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去檢查,說他沒有被汙染只是我們的猜測。”原攬給遙嶼傳音道。
“是要檢查,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檢查出來被汙染了呢?你下不了手,我也下不了手。”遙嶼看著她,“他現在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天書顯示,被汙染活過八年者當格殺勿論。”原攬腦子裡一直印著這句話。
“即使被汙染又如何,你自小跟著我們長大,怎麼學得比那些老神還古板?他現在有神智,不是那些怪物,在他沒有變成禍端之前,就讓他好好待在我們身邊,誰也不能動他,我現在是你上司,聽我的。”
原攬沒再回他,遙嶼也沒繼續說。
很快州玉就回來了。
州玉一進來先行了個禮,禮行了話也說出口了,“原經大人蒞臨我這小道觀是有什麼大事要吩咐嗎?”
“...你跟誰學的?”
原攬和遙嶼無語的看著他,藤七在一邊笑出了聲。
州玉聽見藤七笑大概也知道不對了,他不太理解的說道:“不是這樣嗎?我之前上天看他們都這麼行禮,也是這麼喊你的。”
原攬:“...不用,那是在天上,這是在人間,照著人間的來。”
藤七嘲笑他,“你上去過幾次呀,把他們的做派都學到了,他們那是恭維,你這是在幹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行,那就照著人間的來。”州玉繞過藤七,視線轉向江堤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州玉,重市的土地爺。”
江堤點點頭,“你好,我叫江堤。”
“你是新來的?”
“是。”
江堤視線從他頭頂過了一圈,原來神仙也留寸頭。
州玉又轉頭問遙嶼,“研究所又開始招人類了?”
“嗯。”遙嶼答道:“剛巧合適,就招進來了。”
州玉追問道:“其他空缺呢,前幾天遣散了那麼大一批妖,就招了這麼一個?”
原攬想著熬的幾個大夜一個也沒招到就煩,舉起食指放到唇邊,“噓,別講這個,有合適的幫我們留意一下就行。”
原經大人發話了,州玉也沒繼續這個話題,“你們今天來找我是要我做什麼?”
“問你點事兒。”原攬拿出手機,翻開相簿裡的照片放到州玉面前,“這裡面的人,哪天來過這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是怎麼從這裡到的牆頭巷?”
“這裡面我就見過這個人。”州玉指著躺在左邊的那個人說,“當時沒看出什麼異樣,還暈在我這山下面了,後來就消失了,出現在牆頭巷是昨天,你們就是昨天發現他們的。”
原攬皺眉道:“消失?你沒看見怎麼過去的?”
“沒看見。”州玉回想了一下,“他消失時一團黑霧裹住他了。你們也知道我是土地爺,雖然管著這方土地,但只有動亂時可以現身,那些東西不歸我管,我也管不了。”
遙嶼問道:“你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州玉答道:“十天前。”
“那另外兩個呢?”藤七在一旁搭話。
“沒見過。”州玉搖搖頭,有些無奈道:“我既要坐鎮道觀,又要當這個土地,重市三千多萬人,我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住啊。”
遙嶼又問:“生平冊上也沒有?”
州玉搖頭,把冊子變幻出來給他們看,“我和它心意相通,我要找人的資料這上面自然會顯現出來,但是我找不到他們,那個男的如果不是我特地留意,我也找不到,這上面對他的記載也是一片空白。”說到這裡州玉突然臉色一白,“它不會是壞了吧?”
藤七接過仔細輸入法力檢查,沒檢查出哪裡壞了,“這可是神物,還連著地府,怎麼可能會壞。”
原攬也接過檢查了一遍,臉色低沉道:“沒問題。”
“可如果沒問題,不該看不見他們的生平,死時的事情被抹了就算了,連出生都被抹了,挺厲害呀。你要不去地府看看?”遙嶼提議道。
原攬猛的一拍桌子,“敢蒙我的眼睛,我倒要看誰那麼大膽子!州玉,你跟我去地府,若是生死簿也被改了,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活膩了!”
