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蘇家大房蘇月芙上門拜訪。
蘇宓涵在花廳準備了茶果點心，姐妹二人臨窗閒話。
蘇月芙細品著口中茶水的餘韻，忍不住點點頭。“果然，妹妹這裡茶都好喝一點。”
“這是長淵從前次從蜀地帶回來的毛尖。說是當地的特色，姐姐若喜歡，讓青渠給姐姐裝點。”蘇宓涵笑道。
這茶葉她不能多喝，反正放著也是放著。
“那就多謝了。”
“說起長淵，二叔不打算讓他回書院溫書嗎？”蘇月芙問道。
蘇宓涵搖搖頭道：“父親沒有透露過他的安排。”
莫長淵於讀書一事上頗為得心應手，十四歲便取了秀才的功名，這在整個蘇州都是極為難得的。
也是因此，登門拜訪的親戚朋友便更多了，連帶著各家的女兒也開始與從不出門的蘇宓涵開始交好。
蘇泰文怕他被一時的追捧衝昏了頭，為了磨練他的意志力，爺倆在書房夜談一番後，便開始了長達兩年的走商生活。
南來北往，跟隨在蘇泰文的身後，也親身去經歷人間疾苦。
“這都往後再說，長淵與我同歲，今年就十六了，你可有什麼想法沒有？”
蘇宓涵疑惑的看著她沒有接話。
蘇月芙接著道：“涵兒，你聽姐姐說。”
“前些年是爹孃想左了，起了喪良心的心思。他們也得了自己該得的代價。”
“你自小喪母。姐姐自小待你如何你心裡也清楚，有些話姐姐不得不提醒你。”
蘇月芙自小就對自己特別的關照，可謂事事妥貼也不為過 。
這也是為什麼兩家分家後，她一直不見蘇志勤，卻願意接納蘇月芙的原因。
“姐姐說就是。”蘇宓涵微笑道。
“長淵與我同歲，年十六。”蘇月芙娓娓道出今日的來意。
“你今年十四，明年就及笄了，一般我們這種人家也早早就定親了。”
“二叔也沒說對你有什麼安排，媒人上門也都是婉拒了去。”
蘇宓涵低頭，聽到蘇月芙下一句話眼睛瞬間瞪圓了。
“若是二叔想把你許配給長淵，你可願意，長淵可願意？”
對呀，莫長淵可願意？
自他在祠堂罰跪了一個時辰那一日後，莫長淵便一直以兄長的身份圍繞在自己的身邊。
他對自己的溫柔，體貼，處處以自己的心意為先，這是因兄妹之誼還是摻雜了其他？
“我也不知。”蘇宓涵小聲的回應道。
“你不知你想如何，還是不知長淵的心思？”蘇月芙追問道。
蘇宓涵搖頭不再言語。
蘇月芙隔著小茶几去撩開擋在她面前的額髮。
“沒關係，姐姐就給你提個醒，你就隨自己的心意走，若是不願的話。”
“二叔一向對你寵愛有加，雖然總是因為生意的事情聚少離多，但你也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才行。”
蘇月芙走後，蘇宓涵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一件一件的翻看這些年和莫長淵相關的東西。
書籍，字跡，首飾，衣物，還有躺在一旁睡懶覺的肥貓···樁樁件件都有莫長淵的影子。
蘇宓涵看了看針線籃裡面的半成品，往裡面又翻了翻，掏出一個翠竹配玉蘭繡樣的荷包。
她拿著荷包往外院走去。
“誒，小姐，您去哪兒。”青渠從她對面走來。
“就在府內，不許跟著。”蘇宓涵道。
“是。”青渠看她行色匆匆，搖搖頭朝著屋內走去。
小姐香爐的薰香該換了，明日穿的衣物也要燻過。
外院
莫長淵聽從蘇泰文的吩咐，親自送珍寶居的金掌櫃出門。
今日隨金掌櫃而來的還有他的一對兒女。
“父親，兄長，你們先行一步，女兒有話想跟莫公子說。”金玲瓏突然走到她父兄的面前。
莫長淵道：“男女授受不親，金姑娘有話，當著令尊和令兄的面直說就行，免得誤了姑娘清譽。”
金玲瓏為難的看了一眼金掌櫃。
金掌櫃道：“前方有個涼亭，視野寬廣。我與犬子過去坐坐，莫小侄與小女在此處說話我們也能看見。”
兩家合作一直進行的很順利，莫長淵思索了一下，不想讓對方為難，便點頭同意下來。
連廊處就只剩下兩人。
金玲瓏道：“前些日子，託蘇小姐帶給公子的信，不知公子可看過了？”
莫長淵眼中一片茫然，信？什麼信？
前兩年蘇宓涵是總幫小姐妹給她遞送一些信箋給他，這兩年卻幾乎沒有了。
不過，這些信箋他一向不看不回，遞與沒遞無甚區別。
收下只是不想看到蘇宓涵委屈巴巴為難的小模樣！
商人重諾，蘇宓涵身為蘇家大小姐，他也想幫她樹立起說到做到的形象。
蘇宓涵急匆匆的從月門走出後院，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莫長淵背對著自己，微微傾身，金玲瓏紅著臉頰期待的看向他。
