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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地下

“醫生。”鄭訴和他打了聲招呼,“你這是要在裡面過冬嗎?”

醫生苦笑道:“屍體爛得太快了,沒辦法。”

他也冷啊,棉衣都穿裡面了,還是冷得手腳冰涼,快跟躺著的人一樣了。

鄭訴指著身後的兩人說道:“醫生,我帶他們來看看那三具屍體。”

“行。”醫生把位置讓出來,去旁邊箱子裡翻了兩副手套出來遞給鄭訴身後的兩人,“就這三個,你們把手套戴上,別亂碰,肉要掉了。”

江堤:肉要掉了,這是個什麼場面?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遙嶼戴上手套後就把白布拉開了,遙嶼不看其他的,所以只露了一個頭出來。

在看清的一瞬間,江堤早上吃的餛飩已經到了喉嚨口了。

白布一張一張的被拉開,露出來的面板上,很多都是已經化開掉了一半,剩下的還掛在臉上搖搖欲墜,傷口全在化膿流黃水。

有一個甚至是眼睛已經爛掉了,露出了一團黑白相間的濃稠物和顯得有些空的眼眶。

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江堤的旁邊,還那拿著個罐子,舉著給他看,“你們剛來來之前,我在捉蛆,你看,還在動呢,也是奇了怪了,這麼冷的地方,屍體沒被動硬,這些小東西也還能活下來,我都快被凍硬了。”

罐子是玻璃的,瓶子裡裝著很多不斷蠕動的白色物體,那些東西爬過的地方還留下了可疑的痕跡。

“哦。”見江堤看那些痕跡,醫生說道:“是他們壞了的腦子,這些都是從腦子裡清出來的。”

江堤:“......”

江堤把手套戴上,伸出兩根手指,把醫生的手臂往旁邊推遠了點兒,然後往遙嶼那邊去了。

醫生有些抱歉,他只是看他臉色不好,想過去和他說說話,誰知道說完他臉色更不好了。

遙嶼其中一個人腦袋上翻來翻去的,不知道在找些什麼,江堤不想看,就站在他後面,用他的身高隔絕自己的視線。

遙嶼一會兒又動一下,一會兒又動一下,江堤在他身後問:“你看出什麼了嗎?”

“我在抓蟲。”遙嶼回道,他伸手進去那個人的腦子摸了好一會兒,終於摸到了。

“給我找個小瓶子。”

“多小的?”

“能裝得下一隻半截手指那麼長的蟲的。”

江堤往旁邊架子上看了看,是有很多空瓶子,他大聲問醫生,“醫生,這邊架子上的小玻璃瓶能用一下嗎?”

醫生:“可以。”

江堤過去拿了兩個小的揣荷包裡,另一個過來的時候就背身放在白布上了。

“自己拿一下。”

遙嶼翻東西的聲音他聽得很清楚,很粘膩的聲音,現在遙嶼正面的東西他應該是看不了的。

江堤又聽見什麼東西被放進玻璃瓶的聲音,那東西像是有什麼硬殼,和玻璃觸碰到發出了聲音。

江堤想看,又不太敢轉過去看,只能問遙嶼:“是什麼東西?”

遙嶼:“蠱蟲。”

“蠱蟲?這東西我也只在小說裡看過。”江堤說。

遙嶼轉身,繞到他前面,把玻璃瓶舉到他面前,“看吧,現實裡的蠱蟲。”

江堤望著小玻璃瓶裡的東西,它差不多是小玻璃瓶的三分之一大,通體是黑色的,但是尾巴是紅的,長得像甲殼蟲,但是又不太像,它有看著很硬的殼,頭上有兩個突出的尖尖的,不像是觸角,有六條腿。

江堤歪著頭,從玻璃瓶下面看上去,它的腹部,長得很奇怪。

有奇怪的歪歪扭扭的像是文字的東西。

江堤看完了,發表自己的意見,“這個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你想像的或許也有,蠱蟲長什麼樣,全憑他們的主人怎麼培養。”遙嶼說著就要把玻璃瓶收起來。

眼看著遙嶼要把他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了,江堤把他手臂抓住了,“你剛才還摸了那些東西,這個你就直接放衣服包裡嗎?”

