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漸西沉,天邊開始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橙紅色,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抹橙紅色逐漸擴散開來,染紅了整個天際,色彩逐漸豔麗,最終變為紫紅色,顯得格外嫵媚,萬道紫紅彩霞染渲染了整個天際。
秋日的驪山層林盡染,萬山紅遍,天地間的絢麗格外耀眼。山頂之上一草亭,一僧一道正在閒聊,一道身穿三清領道袍,一手夾著黑子遲遲不肯落子,隨後將黑子擲與盒中,拿起酒壺飲了一口,搖頭向四周環顧一圈,卻被嫵媚的彩霞吸引,轉頭向後呆呆的望著,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神來,開口道:“方丈,你看這紫紅彩霞像不像駿馬?”
一僧身穿青灰色僧衣,一手從嘴中取出嚼不動的牛肉乾,放在白子棋盒旁堆成小山的牛肉乾堆上,咳嗽一聲後一口濃痰吐出,開口道:“紫紅天馬自西而來,道長作何解?”
“方丈可聽過老子入函谷關前,有紫氣東來,而當時紫氣與老子坐騎青牛酷似。”
老僧聞言猛地起身,仔細瞧著西方的霞光,喃喃道:“紫氣到,聖人出;東齊末代皇帝玄帝曾以國運做局,以身作爐,血祭百餘口皇室血脈,才推演出三百年天機;只是不久之後城破國滅,天機被大魏雪藏,只剩隻言片語流入民間,其中便有一句言聖人出,兵亂起。”
老道接話道:“胡人興,亂二都,國壽終;去他孃的狗屁天機。”
老道隨機奮力扔出酒壺,叮叮噹噹的滾落而下,臉色憂愁著從懷中掏出龜甲與三枚古幣做六爻,片刻後喜上眉梢,開口道:“足矣,足矣,愛怎麼亂就怎麼亂,反正貧道還能活最少二十年。”
老僧見晚霞開始消散,收拾完棋盤,便點起火把,老道趁機偷拿了兩塊牛肉乾揣入懷中,而後開口道:“方丈可知自身生辰八字,貧道給你算,看看還有幾年陽壽可活。”
老道顯擺得敲擊著古幣發出清脆的聲音,一幣上寫天元通寶,一幣上寫魏承天命,一幣字跡模糊不清,彷彿是五鳳臨朝。
老僧不接話茬,先行白子與小目位置,隨後拿起牛肉乾放入口中,一邊嚼著一邊嘲諷得說道:“道長真要算的那麼準,何苦千里奔波,來我這裡避禍。”
老道執黑棋下於高目,皺眉不滿得說道:“醫人者難自醫,我之劫難乃是命中註定的天罰,躲天罰是要折壽的。”
老僧一邊落子一邊說道:“天機不可洩露,道長你可倒好,逢人便要算命,旁人算命為求財,是九分假一分真,你是九分真一分假,要不是佛祖舍利庇佑我寺,我寺恐怕也會被你引來的天雷劈嘍!”
老道飛快落子,順手從懷裡掏出剛剛竊來的牛肉乾,掰下一小塊丟入口中,學著老僧一邊嚼著一邊開口道:“我輩崑崙弟子,從不妄語,但求功名,無慾錢帛。”
老僧瞧出老道手中正是自己的牛肉乾,只是瞪著老道,默不作聲繼續下棋飛快
老道隨著下棋越來越快,一刻鐘後老道被盯得發毛,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趁著還有些許霞光,儘快下山回寺吧。”
老僧一口吐出已經咀嚼得毫無滋味的牛肉乾,拿起新的一大塊撕成細絲丟入嘴中,才慢悠悠的回道:“你若能今日贏我一局,我便答應你先前的請求。”
老道疑惑道:“出家人可不打誑語,方丈。”
老僧點頭,老道隨即坐了下來,思考著棋局。
一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一人身穿青色長袍,鑲嵌金邊,頭戴青色八角帽,帽頂是一圓珠青玉,在月色的柔光和火把的烈焰照耀下熠熠生輝;手提木質飯盒緩緩拾階而上,亭中僧道眼瞅著這一亮光從山腳逐步接近山頂亭中。
老僧臉上陰沉,棋盒旁的牛肉乾小山已經少了小半,嘴中已經不再咀嚼,舉棋不定,懸在空中。而老道不知什麼時候撿回了酒壺,只是經過不少磕碰,略顯滄桑,壺上多了不少劃痕;老道悠然著賞月飲酒,心中暗想:“臭禿驢,這下難住了吧。”
上山之人來到草亭外開口道:“今個月亮真圓嘿。”
老道起身相迎,說道:"院主怎麼親自送飯來了,真是勞駕了。”
說罷,接過把火把綁在桌旁,放飯盒在桌邊,二人一起坐了下來,老僧始終低頭思索棋局。
青衣院主見老僧低頭不語,細細思索其棋局,看過三遍後說道:“道長道長呀”
老道問道:“聽說院主後日便要東歸了?”
院主道:“不錯,這次是來終南山拜見主教,臨近年底了,院裡的事務也多,要儘快趕回撫州。”
老道繼續問道:“院主,你們天帝教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發展如此之快?”