“是,原攬大人。”
州玉跟著原攬消失在原地。
江堤看著他們消失的地方還沒回過神來。
遙嶼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回神了。”
“他們這就去地府了?”江堤回神問道。
“嗯,地府大門離這裡不遠,再過幾分鐘他們就到了。”遙嶼點頭。
江堤又問:“她是神仙?”
遙嶼:“是啊,地位還不低呢。”
“我聽見了,你之前說她的父親是天帝,不愧是天帝的女兒。”
遙嶼笑著搖頭,“不是。”
江堤:“什麼不是?”
“她哥哥才像吾神大人,也就是她父親,她更像她母親,她母親從前是位女將軍,戰場上廝殺下來的,她自小學著,平時收斂著,但是一到生氣的時候氣勢就出來了。”
江堤低頭抱歉道:“我看電視裡的天帝都是威嚴的,而天帝的妻子都很溫和,是我先入為主了。”
遙嶼接道:“不用抱歉,這種事情你不知道很正常。”
藤七也在一旁說:“對呀對呀,都是電視裡面這麼演你們才會這麼覺得,但事實相差很大的不是嗎?比如天上有兩個天帝,而電視中只有一個,而且你們所熟知的神話中的神現在也很多都不在了,剩下的也都老了。”
又在道觀待了一會兒,沒什麼事兒做他們也準備走了。
站起來前,遙嶼叮囑藤七,“你留下看著道觀,等州玉回來再回研究所。”
“行。”藤七答應得很快,生怕下一秒遙嶼就反悔了。
遙嶼在心中笑了幾聲,他早知道藤七的反應,讓他留在這裡又不是給他放假的。“你之前來待過幾天,知道州玉每天要做什麼,每天自己自覺點兒哈,聽到的求願都好好記著。”
“...知道了。”
藤七答得心不甘情不願。
而遙嶼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離開這裡的時候,山門對他沒有阻擋了,江堤很順利的跨了出去,他偏頭疑惑的看著遙嶼。
遙嶼解釋道:“州玉把你劃成了自己人,這個地方就不會攔你了。”
“謝謝。”江堤轉身對著山門低聲道,突然眼角瞟到什麼,他偏頭望過去,入目的是幾個大字。
--請相信科學,不要封建迷信。
“......”
遙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笑了,“老早就貼這兒了,跟這兒真的格格不入。”
“是有點兒。”江堤贊同道。
這兒一個口口相傳中很靈驗的道觀,貼這麼幾個字真的有人看嗎?
江堤也不知道。
他們回程路上又經過了那片別墅區,遙嶼在門口停了一會兒,也就一兩分鐘吧,江堤還不知道他要幹嘛他就開走了。
江堤看著他,察覺到江堤的視線,遙嶼解釋道:“尊上就住那裡面,我剛在想要不要進去打招呼,想想還是算了,我自己去,就只有我自己被罵了,等原攬回來,我帶著你們一塊兒去。”
人多好分散火力嗎?
江堤沒多問,就看著遙嶼像個做錯事兒的小孩兒一樣,還沒見到家長就跑了。
這種事情他以前見得多了,他還挺羨慕的。
到了研究所車子沒停,遙嶼繼續往前開,停這裡了一所醫院面前。
江堤看著眼前重市研究所附屬醫院的牌子問:“為什麼來醫院?”
