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萬琛對雲夏的灑脫感到小小吃驚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從前雲夏像喂不飽的毒蛇，視財如命，手段低劣，事事都聽她那個父親的。

現在雲山死了，她就像變了個人。

雲夏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笑著道：“凌萬琛，我和從前那個雲夏不一樣。”

“她會被任何事物輕鬆拿捏，被原生家庭纏繞墮落。”

“我不會。”

“我接受一切。”

“你給我什麼，我就拿什麼。”

雲夏說得是真心話。

她爭取過了，是凌萬琛在刻意阻礙。

她可以讓大家的生活和心情都煥然一新。

是凌萬琛在揪著過去不肯翻篇。

從出院到現在，凌萬琛一手遮天，反覆無常。

她不玩了。

她躺平了！

“你想看我被激怒，我就偏偏順其自然。”

凌萬琛沉默。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雷公正在發怒。

沙發一側安睡著的鐘銳翻了個身。

凌萬琛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因為雲夏說的沒錯。

他想把雲夏留在身邊，當一隻寵物似的養著。

直至她向自己屈服，向自己道歉，向自己承認以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可雲夏偏不。

她收買人心，為了讓自己在別墅裡過得更舒心。

她答應寫借條，為了緩解催債的燃眉之急。

現在她又和自己談判，為了獲得自由。

是自己卻一直在逼她。

就是為了看她痛苦，身不由己，看她被自己壓迫得喘不過氣。

只是因為當初她設計了自己。

可真的是這樣嗎？

他只是想報仇嗎？

凌萬琛長嘆一聲，轉頭看向雲夏：“我答應你。”

雲夏冷笑：“再加那一百萬。”

“好。”

雲夏起身：“我現在還欠你九千九百萬。”

**

H市開始下雨。

秋末的最後一場雨。

下完這場雨，H市將徹底進入冬天。

冬天，寒冷，寂寥。

如果一定要形容，雲夏用“灰色”這個詞彙描述冬天。

身負鉅債，她從凌家郊區的別墅裡搬出來。隨身帶著兩個保姆，一位是周姐，一位是柳姐。

柳姐和周姐不一樣，她是凌萬琛用來監視雲夏的。

一切吩咐聽命於凌萬琛。

鍾銳租的那套公寓有些小，這麼多人突然搬進來確實住不開。

凌萬琛親自替她們租下一套平層。

比公寓要寬敞不少，位置也還算優越。

雲夏抱著湛湛搬進來的那天，恰好是湛湛出生第二十五天，還有不到一週，他就要滿月了。

距離聖誕節也不遠了。

亮亮很歡喜，有人陪著他，而且還是身上有好聞味道的舅媽。

不過他喊她“雲夏”，是雲夏讓的，也是凌萬琛默許的。

雲夏給亮亮帶了禮物，說慶祝我們搬進新家。

亮亮小心翼翼接過，是一輛帥氣嶄新的汽車模型。

他很高興，喊著：“我們是一家人了。”

雲夏看著他，同樣樂不可支。

湛湛即將滿月，葉霞的意思是儘早把法事做了。

葉霞當然著急，不過凌萬琛卻一直在拖。

說實話，現在的狀態是他比較滿意的。

從那一晚，他和雲夏兩人算是對峙般的友好交談之後，他就有些怕了。

怕雲夏離開。

兩個人結婚不到一年，孩子出生不到一個月。

在孩子出生之前，他一直在給雲夏擦屁股，被雲夏氣個半死。

可孩子出生後，雲夏變了。

他得承認，他也變了。

他變得更珍惜當下所擁有的。

凌千媚的事給了他不小打擊。

雲山突然的死，也讓他感到生活的不可控性。

雲山死之前，他一直盼著雲山消失，盼著雲家一家子都離他遠遠的。

而現在，這一切都成真了。

時間過得那樣快，一切發生得毫無準備。讓他倍感突然。

就像突然冒出來的亮亮。

生活總讓人措手不及。

所以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有一個沒公開的老婆，一個兒子，一個要管理的龐大集團。

這一切充實著他。

所以哪怕如葉霞所說雲夏是中邪了，他也依舊不想再發生改變。改變往往讓人感到不適應和難過。

不過他已經答應葉霞了。

雖然搬出來了，但法事仍然在別墅舉行。那裡足夠大，也隱蔽。

葉霞重金請了H市有名的“半仙”劉瘸子。

劉瘸子不是行騙的，他是真有兩把刷子。

雲夏從見到他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一旁隱身的地公也很贊同，同時感到驚訝：“這傢伙，起碼活了快兩百年吧？”

雲夏冷笑：“還不知他修得是正是邪。”

“正也好，邪也好，能把你跟這孩子的事兒解開不就好？”

“我就怕......”雲夏說到一半閉了嘴。

周姐端著杯熱水過來：“儀式剛開始，太太，喝點水暖暖身子。”

“謝謝。”雲夏接過杯子小抿幾口。

劉瘸子口中念著咒，在她眼前揮動拂塵。

祭臺上的幾根蠟燭被拂塵帶起的風吹得七扭八歪。

湛湛就擺在祭臺上。

眾人都小心翼翼觀察著。

別墅大院裡安靜壓抑。

忽然正南方的天色一亮，一道雷閃起。湛湛開始嚎啕大哭。

葉霞和凌萬琛站在院子另一側，見狀臉色變了變。

雲夏卻眯著眼，沒出聲。

劉瘸子依舊在唸著咒。山間的風掠進別墅，幾人都打了個寒顫。

地公感覺更甚，冷得哆嗦起來。

雲夏背在身後的指尖冉起紅光，貼到地公後頸。

地公緩解一些。

雲夏拍拍周姐肩膀：“幫我去車上拿件外套。”

周姐應聲離開。

地公終於可以發出聲音：“怎麼回事？”

“現魔術。”雲夏低聲道。

地公一愣：“那我豈不是差點就暴露了？”

雲夏沒說話。

她觀察著劉瘸子，劉瘸子剛才在手上夾了一張符，看樣子是要貼到湛湛身上的。

“現魔術還沒完全成型，如果成了，湛湛非得被他搞死。”

“那怎麼辦？”地公也沒見過這樣的法術，只知道連他這種正統的神仙都受不住，何況湛湛一個沒滿月的孩子，“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是人是鬼，有葉霞和凌萬琛在，他也不敢暴露身份。”雲夏一隻手握拳，輕聲在地公耳邊道，“待會你幫我個忙。”

地公一愣：“什麼忙？”

話音剛落，周姐抱著雲夏的外套從別墅大門進來。

“太太，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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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夏接過外套，摸了摸口袋。

劉瘸子還在唸咒，口中說著什麼“各路仙怪快現身......”

葉霞和凌萬琛站的遠，聽不真切。

周姐卻聽見了，她捂著嘴，在雲夏耳邊偷笑：“真按他說的仙怪都現身，那神仙也逃不過了唄。”

雲夏跟著冷哼一聲。

忽然，劉瘸子將那道符貼到了拂塵柄上，拂塵飄在半空。幾秒後，朝著雲夏的方向直直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