遙嶼失笑,把手舉起來給他看,“你看我手上有什麼東西嗎?”

江堤仔仔細細的看了,搖頭,“沒有。”

遙嶼:“我沒有接觸那些東西,頂多就是抓了個蟲。”

江堤:“那你也摸了呀,這東西的味道你又不是聞不到,而且都爛成這樣了,你隔著手套摸的也得洗手,這東西也離衣服遠一點。”

“我會清潔術。”遙嶼小聲道:“有什麼東西施個術就乾淨了。”

江堤遲疑了,握著他手臂的力道小了點兒,但是畢竟遙嶼沒有給他演示過這個清潔術,江堤不知道能幹淨到什麼程度。

遙嶼也不是非要往自己包裡揣,他問:“那你的手套乾淨嗎?”

江堤點頭,他戴上這雙手套還沒摸什麼髒東西。

“行。”遙嶼點頭,“那你手套脫下來,把這個裝進去?”

“可以。”這個江堤能接受,手套質量還可以,可以裝進去提著走。

醫生和鄭訴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舉著玻璃瓶看了好一會兒,還說著什麼,其中一個還低頭下去看,但是從他們這個方向看過去,玻璃瓶是透光的,裡面,什麼都沒有啊。

“難怪你說他們所裡都是神棍。”醫生嘆道,他今天也算是明白了。

鄭訴已經習以為常了,“習慣就好,他們經常這麼神神叨叨的,矮點兒的那個是新進去的,現在看著也快被他們同化了。”

“這裡麵人顏值都挺高啊。”

醫生以前見過那個所裡的人幾次,每次來的人都不同,但是無一例外,都長得還行,新來的也是這樣,這研究所是看顏值招人的嗎?

“是挺高。”這點兒鄭訴很贊同。

江堤裝好玻璃瓶提著,遙嶼也沒繼續看其他兩具,就朝著他們過來了。

江堤舉著玻璃瓶對著醫生說:“這玻璃瓶我們先用用,等下次見面還給你行嗎?或者說我買下來?”

“不用。”醫生擺手道:“這是所裡的買的,前幾天剛到,這麼小我也不知道拿來幹嘛,你要就送你了,你包裡那兩個也給你了。”

他剛看見他拿了三個,大概是因為有三具屍體,只是這高個子只看了一具屍體。

所裡問起來,那就是打碎了,這東西放這兒實在沒什麼用。

“謝謝,那我就收著了。”江堤也不知道這玻璃瓶有啥用,但既然他說了,他就收著吧。

“看在這兩個瓶子的份上,你最好不要再待在這裡,你已經被盯上了。”遙嶼突然出聲道。

拿了人家的瓶子,那就還他一句話,至於他聽不聽,這遙嶼管不了。

遙嶼只能說他不聽,也死不了。

遙嶼說完也不管他們什麼反應,帶著江堤上去了,才走到地下二層,牆面就突然劇烈晃動。

遙嶼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這是地震了?”江堤站立不穩,一手扶著晃動的牆面,一手扶著遙嶼。

“不是。”遙嶼眉頭緊蹙,十分不悅,“是那些東西被血氣刺激,想逃出來。”

“就這會兒時間,就這會兒沒注意他們,就給我搞受傷了。”遙嶼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極其不滿的氣息。

地面晃動得越來越厲害,遙嶼神色愈發沉重,“誰的血,那就誰來負責。”

樓梯轉角,兩個人跌跌撞撞的攙扶著上來,正對上遙嶼陰沉的眼神。

受傷的是那個醫生

看他們在前面堵著,鄭訴催促著他們趕緊上去。

遙嶼沒讓路,樓梯間逼仄,他就站在那裡擋著他們上去的路,絲毫不管正在晃動的四周,淡淡的發問,“你怎麼傷的?”

“不是,你這個時候問這些幹什麼?”鄭訴急切道:“地震了!再不上去我們都只有被埋這裡!”