“入職體檢。”遙嶼早就想好了理由,“咱們工作特殊,新進來的人都要體檢,全身檢查,這也是為了確保你的安全,如果你的身體素質不合適,那就做不了這些事情。”
遙嶼說完就進去了。
江堤看著他的背影無語了一陣兒,還是跟上去了。
找理由也不知道找靠譜點兒的,哪家公司合同都簽了才來入職體檢。
重市特殊事務研究所獨一份兒唄。
遙嶼還真不知道,從他接管研究所開始,裡面就全是異族,既然都是異族沒有人族,那就不需要人類的工作體制,更沒有籤合同這一說,而且進研究所有很嚴格的標準,他們遵從的是進來了,做事了就拿錢,不做事那就滾蛋,他之前也是因為江堤,才去網上看了一下,才知道要籤合同的,至於入職體檢這個東西也是他碰巧看見的,剛巧這會兒就用上了,那上面沒寫這是要在籤合同前做的,他怎麼會知道這些。
這裡的入職體檢很繁瑣,還很,奇怪。
從頭髮開始檢查,頭皮,眼睛,鼻子,耳朵,嘴一個不落。
還有上身也要脫光了檢查,就在那女醫生讓江堤脫褲子的時候江堤忍不了了,看向遙嶼的眼神差點兒變成眼刀子刺過去。
“行了行了不脫了。”遙嶼接收到了他的訊號連忙叫停,“就這樣吧,再檢查幾個照片的,讓老龜過來看看就可以了。”
女醫生有些遺憾的停手,應了聲就出去了。
等著照完片,又被遙嶼說的老龜檢查完,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他們在醫院耗了快四個小時。
出門的時候那個女醫生還追了出來給了江堤一張小卡,江堤還沒拒絕她就跑了,跑得還挺快,等她走遠了遙嶼就把他手中的卡片拿了。
“不用理她。”遙嶼直接把卡片扔進了一邊的垃圾桶。
有人幫他處置了,江堤也沒說什麼,只是這個醫院...江堤邊系安全帶邊問:“這醫院裡都不是普通人嗎?”
遙嶼等著他系,聽他問順嘴回道:“肯定啊,這是咱們研究所的專用醫院,肯定沒有人類啊,人類也治不好我們。”
江堤:“剛才那名女醫生是什麼?”
遙嶼好笑道:“真想知道?”
“也沒那麼想。”看他那樣,江堤就沒那麼想知道了。
遙嶼不想就這麼放過他,他啟動車子開出去,突然問江堤怕不怕蜘蛛。
江堤挺奇怪他為什麼問這個的,但還是答了,“小蜘蛛不怕,但是那種大的不行。”
他以前看到過那種跟小包子差不多的蜘蛛,差點兒跑陶蘆身上掛著...
想到這裡,江堤攸的轉頭看著遙嶼,“你什麼意思?”
遙嶼看著前面笑著答道:“沒什麼意思,就是你猜猜,她為什麼跑那麼快?”
“......”車裡沒開空調,但江堤起雞皮疙瘩了。
蜘蛛都能修成人,這得是多大的蜘蛛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車裡迴盪著遙嶼的笑聲。
等遙嶼笑夠了,江堤才聽見他繼續說:“她醫術好,但是妖品不太行,經她手的每一個長得還行的患者,不論性別,都能收到寫著她聯絡方式的小卡,加而且你們人妖殊途,如果她有意的話,跟她發生關係是會被吸精氣的,所以我才幫你扔了,但如果你可惜,我可以再幫你要一張。”
遙嶼故意的。
“謝謝,但是不用。”
遙嶼收到了江堤咬著後槽牙的道謝。
車內又是一陣笑聲。
江堤握著拳頭看著窗外,當做沒聽到。
到了研究所,遙嶼又領著他去了後勤。
江堤:“不回辦公室嗎?”
遙嶼:“先不回,去後勤二部看看,昨天那鏡子讓他們在檢測,去看看出結果沒有,順帶再讓他們看看你的眼睛。”
江堤:“我不是檢查了嗎?”
遙嶼拍拍他的肩,“多一份檢查,多一分安心。”
江堤:“......”
