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的呼聲眾多,架不住糧少病少人多,每一個地方百姓都在自救的同時期盼著朝中的決定。
這一邊,季蔓菁帶領著人快馬行駛,朝廷下達救援命令,整裝待發的時候,他們一系的人已經出城十日,再前行五百里便能到達撫州邊境。
越往南走,雨水越大,乾涸半年多的土地變得泥濘不堪,稍有不慎車輪便深陷其中。
“夫人,前面有客棧,我們今夜就在前方歇腳。”張大指著前面若隱若現的一處屋舍說道。
季蔓菁跟著張大所指的方向看去,驛站門口燈籠裡面的燭光已經點亮。
如今時辰已經不算早了,堅持往前也走不了多遠,可能更遇不到合適的歇腳地。
“好。”季蔓菁點頭。
一行人朝著客棧的方向前行,定好房間後各自修整,張大去安排護衛人員,季蔓菁帶著雅月跟著店小二前往咯路上客房。
“夫人,您的衣服有些溼了,奴婢給您換一身。”雅月顧不得自己身上的水漬,胡亂的擦了擦,淨手後從行李箱中翻出了季蔓菁的衣物。
“我自己來,你將衣物放到內室就行,你也去換一身衣服。”季蔓菁說道。
兩人剛剛收拾妥當,張大這邊帶著訊息敲響房門。
雅月前去開門,張大長在客房門外說道:“夫人,派出去探路的侍衛回來稟告前方的山路被堵住了。”
“可有人清理路障?”季蔓菁問道。
“已經安排人清理了,周邊的村民聽說咱們去撫州,自發組織了十來名壯力幫忙。”
“注意安全,清理後村民每人送一兩銀子作為謝禮。先清一條能過的路出來,明日我們正常趕路。”季蔓菁吩咐道。
“是,夫人。”
前日,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回京傳訊計程車兵,告知撫州邊境的藥材已經被聶將軍派兵取走了一大批,暫時能夠解決撫州時疫藥材困頓之憂。
可是撫州依舊是缺人手,季蔓菁這邊也發了尋醫的告示,重金尋求醫者支援撫州。
時不待人,只要保證路途上的安全,能早一日到達撫州也是好事。
或許是心中趕往撫州的意念感動了上天,一路上連續降雨了四日,在張大領命出去後的那一瞬間突然放晴。
隨著時間的推移,遠處的山嶺浸染在一片漫天紅霞之中。
……
此時的撫州,聶青琅立在幾個人的面前,面色陰沉的看著他們,本想狠下心軍法處置,但見著原本健健康康的一個個兵,現在瘦弱的模樣,如何也開不了口去下達這個命令。
撫州的百姓被瘟疫侵擾著,士兵們和城中自發組成的護衛隊照看著,加上前些時日從外面運來的大部分藥材,都還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可慢慢的發現,這裡面的人不僅僅是有瘟疫,還有痢疾。
痢疾實在是太可怕了,每日都有人死去,可能怎麼辦,不管不顧,整座城池的人都得遭殃。
死亡的恐懼在這座城中蔓延,隨行的太醫也在快馬加鞭的研製治療痢疾的藥物,他們也拼命的將不同病情的人分開管控著,即便是多次申明著藥很快就到了,也阻止不了人心中對於未知的恐懼。
“將士們,很快藥就會送來了,咱們不要慌。”聶青琅嘆了口氣安撫道。
“你們想想,若是你們走了,這滿城的百姓怎麼辦。再者大部分人是要往回家趕的,撫州計程車兵除了我等從京城中帶來的,不外乎就是撫州及周邊城池的人。如今你們還未感染,可若是回去的時候把病帶到家中,未感染的妻兒父母他們又該如何?”
“他們都是老弱婦孺,身子也不比咱們能扛,一旦被感染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你們能狠心將他們也置入危險之中?”
一席話讓一些想跑計程車兵都低下了頭,滿臉羞愧。有人不甘心的說道:“將軍,咱們當兵的,寧願死在戰場敵人的刺刀之下,也不願意這樣窩窩囔囔的······”
聶青琅頓時眼眶泛紅,他咳嗽了兩聲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太子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們都不能走,不能放棄,只要多等幾日,藥就能研製出來,我妻子是大夫,她說過的這些病症都是可以治癒的,咱們不能一心想著思,家裡的人還在等著我們。”
聶青琅一邊說著,一邊回想著當初送別的時候回季蔓菁的話:“一定要回去,平安回去。”
元詡這邊也是心急如焚,不停的派人回京催促,但都是暫無回應。
降雨之後,逃難的百姓回到撫州,也帶來了這場疫病,儘管已經每日都在控制,不斷的拉開康健者,疫病者和痢疾者的距離分頭管理著,可若是沒能研究出對症的藥方,聶青琅押運回來的三車藥材也無疑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
聶青琅安撫好軍心之後回來覆命,他遠遠的隔著一段距離跟元詡彙報情況。
“殿下,這兩天已經尋到兩處新的水源,是沒有被汙染的。”
如今的他也是滿臉滄桑,愈發的黑瘦了,他已經非常初一保持潔淨,但身體還是有利有一些輕微的症狀,每日靠藥材吊著,才不至於荒廢軍務。
“好,再堅持堅持,孤已經下給那幫廢物下令,三日內再拿不出方子就提頭來見。”元詡道。
“殿下不可,如今城中都是病患。他們需要太醫。”聶青琅阻止道。
“我如何不知,可我等得起,百姓等的起嗎?京城的援助遲遲未到,咱們······”元詡捏著眉心,如今除了城中百姓,士兵也死了上百人,這樣下去如何能行。
“殿下,臣已經讓聶石去調第二批藥材了,最多十日,應該就能運到撫州。”
“這次多虧你家夫人機智,等咱們順利回到京城,我一定在父皇面前為她請功。”聽到還有一批藥材,元詡心中的焦慮緩和了不少。
“臣妻一向比臣聰慧。”聶青琅微微勾起嘴角,提起季蔓菁,他的眼中就充斥著溫柔的光澤。
“行了,你回去歇著吧,太醫送的藥趁熱喝了,我還需要你,你可別給我倒下了。”元詡難得露出個笑臉。
聶青琅想到朱蒙,他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便拱手道:“太子,臣先退下了。”
元詡看著聶青琅的背影,往日高昂的頭,寬闊的肩背,此時好像都萎縮了,明明來之前還是那樣一個壯實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