“你怎麼傷的?”遙嶼又問了一遍。

醫生抬起頭,他額頭上被劃了一條口子,還在往外流血,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在樓梯上。

“轉身想拿東西,沒注意身後,轉身的時候倒了下去,額頭被劃傷了。”

遙嶼聽完他說的,譏笑道:“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鄭訴被他的態度惹惱了,“你什麼意思?”

遙嶼定定的看著醫生,江堤站得離他近了點兒,小聲問他,“怎麼辦,我們要他負責嗎?”

“要。”遙嶼冷笑道:“不是想流血嗎?那就多流一點。”

“把鄭訴帶上去,這事兒跟他沒關係。”遙嶼雖然討厭他,但是也不至於把他捲進來,“帶上去之後,你也別下來,下面可能會很危險,他在下面待了好幾天,估計還放了其他的東西,如果封印解除了,那我要用他的血為引來重新封印。”

遙嶼要走之前,又提醒了一句,“上去之後一定要把鐵門鎖上,要等研究所的人到了才能開。”

“好。”

江堤答應之後,遙嶼就下了兩個階梯,到了醫生的面前,他快速抬手抬手將鄭訴從醫生旁邊拉了上去,剛好拉到江堤面前,江堤伸手將鄭訴拉住了。

沒等鄭訴反應過來,遙嶼已經帶著醫生下去了。

“遙嶼!”鄭訴反應過來,回身那裡已經沒人了,他想追下去,被江堤鉗住不能動。

“上去。”江堤說著也不顧他什麼態度,把他拖著往上走。

“你不管他了嗎?!現在下面很危險,都震了這麼久了,咱們這裡可能是地震中心,這裡很可能會塌的!”

“遙嶼下去是要幹什麼!命都不要了嗎?!”

“他自己不要命,不要帶著別人啊!醫生是我們局裡的,不是你們所裡的!”

江堤任憑他怎麼說就是不停,一路連拖帶拽的把他帶到了地面,然後問他,“鐵門的鑰匙在哪兒?”

鄭訴戒備的看著他,“你要幹什麼?他們還沒出來!”

“在你這裡,給我。”江堤衝他伸手。

鄭訴不給,他們就這麼僵持下來,江堤想著遙嶼說的話,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他冷下臉看著鄭訴,“鑰匙,給我,你不給我,那就別怪我揍了你再搶了鑰匙。”

因為地震,剛才他們在樓梯僵持的那一會兒,樓裡的人已經跑空了,現在偌大的公安局只有他們二人,和地底下的兩個人。

還真沒人來幫他。

但是鄭訴還是不願意給,他們還沒出來,出來的路就這一條,關上門,就相當於是

斷了他們出來的路,萬一等會兒塌了,他們很可能會因為這扇門關上出不來而被死在裡面。

“行。”

江堤拍了拍自己衣服上落下的牆灰,剛才在樓道里落下來的,拍了好一會兒才拍乾淨。

拍乾淨之後他就出手了。

一連幾拳揍在他的肚子上,最後一個過肩摔把他壓在地上,江堤從他褲子荷包裡找到一把鑰匙。

鄭訴被摔得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

江堤不像是經過系統訓練的,招式刁鑽奇怪,他上次以為自己是輸在了看輕對手的身上,這次現實就給了他一個重擊。

他趴在地上根本起不來,江堤已經拿著鑰匙把門鎖好了,鎖好之後還拿著鑰匙對他晃了晃,最後放進了自己的包裡。

他撐著站起來,緩緩移到鐵門邊坐著,打不過他也沒辦法,坐在這裡,待會兒聽見他們喊了,好歹能快點兒讓江堤來開門。

雖然這裡也隨時有可能被被鐵門砸的風險,但是他做不到丟下他們就跑了。

他們在鐵門外待了幾分鐘,突然空氣扭動,藤七一臉焦急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已經顧不上鄭訴是不是看見了,他直奔著江堤而去,“到底怎麼回事兒,這裡怎麼會有人類下去,還突然產生異動!”