遙嶼這是從哪兒學的廣告詞。
後勤二部的地方和普通的辦公室不太一樣。
江堤昨天去的那間辦公室就是普通的辦公室,但是這裡很古樸。
照研究所這棟樓的規模來看,後勤二部應該是在三樓的最左邊走廊開了個門,掛了個後勤二部的牌子。
門口看不出什麼,一進去裡面就是一個大院子,像四合院那種,圍著院子有四個房間。
遙嶼說道:“這跟那早茶店的空間擴容是一樣的,不過這是這位所長自己擴出來的。”
遙嶼剛要領著他往中間那間去,那屋裡就傳出一個年輕的聲音,“所長,幫我找找拓印的《間物志》,應該在檔案室右邊第三個木架第四排架子上。”
遙嶼又帶著他往左邊走,推門進去,遙嶼直接去了右邊。
江堤還在打理這裡邊,粗略數了數,這裡面有七個木架,每個木架每層上都堆著東西。
江堤往裡走了走,看見架子上有一個跟原攬手裡的那本古書長得很像的一本書。
“這裡的東西我可以看嗎?”江堤揚聲問。
不遠處遙嶼也揚聲答道:“可以,都能看。”
得到允許後,江堤就把那本古書拿起來仔細翻開。
第一頁就是重市特殊事物研究所人員記錄幾個大字。
這是記錄本啊,江堤心裡想著,他看了一下前幾頁,就直接翻到了最後。
他在最後一頁上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癸卯年四月二十八日,江堤入職外勤七部。
江堤的名字還跟了個括號,裡面寫著人族兩個字。
江堤往前看了,除了自己,都沒有標註種族。
就在他要關上古書的時候,他突然又看見一個眼熟的名字。
“清酒。”江堤低聲道,“為什麼也是人族?是同一個人嗎?”
他記得這個名字,遙嶼上午說的原攬的舅舅。
“前癸卯年九月八日,張清酒(人族)(清酒)入職後勤三部。”
江堤指尖下滑,輕聲念道:“同部的有,宿海,岐尾,猶菓...這是什麼?”
江堤指尖停在最末尾,那裡有個小爪印。
“那是幼龍的爪印,現在那小龍已經是龍族的龍王了。”遙嶼突然出聲道。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身後,江堤倒是沒被嚇到。
“那這三個呢?”江堤指著上面的三個名字問他。
“他們三個都在妖族,宿海舅舅是龍,不過現在是鮫人的形狀,他不想變成龍形,岐尾姑姑是九尾狐,猶菓舅舅是一棵猶菓樹。”
遙嶼其實不太習慣喊猶菓舅舅,猶菓一族極其長壽,按照他們一族的年紀算,猶菓舅舅也不過才剛成年,但他足足比遙嶼他們三個大了好幾萬歲,看著卻跟藤七差不多大。
但因為尊上的緣故,他們只能這麼叫。
“都是親戚?”江堤好奇道。
“不是,他們是尊上的朋友,我們跟著原攬喊的。”
江堤沒什麼要問的了,就把古書放了回去,看著遙嶼手上端著的很厚的一本書,好奇道:“這就是那個《間物志》嗎?這麼厚?”
“這還是摘抄後又拓印下來的版本,真正的間物志有三個這麼厚,上面記載了這世間所有的物種。”
“那原本在哪兒?”
“天上,我們沒下凡前,還在尊上的洞府裡擺著。”
“我能上天嗎?”
“能啊。”
就是天梯有點兒難爬。
說到天上,江堤又想到早上的話題,問道:“你什麼有空變原形?”
遙嶼拿著書轉身就走,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變原形這個事情再說吧。
江堤跟著追了出去,一路問到遙嶼推開院子中間那扇門。
這屋裡東西很多,剛才說話的男人就坐在側邊的桌子邊上,手裡拿著江堤的鏡子。
聽到他們的動靜,男人頭也不抬的伸手,遙嶼把間物志放他手上,他說了句多謝就開始埋頭翻書。
遙嶼:“還沒結果?”
“沒有,你們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