看到金玲瓏，她忽然想到幾日前在曾家宴會上自己接過來的那一封信箋。
當時還沒有等自己拒絕，金玲瓏便被丫鬟著急的喊走，自己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退還給她。
蘇宓涵猶豫著要不要轉身回去，正好被金玲瓏看見，朝她揮揮手，“宓涵，這兒。”
蘇宓涵蝸牛一般的速度龜縮前進，走到兩人面前，蘇宓涵有些心虛的不敢去看金玲瓏。
“金姐姐。”
“宓涵，前幾日託你帶給莫公子的信箋是不是還沒來得及給呀？”金玲瓏看見了剛才莫長淵眼中的神色。
“恩，沒給。”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金玲瓏道：“宓涵，能不能麻煩你移步，我·····”
金玲瓏含羞帶怯的看了一眼莫長淵：“我有些話想跟你哥哥說一下。”
蘇宓涵這會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連莫長淵也看懂了眼前這姑娘的打算。
“不是哥哥。”
“不必。”
對著兩人異口同聲的回應道。
金玲瓏眨眨眼睛，先看向蘇宓涵道：“你以前在外說的，莫公子是你哥哥的啊？”
蘇宓涵捏著手裡的荷包垂下頭，她不想讓莫長淵當哥哥了，可莫長淵還沒有答應。
另外一邊，莫長淵道：“在下知道姑娘想說什麼了，只是心中已有心儀之人，辜負姑娘厚愛。”
金玲瓏還沒等到蘇宓涵的答覆，這邊自己的希望又落空了，她癟了癟嘴，眼眶瞬間紅了。
然後她又聽到莫長淵道“今日之事，不會有第三人知曉，金姑娘放心便是。”
金玲瓏失魂落魄的福了福身道：“多謝公子，那玲瓏隨家父告辭了。”
她轉身走向涼亭，一家三口漸行漸遠，蘇宓涵還聽到金家大哥在勸金玲瓏“天涯何處無芳草，是莫長淵眼瞎，沒品位。”
蘇宓涵也吸了吸鼻子，人家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
結果，她還沒動手，月亮就被別人撈走了。
她找誰哭去呀！
莫長淵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你來找我？”
蘇宓涵捏了捏手中的荷包，想了想，本來就是給他做的就給他吧，妹妹給哥哥做荷包也正常。
“給你的。”
蘇宓涵將荷包塞進他手裡，轉身就要走。
莫長淵拉住了她的手，將她的下襬抬起來問道：“哭什麼？”
蘇宓涵別過頭：“沒哭，剛剛風吹了灰塵在眼睛裡。”
莫長淵呵的一笑：“我是傻子？”
蘇宓涵抬頭去看他，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不喜歡我見別的女子？還是聽我說有心儀之人？”
心儀之人，心儀之人，說一遍就對了，還要重複的問她，她的心就不是心了？定要叫爹爹趕他出去。蘇宓涵賭氣的想。
“我已經長大了，你有心儀之人，我們就應該保持距離了。”蘇宓涵還是沒有忍住，一邊說一邊哭。
這是她心儀的郎君呀，到底被誰摘了····
莫長淵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有些不合適，牽著她走到自己的書房。
坐下之後，給蘇宓涵倒了一杯溫水放到她的面前。
蘇宓涵抽抽搭搭的端起來抿了一口，還有鼓起心中的勇氣問：“你心儀的是哪個姑娘呀？”
沒見他跟別的那個姑娘走的近啊？莫不是這次出去，來了個英雄救美，一見鍾情什麼的？
莫長淵慢條斯理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完之後問道：“你說呢？”
她，她怎麼知道？蘇宓涵瞪著自己的眼睛，滿滿的茫然無解。
莫長淵掏出自己的手帕給她擦掉眼瞼下的淚痕，溫柔的道：“我是不是哥哥？”
蘇宓涵想到他說有喜歡的人，想說是哥哥，嘴卻倔強的道：“不是哥哥。”
莫長淵輕笑，糾正道：“是哥哥～”
還未等蘇宓涵哭出來，就捂著她的嘴巴繼續道：“也是你的童養夫，你的夫君。”
蘇宓涵聽到這兩個詞彙的時候，身體瞬間紅到耳根子。
“涵兒，我心悅你。我去跟義父提親，可好？”
此時蘇宓涵感覺自己被溫水包裹全身一般，冒著甜絲絲的泡泡。
她紅著臉堅定的點頭，而後小聲的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