異動出現的時候他還在神案上坐著,突發異動,又察覺到遙嶼和江堤在這個方向,他拋下一眾信徒立刻就趕過來了。

這裡異動可不是小事。

“這裡被當成了停屍房,那三具屍體就在下面,我們今天是來看屍體的,有個法醫在下面待了好幾天,我和遙嶼看完了先上,還沒出來就開始地震了,那個法醫在我們走後受傷了,現在應該還在流血。”

江堤語速極快的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藤七越聽臉色越沉,聽到法醫受傷的時候差點兒罵出聲來。

“還真是不知者無畏,把這兒開啟是想找死嗎?!找死不知道走遠點兒,非選這兒!”藤七氣得腦袋都要冒煙了。

他看了一眼大門,問江堤,“門是你鎖的嗎?”

“嗯。”江堤點頭,“遙嶼讓我上來就把門鎖了。”

“把門開啟,這門上有禁制,我直接進不去。”

當初就是因為下面關的是不同種類的妖族,防止他們同族劫獄,這扇門,包括那把鑰匙,把所有除人族之外的東西都擋在了門外,連人族被附身了拿著鑰匙都進不去這裡。

沒想到現在沒防住的是個普通人類。

那個醫生,他最好是個普通人。

江堤把門開啟之後,藤七站在門邊,沒急著進去,他看著江堤叮囑道:“江堤,我是離這裡近,所以來得快,研究所的人之後肯定會來,但是可能還會有其他東西,我進去之後你就把門鎖上,如果之後你不確定是不是我們的人,就一個都不要放進來,你放心,直接把遙嶼的名頭搬出來,他們不敢傷你。”

江堤笑笑:“你放心,我認得出來,就像認得出來你一樣。”

遙嶼說這下面鎮壓著很多東西,他不是沒想過沒想過有其他東西來放走那些東西的可能,還很有可能他們會冒充別的人來,但是藤七出現的時候他很確定自己能夠認得出來。

他能看得出來。

藤七轉身進去了,江堤又把鐵門鎖上,站在一邊等著其他人來。

鄭訴在另一邊,默默的不講話,看江堤看他,他撐著又往旁邊挪了挪。

江堤神色淡淡的看著他:“怎麼,怕了?”

“不是。”鄭訴搖頭,倒也不是怕,就是,原來老人們說的是真的。

局裡的老人都說,這個所裡的人都不一樣,還有可能不是人,他們能解決局裡解決不了的事情,讓他們這個部門的都要心存敬畏。

他不信,他一直沒信過。

因為從小他就不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跟哥哥不一樣,哥哥是商人,很早就出去打拼,最相信的就是這些。

他是讀的警校,成績也算中等,最後到了這邊公安局裡當個警員。

現在,好像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一直以來的態度,在這些人面前,現在還能活著,真是不容易。

“下面有什麼東西?跟醫生有關係是嗎?”

鄭訴很聰明,聯想到這些人的態度,他就很明白了。

江堤搖頭,“不知道,知道得越多,你要忘記的就越多,別問了。”

“我是負責和你們對接的,我如果不說出去,也要忘記嗎?”

“不知道,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也才剛進去不久,這些事情我決定不了。”

江堤抬頭,看著上面的屋簷,他其實很緊張,心裡也很慌,可是他不能下去幫他,他怕拖後腿。

他現在只能好好守著這扇門,等他們出來。

“江江。”江堤垂頭小聲喊包裡的銅鏡。

“主人。”

“你知道下面是什麼東西嗎?危險嗎?”

“主人,你不要擔心,沒有那麼危險。那些東西是因為犯了事被壓在下面,有禁制的,上面幾層禁制沒有被開啟,只是被影響了,那些東西一起在下面狂暴才會晃得這麼厲害,最可怕的是第四層。”

“遙嶼不是說第四層是相對比較安全的嗎?”

“第四層相對於其他東西來說,確實比較安全,因為那裡下的禁制最重,也只關了一個東西。”

江堤緊抿著嘴唇,唇上血色漸無。

只關了一個東西,還下著最重的禁制,這還安全?

“第四層關著的東西跑出來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