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止的目光轉向來人,正是忘塵,謝九淵快到嘴的 親 親 跑了,臉色一沉。
看著眼前表情焦急又難受的忘塵,蕭白止太陽穴都抽疼。
真傷腦筋,自己一個人來還不夠,還帶了好幾個仙族各宗的,宗門長老。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也算對原主是真愛無疑了。
可是你作死,也不用拉這麼多墊背的啊!
何況你眼前的真愛,早就換了芯子,老茶壺泡的是新茶水。
一樣的樣貌,不一樣的裡子,這次這個身子,貨真價實的是自己從現代帶來的,身穿吶!
所以,有時候不光有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啊!
蕭白止真的很傷腦筋。
好不容易穩住的謝九淵,萬一被忘塵激怒,自己都要跟著倒黴。
整個一活脫脫的幫倒忙的,難得謝九淵這段時間情緒穩定不發顛,真的鬧心,今天這一出該什麼收場呢。
在他煩惱的同時,他發現跟在忘塵身後的,一幫子人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和他也不相上下,有憂心,有糾結,有膽怯,還有觀望。
就是沒有出聲附和,只靜靜的站在他身後。
其他宗門還總算沒傻到家,也不能一點面子也不給忘塵,只能派門下的長老們前來助陣。
這樣至少不算完全和謝九淵作對,萬一謝九淵發怒,也可以藉口受忘塵威脅不得已而為之。
下的一手可進可退的好棋。
嗐,這樣看來,仙魔還是各有千秋的。
魔也不盡是不好,至少直接、乾脆,和傳言一貫的作風,沒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彎彎繞繞。
尤其是謝九淵,如今都已經是魔神之尊,在丸子系統嘴裡擾亂三千界,有意圖各種滅世的存在。
可是,蕭白止自從這次穿過來,就沒見過謝九淵任何的血腥屠戮。
就只見他老老實實的待在魔殿,什麼也沒幹。
反觀眼前的這一幕,偽善的麵皮,仙界標配,徒弟入魔後蕭白止的愛惡,也不經意間隨之變化。
眼裡能看到魔的好處,其實正邪,仙魔,各有利弊,各存善惡,無論你身處何處,都得有一顆辯證看待人事物的心。
客觀的看待,理性的分析,選擇性的堅守本心就行,沒必要什麼事都流於表面,頑固不化,不懂得變通。
眼看仙魔兩邊的情勢,大戰一觸即發。
情況焦灼,不可謂不緊急,本應該出面調停的蕭白止剛準備開口,又停住剛張開的唇齒,把話憋了回去。
不為別的,只因為蕭白止很好奇,想看看,為什麼這個忘塵幾次三番來騷擾謝九淵,還能從他手下全身而退,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回搞事情。
以前每次問謝九淵,他只說沒事了,然後沒幾天又迴圈。
今天他就親眼見證一下,忘塵是如何在一個新晉魔神面前騷操作,一次又一次創造奇蹟的。
忘塵飛向高臺,還沒落地,謝九淵一個結界,把他隔在外面。
眼神不屑中透著一股厭煩,站在蕭白止身側的結界外,紋絲不動。
忘塵隔著結界,眼神鎖在咫尺難近的蕭白止身上,一時衝動,直接和謝九淵動起手來。
兩人一開始是拳腳相加,漸漸的戰況升級,各自召喚本命佩劍開始刀劍相向。
謝九淵和以前一樣,只是不動聲色的戲耍他。
今天當著師尊的面,更是收斂,不但不用靈力,而且逐漸退讓,退至結界邊緣的時候,更是假裝鬆懈疏漏,伸出手臂,生生吃了忘塵一劍。
鮮血順著一指長翻開的傷口湧出來,噴灑在結界上,十分滲人。
這一幕看的蕭白止目瞪口呆,竟有幾秒失語,說不出話,嘴唇微顫。
“九淵!”
謝九淵聽出他的緊張,果然,只要他不傷仙界的人,師尊就不會和他翻臉,他再裝可憐,演演苦肉計,師尊還是會捨不得,會護著他的。
不管別人眼中的他,是正是邪,是仙是魔,是瘋也好,是變態也好,是傻也好,只要師尊還會心疼他,還會護著他,還會陪著他,他就是快樂的,滿足的。
他順勢倒進結界,蕭白止趕緊扶住他檢查他的傷口。
謝九淵心機的把之前擾亂三千界,被其他世界之主打傷的傷疤顯現出來。
只讓蕭白止瞄了一眼,就重新隱藏起來,假裝驚慌失措的樣子。
“別看,師尊,很醜。”
“……謝九淵,剛才的傷什麼意思?為什麼藏起來,什麼時候受的傷?怎麼弄的,都是他打的?”
結界外的忘塵一臉懵,不解的看著躺結界裡裝模作樣的謝九淵,明晃晃的沉默栽贓。
一時語結。
“阿止,我……”
“別叫我阿止!”
蕭白止不知道怎麼會這麼生氣,五臟六腑都透著心疼,他放開謝九淵,站起來,眼神很不友善。
忘塵有些吃驚,委屈的反問蕭白止。
“你信他?”
蕭白止皺眉。
“他還什麼都沒說。”
“可……”
“不重要,現在重要的你有什麼資格傷他,又有什麼資格管我們的事?你忘了,我早就離開宗門,另立門戶,我們之間很早就沒關係了。”
“阿止,你當真是真心和他結為道侶的?”
“是真是假,都與你無關吧?”
“阿……蕭宗主,你可是仙修,正邪不兩立,你難道忘了嗎?怎可委身於魔?”
蕭白止被他氣的眉心都皺成一團,委身?
大家都知道的事兒,用你說,顯得你。
他倒是可以不委身,那也得有那個本事啊!
