤身上移開了,江堤拿著筆開始記錄,其實他也不知道記不記錄,但是就這麼坐著也沒事兒幹。
江堤寫著寫著就在手背上發現了一個透明的帶著點兒白邊的小影子,影子在緩緩移動,江堤卻感覺不到自已的手背上有什麼觸感。
江堤筆尖一頓,就見遙嶼伸手捏住了自已手背上那個透明的小東西。
“就是這樣?”遙嶼捏起這小東西就扔到了紀族面前。
“就是這樣。”紀族小心翼翼的把蠱蟲攏在手心裡,也不辯駁,直接點頭應了。
“人又看不見,往人的身體裡放這些東西,輕而易舉。”紀族說這話,目光卻若有若無的落在了江堤身上。
“別看他,你敢打我身邊人的主意,那你得受得起後果。”遙嶼重重的敲了兩下桌子,“蠱蟲是怎麼煉出來的?養這東西又是為了什麼?”
“拿我的血養的。”紀族收回視線,慢慢的回答遙嶼的問題,“為了,高興而已。”
遙嶼不在意他的目的,又接著問:“你是以人體破繭?”
紀族緩緩搖頭,“不是,遙所長可別給我亂安罪名,這些小東西在人體裡會變成什麼樣我可不知道。”
“你養的你不知道,那誰知道?玄門嗎?”遙嶼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你和玄門的人走得挺近的啊,那人皮不會就是他們提供的吧?誰幫了你?或者說,在玄門中,誰是你的同夥?更或者說,誰是指使你煉製蠱蟲的人?”
紀族不笑了,他詫異的看著遙嶼,“你和其他市的所長還真不一樣,除了你,應該沒人會懷疑到,或者說敢懷疑到玄門的頭上。”
紀族輕輕嘆了口氣,“我不該來重市的。”
江堤看著他的樣子就明白七八分了,玄門裡是真有問題。
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光明,同時也有汙穢,何況是這麼大的玄門。
遙嶼又換了個話題問,“人皮是怎麼剝下來的?”
紀族小小的驚呼了一聲,“啊,我藏得這麼深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深?”遙嶼臉色緩和了一點兒,說道:“我的人去的時候,它就正大光明的擺在桌面上,想看不見都難。”
紀族笑意一頓,神色緩緩僵硬,成功看到紀族不笑了,遙嶼就高興了,“你這是被拋棄了,還是被同伴出賣了?”
“你對我用激將法沒用。”
嗯,還在維護,還在嘴硬,不過遙嶼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最想知道的他已經知道了,這蠱蟲最後會變成什麼樣晚上也會知道。
不過遙嶼才不會好心的放過紀族,在他的地盤上,傷害他保護轄區裡的人類,就是在挑戰他,他自然要迎接挑戰。
“有些東西跟著你,或許它們是被派來監視你的,也或許,它們是,來幫你的,但不管是哪種,你短時間內都離不開這裡。你不是喜歡打坐嗎?能吸收天地靈氣也不用吃飯了,另外,你身為人身,又已參透修仙之道,卻仗著自已的本事肆意傷害人類,就研究所現在所知已有十數人之多,成仙你就別想了,長生更不可能,你也沒有下輩子了,根據研究所和玄門簽訂的友好合約內容,這段時間你有兩個選擇,地獄,和玄門大牢。”
臨出門前,遙嶼看著紀族的背影又提醒說:“兩個地方都挺適合你的,不過,我建議你選玄門大牢,那好歹還是在人間,你還活得好好的,就別去給地府添亂了。”
出了門,江堤問:“玄門大牢是哪種地方,就是古時候關押犯人的牢房那種地方嗎?”
“不是。”遙嶼解釋說:“玄門大牢是幾百年前的玄門舉玄門之力建立的,一個脫離人世的地方,出入口只有歷代玄門會長可以知道,那裡面我去過一次,比起地府,那裡才是真正的折磨。不過能進去的那裡都是他們自找的,他們進去了就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其實和地府十八層地獄也沒差。”
“紀族這樣的有著一身本事,但又沒有一腔本心的人類,玄門大牢內是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