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分，京城的街頭早早的泛起了綠意，街頭巷尾的姑娘們也開始換上了春衫，一個個的都明豔動人。

北方隨著積雪化水，蠢蠢欲動的北方鐵騎便試探性的邁過邊境線。跟著邊境傳來的奏報，京城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應戰的一應事宜。

聶青琅策馬疾馳而過，路邊上關於戰事的討論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的步伐，徑直朝著家的方向奔去。

此刻元燁和戶部侍郎上官全正坐在街邊的茶樓之上，窗扇微微開啟，看著疾馳而過的聶青琅。

“王爺，陛下欽點王爺作為糧草押運的主事官，指明要那聶青華參與其中，王爺行事可要三思啊。”上官全規勸道。

太子身邊有聶青琅追隨，那聶青華必定是會為自己兄長周旋的。況且，這個聶青華也是個有能之輩，深受尚書大人看中。

他在這戶部侍郎的位子一坐就是十年，戶部尚書才四十多歲，更是行事穩重、剛直不阿。他想再更進一步難於登天，只能將寶都壓在受寵的成王身上。

可也不知為何，自從太子當初去了一趟戰場，回來之後成王就像被下了降頭一般點背。

“上官大人安心便是。本王跟太子再怎麼結怨爭那個位子，也不會拿邊關戰事作筏子。況且只要戰事勝了，那軍功自然有本王的一份。”元燁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面前的桌子。

父皇老了呀，這次北上，任命太子隨軍作為監軍，他作為後方的支柱。想要藉此來修復他們兄弟的關係，可他們的關係早已經是不死不休了。

若他登上皇位，自然不會留下這個百姓看中的太子活在他的治理之下，若是元詡即位，又如何能夠留下這個三番兩次致他於死地的兄弟活著。

······

書房內，季蔓菁翻著這半年來的賬本，從眉間的反應便能看出此刻的她在隱忍著怒火。

季蔓菁將手中的賬本一本一本的仍在對應的人面前，還不等他出聲，站在下面的人自覺的就跪在了地上。

“鍾管家在我去年回來的時候就給我稟告諸位心在曹營，我當是他與諸位交涉不深有誤會。”

“如今看來，諸位是把我當傻子呢！”季蔓菁揚聲呵斥道。

隨著聶青琅這兩年官位一升再升，賞賜下來的田莊鋪子也是與日俱增，在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手前，沒有想著要去替換原來的管事。

沒想到一時的仁慈，讓這些人以為新主家是好糊弄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中飽私囊，本應增收盈利的產業，賬目要麼是營收平衡、要麼就是虧損。

“夫人容稟，這賬確實小的不查，讓下面的人鑽了空子，這就回莊子整改。”其中一個開了口，後面的大部分人都在季蔓菁面前舉天發誓不是故意的，表示自己管理不當，讓下面的人鑽了空子。

季蔓菁站起身來，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冷哼一聲：“怎麼，該怎麼做還要本夫人提醒你們。”

“小的知錯，這就回去再次查賬，後日，不，明日就來給夫人覆命。”

鍾桓看了一眼季蔓菁，喝道：“還不滾。”

一個個抬頭看了一眼季蔓菁並無反對的神色才躬身退了出去。

鍾桓看著眾人離開，轉身對著季蔓菁說道：“夫人，難道此次就輕拿輕放了？”

季蔓菁揚眉：“當然不，我要他們自己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吐不出來或者在偷偷耍手段的直接送到官府按偷盜處置。”

“這樣也太便宜他們了。”鍾桓蹙眉道。

“不能操之過急，餘下那些人，待找到合適的替換人手後舉家發賣。”季蔓菁冷聲道。

都是一些身契在手的罪奴，既然他們不想好好過日子，那就別過了。

“是。”鍾桓這才放心下來，家業一天天的大起來，管家夫人不能仁慈有餘，威懾不足。

“後面送來的賬你先盤查一遍後交給我，另外辛苦你在莊子多走幾趟，看看有沒有機靈些的，帶來給我看看。”

“是，夫人。”

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季蔓菁走出書房，雅月從正房過來道：“夫人，將軍回來了，正在尋您呢。”

“好。”季蔓菁先去看了一眼還在午睡的雲松，這才朝著正房走過去。

“將軍出征的東西可都備好了？”季蔓菁問道。

“按照夫人的吩咐，一一都備好了，等夫人過目之後便裝箱送給聶小旗送去。”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季蔓菁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自家閨女的驚呼聲。

走進去，只見雲巧坐在她爹的腳踝上面盪鞦韆，杏眼黑白分明，圓乎乎的小臉上面滿是興奮。

這是父女兩個剛發現的樂子，反正她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外面明明有正兒八經的鞦韆不玩，聶青琅一回來便要被抱著大腿玩一回。

聶青琅看到季蔓菁走進來，停下了小腿抬起放下的動作，朝他看了過來。

雲巧也側過頭朝著季蔓菁喊道：“孃親，你忙完了嗎？”

季蔓菁點點頭朝著父女倆走近，雲巧站起來依偎到季蔓菁的身邊，由著孃親給自己擦拭額角的汗。

“你爹還沒累，你一個玩兒的還滿頭大汗的。”季蔓菁一邊擦一邊唸叨著。

“剛剛跟雲昭在外面瘋跑了進來的。”聶青琅在一旁解釋道。

“好了，歇一會兒去把下午的大字寫了，孃親有話要跟爹爹說。”季蔓菁用手伸進雲巧衣服裡面摸了摸，衣服沒有打溼便把人趕走。

“好吧。”雲巧勉強的應下來，在季蔓菁身上膩歪了一會兒，才小大人般的嘆息了一聲，蝸牛一般一點一點的移出屋內。

房間裡面只剩下夫妻二人，季蔓菁走到側間裡面檢查備好的東西，聶青琅無聲的跟在她的身後。

“今日回來這麼早，是定下了出征的日子了？”

“嗯。已經調兵集結完畢。”聶青琅從身後抱住她，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面。

季蔓菁反手摸著他的臉頰，輕聲道：“什麼時候？”

“後日一早大軍開拔。”

兩人無聲的站著抱在一起，好一會兒季蔓菁才壓下 眼中的熱意轉過身來。

“雖然匆忙，好在東西都提前備好了。下午就吩咐張大給送到營地去。”

聶青琅拉著她順勢坐下來：“別擔心，此次成王負責糧草籌備，雖然他和太子不和，但不會拿家國大事當做兒戲。況且二弟還在戶部當差，他會替我謀劃好的，”

“別在受傷了，你的身上都快沒地方長疤了。”季蔓菁低聲道。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傷和箭洞縱橫交錯，最長的一個從肩背化到腰間，季蔓菁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心疼的無以復加。

“我答應你，會好好的回來。”他衝鋒陷陣，不能保證不再受傷，但可以承諾平安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