青衣院主有些疑惑老道為何不知,老僧低語說道:“道長是崑崙派的,崑崙派三百年前為躲避中原戰亂,遷居西域傳道,百年前姜族與吐族聯盟,阻斷河西走廊,西域與中原難通訊息,道長來到關中不久,並不知中原故事。”
院長道:“原來如此,此間話長,待我細說,我天帝教自太武帝滅佛後逐漸興起,迅速自關中地區傳遍全國,天帝教以青色為尊,教廷位於終南山中,佔地不過十畝,百餘間房,皆是通體青色,不見任何他色,與山中蒼翠融為一體,唯有一九層青塔高達百米,頂部是一鏤空雕琢的巨型青色翡翠,太陽光線穿過翡翠,投射出絢麗的光芒蔚為壯觀。
桓帝時,張賁祖師本是一山民出身,自稱得青天上帝的人間使者,言青天上帝是宇宙萬物的創造者,天下只有這一個神,既是青天上帝,張賁祖師根據青天上帝所傳旨意著成了《青天聖經》,開始在終南山傳教,要求人們信奉獨一無二的青天上帝,《青天聖經》記載未來青天上帝為了懲罰世人的惡行,將會降下神罰,使得天崩地裂,烈火焚盡人世間一切生靈,唯有真心信奉青天上帝且多行善業才會免予神罰,升入天堂。
如今已經傳至第七世張綾教主,教主為祖師張家世代相傳,以教主臨終前指定繼承人,而歷任教主則是張賁祖師的輪迴轉世化身,教主掌握《青天聖經》的解釋權與教內大小事務的最高裁決權。
教主之下是各地主教,主教終身任職,並且無人可以廢除主教,以主教轄區各地天青院院主舉賢后經過教主考察後任命,主教轄區按全國諸道劃分,他們掌握著各地的宗教大權,是教會的重要領導者,並且有權處置部分教內的事務,擁有對轄區內所有天青院的監督權。
天帝教信奉青天上帝,故而天帝教寺廟被稱為天青院,主教之下便是各地天青院院主,天青院大小規模並無定例,因而各地天青院規模差異極大,院主也因而權勢相差甚多,各地天青院中必有一青色高塔,這是對青天上帝的崇敬和信仰的象徵,天青院院主坐鎮高塔之內代青天上帝溝通人間信眾,他們傾聽信徒的心聲,解答他們的疑惑,給予他們相應的解答。
此外,天帝教並無諸多禁忌,因信稱義,疫時行醫,災時施粥,多有善舉,故而不到百年天青院就開遍大魏全國,信眾數千萬,力壓佛道,教眾多帶青色八角帽,穿麻布青衣,以示對青天上帝的信仰,因教中規定介紹他人入天帝教被視為善行,隨著介紹人數的增加,有各種教內獎賞和地位提升,所以信眾往往積極傳教,也是天帝教傳播速度如此快的原因之一。”
在院主說話期間,老僧投子認輸,收拾完棋盤後,把飯菜擺到了桌上,但並未動筷,只是重新咀嚼起了牛肉乾,不時補充著天帝教與中原佛道兩教故事。
待到院主講完,老僧招呼兩人一同就餐,桌上是三副碗筷,碗中滿滿承著米飯,一碟小蔥拌豆腐,一碟炒青菜,一碟醃黃瓜,一碟炒年糕,三人聊完當今三教境遇,各自感慨,老道有些落寞,老僧面無表情,院主有些竊喜;隨後老僧問道:“院主可見今日晚霞?”
院主放下飯碗道:“當然,今日晚霞蔚為大觀,百年難見,若有人錯過,那必然是人生一大憾事。”
老道問道:“依你們天帝教的說法,那紫紅晚霞形成的駿馬何解?”
無錯書吧院主:“我教以青為尊,其次為藍,而紅紫皆是妖色,至於馬,我教對畜生並無高低貴賤之分,而馬匹常伴戰火,恐怕是青天上帝示警,將會有戰火自西而起。”
老道撫須道:“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老僧問道:“二位都是初來關中,對此地有何見解?”
老道問道:“大魏是兩都制,東都與西京地位相當,且西京就在關中,只是我聽說當今皇帝繼位後二十幾年並未來過西京,對國家大事好像也沒什麼影響,為何西京還能有如此地位?”
老僧道:“說來話長,關中是大魏的龍飛之地,大魏自中原建國,中原四戰之地,自建國以來便征伐不斷,疲憊不堪,直到魏昭烈王親征從姜族手中奪取關中後,見關中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因而營鎮姜城統帥關中,魏國才擁有一個穩固的大後方,使得魏國獲得喘息之機,得以逐步統一天下。
至魏威王登基伊始時,五國伐魏,東都失陷,中原之地盡失,魏國被迫遷都鎮姜城,改名為西京,魏威王忍辱負重二十年後方才收復東都,之後魏國逐步形成兩京制,魏國至高祖時一統天下,東都無險可守的劣勢不再重要,因位於天下之中交通航運便利,故而歷代大魏帝王多長居東都,西京因夏季涼爽,便於經營西域,大魏帝王多在夏日遷居西京,西京也被稱為大魏夏都,本朝皇帝不來西京,據傳是因為登基前在西京殺伐太重。”
院主道:“若真是西起戰火蔓延全國,依我看,能夠率先佔領關中與蜀中之人,便先天得一份先機,控崤函之固,內可固守修守戰之具,外可連衡而鬥諸侯,進退自如;若有席捲天下,囊括四海之意,未嘗不可以憑雍蜀二地建不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