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四散開來的營帳，裡面基本上都是唉聲嘆氣的聲音，有些區域還泛著陣陣的酸臭味道。

如今水源不再稀缺，可汙染卻一日日的增多，搞到現在能喝的乾淨水源也是讓人捉襟見肘。

聶青琅每日都能聽到彙報，今日又感染了幾個，死了幾個，是百姓還是士兵，這些人應該遷到什麼地方去管控那處是否有乾淨的水源。

一天天的忙的焦頭爛額。

聶青琅停下腳步站定在一箇中軍帳前，他抬手掀開帳幔，營內很悶熱，和這轉涼的秋意一點都不符合。

他抬眼就看到一張木床上的朱蒙，只穿著一件黑色的裡衣服，從前健壯的身軀如今消瘦了許多，看起來有些有氣無力的。

“你還好嗎？”

朱蒙看到聶青琅走進來，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著他一步步的走過來“將軍，您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你。”聶青琅將掛在腰間的水囊取下來，從桌子上順了一個碗倒上一半。“這是太醫配的藥，雖然不怎麼見效，但也還可預防一二。”

朱蒙接過道：“多謝將軍。”

兩人都不算是特別健談的，擱這一段距離沉默了片刻，朱蒙小心翼翼的將藥水喝乾淨，還是問出來之前不敢問的話題。

“將軍，這疫病可有傳播出去？”

撫州距離京城不到一個月的路程，其餘三州遠的也都基本如此，最遠的也不多一個半月的路程。

若是有沒有被管控的漏網之魚，亦或者災民沒有回到家鄉，依舊如前幾個月般趕往京城，這些人在也帶有疫病，後果也是難以想象的。

聶青琅轉過頭，擺弄著手裡的水囊沒有說話。他們最開始的傳信無疑是被人截斷了，據他所知，如今到達朝廷得到訊息是他們傳出的第二封。

兩人的家人都在京城，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有個萬一，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聶青琅心中生出一股躁動的火氣，總有一日，他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過了幾日，天還未亮，聶青琅從睡夢中被驚醒，外面一陣又一陣的喧譁聲熱火朝天。

聶青琅心中一凜，這些日子，他對這種事情很敏感。現在的將士們都很敏感心情低落。一個弄不好就出大亂子，最後不可收場。

他翻身坐起來，披了一件外衣挑開帳幔，看到大家都圍在一起，連忙大聲呵斥道；“一個個的都在幹什麼？”

圍堵在一起計程車兵們分散開來，露出了一張聶青琅思念不已，許久未見的臉。

一個瘦弱計程車兵回頭，露出一張笑臉道：“將軍，是夫人給咱們送藥來了。”

聶青琅覺得眼睛漲熱的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抬起頭扶著額頭，又忍不住去看季蔓菁。

季蔓菁一步一步的朝他走過來，最後張開臂膀朝他喚道：“夫君，我來了！”

聶青琅朝季蔓菁揚起一個笑臉，雙腿在她張開雙臂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朝她靠近，臨到還有四五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你莫靠近我，我恐怕也感染了！”

這話一出，季蔓菁心裡仿若被針紮了一般刺痛。

還好她來了，能陪他度過這一個坎，而不是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等著未知的結果。

“別擔心，我不靠近你，我就看看你。”

原本圍著他們計程車兵見兩人有話要說，自覺的搬著藥材回後備營倉庫，給兩人留出說話的空間。

聶石還留在原地，聶青琅轉過頭去看這個不自覺的二愣子。

聶石輕笑，朝著季蔓菁道：“夫人，您配置的藥方交給我吧，我去交給太醫們抓藥熬製。”

季蔓菁道：“在雅月那裡，你和她一起去吧！”

“是！”

“你跟我來！”聶青琅想伸手去牽季蔓菁，又剋制住收回去。

“你走前面，我跟著你！”這句話像他們小時候每一次去探索村裡新地點一般。

季蔓菁膽子小，但總是不願意呆在原地等著聶青琅回來找他，聶青琅也犟不過她，只好兩個人一人手裡拿著一根細長的樹叉子，聶青琅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自從感覺到身子有異，為了太子的身子康健著想，他便離開了撫州府衙，到這軍營處跟隨紮營計程車兵們一起居住。

聶青琅開啟主將營帳的窗幔，讓屋裡通風透氣後才讓季蔓菁走進裡面。

“坐。喝水不？”

季蔓菁搖搖頭道：“我不渴，你怎麼樣了？”

“還好，問題不是很嚴重。”聶青琅道。

“我給你把脈看看。”季蔓菁朝他靠近。

聶青琅飛快的朝後面退去：“別碰，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阿琅，我是大夫！”季蔓菁鄭重的看向他：“就算你不是我的夫君，作為大夫也會跟病人一起共患難，渡難關的。”

剛才在營地裡，人多口雜，他們不好親暱，她便預設了聶青琅不讓她靠近，怕感染這個說法。

可如今這裡面就他們二人，既是夫妻，也是醫患關係！

“我是擔心你！”聶青琅解釋道。

“相信我，我能治好你們的。”季蔓菁堅定的說道。

聶青琅被她肯定的語氣給打動了，乖乖的坐在她的對面伸出手，讓張口張口，詳細陳述身體的異樣。

“應該沒問題，試試這個方子吧！當初傅神醫留給爹爹的《奇病雜談》記載過這些病症。”

“你帶我去看看其他的病人吧！我想了解一下每個人有沒有不同的症狀！”

聶青琅含笑看著季蔓菁認真嚴肅的樣子，每每到她的擅長的領域，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光彩。

“這個時候就到撫州，怕是連夜趕過來的吧！我給你換乾淨的被褥，你先睡一會兒，等藥熬好了咱們發藥的時候我叫你行嗎？。”他並未立刻答應，而是關心著商量道。

還未等季蔓菁應承，他便轉身走去將榻上的床單被罩算裹起來放在了一邊。

季蔓菁看著他熟練的鋪床動作，不忍拒絕他的關心，待他處理好後順從的躺了進去。

“你先睡，我去看看。”聶青琅拍了拍她蓋著的被子溫聲說道。

“藥至少需要熬煮一個時辰。”季蔓菁提醒道。

“知道了！”

季蔓菁盯著聶青琅掀開帳幔走出去，她無聲的嘆了口氣這次疫病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連身居高位的聶青琅都有些初步的反應，下面的百姓和士兵也不知道已經倒下多少人了。

希望配置的這個方子能夠對絕大多數有用。季蔓菁在心中默唸道，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真正的閉上眼睛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