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福接過聖旨，當宣讀完畢後，所有大臣都愣在了原地。

“皇后娘娘，端慧太子故去多年，這聖旨——”

“若本宮還活著呢？”殿外，男子著杏黃蟒袍出現。

他眸光清冷地掃過眾臣，那雙眼睛就像是雪中凝結的冰露閃著冷光。

“好久不見，諸位大人。”

“你是——姜家姑娘姜瑜！”有人認出身份。

男子嘴角噙著亦正亦邪的笑朝說話之人看去，那表情讓人不寒而慄，細看會發現，與年輕時生氣的蕭帝幾乎一模一樣。

皇后朝他招招手，“當年姜家蒙冤，為保太子性命，只得讓他以姜家女的身份留存於世，他是陛下名正言順的嫡子，有陛下親立聖旨為證，如今陛下殯天，太子繼位，名正言順，景承，過來。”

“母后！”蕭景承緩步上前，拱手作揖，舉止禮儀讓人挑不出錯。

就連曾經見過姜家那個畏畏縮縮小姑娘的人，都不由揉了揉眼，深怕自己出現幻覺。

“姜瑜怎麼會是端慧太子？太子明明在二十多年前便在姜家被一箭射死！”

姜皇后淡定自若的看向大臣，將太子令遞給李德福讓眾臣過目：“承蒙上天庇佑，此令救了我兒。”

有幾位弓箭了得的大臣仔細辨認，“這箭痕確實有些年頭。”

“若他是太子，為何今日才——這些年他一直以女子身份示人，旁人認不得，難道陛下——”

“我有一法子！”端王站了出來，“當年端慧太子出生，曾有記錄，其腳底有一朵紅雲胎記，遇水即現，至今奉先殿內還存有其印記。”

“來人，去奉先殿將端慧太子出生記錄冊拿來。”端王安排。

這時，有位年邁的大臣捋著鬍子，“臣記得當年陛下還曾讓欽天監算過，說是：‘腳踩祥雲，洪福齊天，太子降世，必佑北蕭’。”

此言一出，勾起了不少老臣的記憶。

李德福當即呈上熱水，蕭京城褪去鞋襪，當腳底觸碰熱水，只見一朵粉色的祥雲印記即刻在眾人眼前顯現。

大臣們尚未開口，蕭景元當即跪下，聲音響亮有力：“臣恭請陛下登基，望陛下執掌玉璽，振興北蕭！”

端王瞟了他一眼，視線落在緊隨蕭景承身後的李德福，頓時恍然大悟跟著跪下。

本還想推舉其他皇子的眾臣，一看最有希望的皇子和最有話語權的端王都跪了，紛紛同上：“臣等恭請新帝登基，望陛下執掌玉璽，振興北蕭！”

“眾卿平身。”

已故端慧太子重回皇宮順利登基一事頓時傳至整個北蕭，民間對此並不關心，倒是話本子多了不少熱鬧。

大行皇帝賓天，宮裡如火如荼，安排好蕭帝后事，蕭景承便迅速將各皇子分封就藩，看似平靜的表面，內裡卻暗濤洶湧。

好在有蕭覽和蕭景元二人裡外配合，在軍權的鎮壓下，本還想鬧的皇子們為了保命也只能認了。

趕在年前，蕭景承登上帝位，具體的登基大典需待年後擇選良日，因更換新帝，原先年休的大臣，也不得不忙碌了起來。

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同新帝示好，更有賠罪之意。

當初蕭景承頂著姜瑜的身份在蕭京城沒少受人白眼，欺負更是常事，這也讓大臣們犯了難，深怕新帝降罪，同時也為當初沒能讓自家閨女與新帝搞好關係而懊悔。

想想，新帝正是年輕，後宮空懸，也不知是哪位姑娘這麼好的運氣能入主中宮。

年後，長樂宮。

自兒子登基，姜娰便成了太后，自不好再居鳳儀宮，這不冊封的旨意剛下來，她便帶著宮裡人，沒等宮殿收拾就過來了。

正殿上，姜太后人逢喜事精神爽，正笑眯眯地盯著沈初嬈的肚子，“數月不見，大了不少，快生了吧？”

沈初嬈溫柔的撫著肚子，“回太后，還有兩個多月。”

“是嗎？那可趕瞧了，近來欽天監正選日子，準備給承兒和歡姐辦喜事，承兒不想鋪張，想著婚事和登基大典一起，最近的日子便是兩個月後。”

新帝蕭景承的婚事已定，皇后正是沈初嬈大哥顧清河的女兒顧長歡，年方十六。

得知訊息的沈初嬈有些驚訝，許是為完成蕭景元當初說的那句“後位出自顧沈”的承諾。

沈家嫡系已無女兒，顧家唯有長歡合適，有這樣一位掌著軍權又有戰功傍身的後族相助，新帝的皇位也會更加穩固，於各方都好。

姜太后長長舒了口氣，“原本事了就該邀你入宮，可大行皇帝一走，宮裡城內都不太平，多虧了元兒和九皇弟，直至近來才清淨些。”

沈初嬈知道，姜皇后說的是諸皇子不肯就藩一事，蕭覽也因此成了這北蕭的攝政王，管著蕭京城的城防。

也是大行皇帝去的那日，她才恍然發現，原來一直襬在明面爭儲的齊王蕭景元，其實幕後站的是現在的姜太后。

誰能想到，一個久不受寵的皇后，不僅悄悄將太子男扮女裝藏在身邊教養，更是在幕後為其積攢了不少勢力，就連呼聲最高的齊王也奉其為主。

沈初嬈忽然想起與姜皇后初見那日聽的《紅鬃烈馬》。

人人都道王寶釧不孝，為了男人拋棄家族舍下父母，可卻不曾細想，高門大族傾盡心血培養十餘年的掌上明珠，又怎會是個為了男人變要死要活的戀愛腦。

就像宮裡，所有人都以為姜娰聽那《紅鬃烈馬》是因愛生恨，憎恨蕭帝移情別戀，其實不過是掩飾的假象。

王寶釧嫁薛平貴是因為那一折《綵樓配》夢他成龍，覺薛平貴有帝王之相，才不顧一切的跟隨，雖一路坎坷，卻終成皇后。

而姜娰嫁給蕭帝，又何曾不是一場投資，看似愛蕭帝愛的深沉，實則卻在默默積攢蓄力，以待來日。

或許前世齊王造反，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姜太后母子，可見這背後並不簡單。

沈初嬈收起思緒抬眸望向殿外，“臣妾今日帶來了一人。”

姜太后當即屏住了呼吸，踉蹌地起了身往外走。

只見一張與她有七成相似的臉盈盈走來，正要屈膝行禮，姜太后三步並作兩步將人扶了起來。

相似的桃花眼蓄滿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