這不是當眾揭他短,打他臉嘛,可惡至極。
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如今他已然是身穿,又沒占人家身子,這瘟氣,受不了一點。
“忘塵仙尊請自重,我與謝九淵大禮已成,我們之間的房中之樂,就不勞你操心了!”
“……你……你不是他,你不是蕭白止,你是誰?奪舍?”
還不算笨嘛!終於看出來了,蕭白止內心腹誹。
但是明面上還是不能認的,畢竟大婚現場這麼多人,穿越之事怎麼說的出口。
也沒人會信,也沒人會服,而且這裡的人知道他沒修為,也不是什麼好事
再次見到師尊維護他的模樣,時隔多年,依然歷久彌新,謝九淵太享受這個瞬間。
他悄悄的撤去結界,倒在地上,在蕭白止與忘塵對峙的後方,半臥在地,一隻手撐著頭,向正對他的忘塵,挑起一抹挑釁式的邪笑。
既然師尊態度這麼明顯,他自然樂得看著師尊親自讓忘塵死心,徹底反目,永絕後患。
果不其然,蕭白止一步步靠近忘塵,附耳過去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
說完轉身離開,意欲回到謝九淵身邊繼續檢視他的傷。
徒留身後的忘塵雙眼通紅,很是不正常。
還沒等蕭白止走到一半,忘塵驟然間發難,舉劍飛身刺向蕭白止左前方一米多遠的謝九淵,直奔他胸口元丹的位置。
謝九淵怎麼會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更得意。
也不知道師尊對他說了什麼,竟然逼的忘塵如此失去理智,自毀長城,只要生吃他這一劍,他和蕭白止之間,可能就永無迴旋餘地了。
心中胸有成竹,等著他自掘墳墓,完成這一劍,自己了斷,他和蕭白止之間,最後的情分之時,意外發生。
一步之外,眼睛餘光看見忘塵持劍刺過去的蕭白止,莫名其妙的撲到他身前,擋住忘塵的劍。
利劍從蕭白止身後刺入穿,貫穿,劍尖滴血。
一陣劇痛之後,暈厥,跌入還坐在地上看戲,看到他中劍後,瞬間面容煞白的謝九淵懷裡。
“師尊!”
“師祖!”
“阿止!”
在場之人全都發出驚呼。
不光是現場的人,就是被劍刺中的當事人,蕭白止本人,在昏迷前,貫穿身體撕心裂肺的痛都讓他難以置信。
身子比腦子快的他,內心懊悔不已,腦海裡一萬個草泥馬飛過,謝九淵是魔神啊!
要他一個凡人擋什麼劍,丸子說過他已然是不死之身了啊!
蠢死他算了,別說一劍,一萬劍也滅不了謝九淵的嘛!
忘塵的手微微顫抖,不受控制的不敢動彈。
謝九淵抱住蕭白止,反手一掌,把還在怔愣的忘塵震飛出幾十米之外。
復又抱著懷裡的血人,趕緊套個結界。
然後不停的給蕭白止灌注靈力,修補他的靈根和元氣。
嘴裡不停的和蕭白止說話。
嗓音嘶啞、低沉、驚慌。
“師尊,別睡~”
“聽到嗎?徒兒剛找回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求你了,別睡,不能睡,堅持一下。”
原本氣息漸漸微弱的蕭白止,迷糊中識海里彷彿有個人不停的在和他說話,挽留他,具體說什麼不清楚,長什麼樣也不清楚。
只是說話的聲音很耳熟,似乎認識很久……很久了。
他想靠近看清楚,聽清楚,卻是怎麼也靠近不了。
他往前走一步,和他說話的人和聲音就遠一步,邪性的很。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朵的聲音從很小很不清晰很遠,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低沉失落,越來越重複。
“師尊,醒醒,我是九淵~”
“師尊~”
“快醒醒,師尊~”
誰啊?誰這麼囉嗦,不厭其煩的叫他呢,好吵!
鼻尖微微一口氣,蕭白止輕輕掀開眼皮,迷糊的大腦,視線不清的瞳孔,乾裂的嘴唇,怎就一個慘字能形容。
“吵死了,誰啊?”
謝九淵終於放下心,醒了就好,金丹期還沒到的蕭白止,是真的有可能逃不過這一劫的。
這一劍太重。
“師尊,我錯了,我不吵,你別睡,乖~聽話,徒兒再給你輸送些靈力再睡。”
任結界外的人如何呼喊,敲打,純黑的隔音、隔影像的魔神級結界,絲毫不動。
裡面的謝九淵耐心的繼續給蕭白止輸送靈力。
並且崩潰的和蕭白止說著話,在他耳邊輕言細語。
說著思念,說著擔心,說著不捨,說著願望,說著喜歡,說著愛,說著期盼的未來……
說著很多在蕭白止醒著的時候,所有他想說,又不敢說的話……
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溫言細語,嗓音低沉、溫柔,像一首唱不完的歌,像一段念不完的散文詩,像一段表白不完的告白現場……
他很羨慕師尊喜歡的,奔赴的那些世界,那些人,他們好幸運,能得到師尊情感天平的垂青。
而自己……卻要面對這樣與師尊一次次的離別。
為什麼?
不是說飛昇以後,可以恣意的活,可他卻是如此不開心,如此求而不得,到底怎麼樣,師尊才能自願的,永遠的,和自己在一起呢?
看著懷中依舊昏迷,安靜的躺在自己懷中的蕭白止,謝九淵矛盾不已。
希望他醒,又希望他永遠這麼乖乖的睡在自己的懷裡。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不能是師尊喜歡的……奔赴的……
如果他能成為那樣的存在,該有多幸福,多美好呢……
“師尊,求你,為我停留一次,哪怕是一次也行,魔神、永生什麼的……無所謂的,徒兒都可以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