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沒說什麼,讓出了駕駛座的位置。
黑色轎車在夜色的籠罩下緩緩駛出停車場,因著天氣還是有些溼冷,好像有一層薄霧淺淺的覆蓋在車身上。
車行約十幾分鍾後,半躺在副駕的蕭安突然輕眯起眼,嘆了一口氣,“真是假期最後也不讓人舒服一會啊。”
夏榆正疑惑他說的什麼舒服不舒服的話。
“速度開起來,別停,別回家,我們被人盯上了。”蕭安依舊用懶懶的語氣提醒著夏榆。
“哦?什麼人今天這麼不長眼?”夏榆心下了然,也同樣用毫不在意的語氣反問。
他從後車鏡中能看到遠遠的有另外三輛黑車保持同樣的速度跟著自己。
“我還以為他們與我們一直是同路呢。”夏榆輕笑,“真是大意了。”
“能看出來這個冬假夏理事是樂在其中呢。”蕭安又揶揄回去。
聽到蕭安說他們被盯上了,後排坐著的昏昏欲睡的兩人猛然驚醒,一個憂心忡忡緊張不已,另一個興致勃勃毛孔張開。
“他們為什麼要跟著我們,是要對我們不利嗎?”黎伊捏了捏手裡的冷汗,想到自己那三腳貓功夫,直覺真打起來自己只有添麻煩的能力。
但不是術師沒有靈力,甚至連靈器也沒有的黎光冉卻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來啊,總算讓小爺我遇上了這種刺激事兒,看爺我怎麼揍他們。”
隨著夏榆腳下逐漸狠踩,車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好能就這樣甩掉那幾輛車。”
還未出鬧市區,就上演了一場追逐的戲碼,幾輛車前後擦著人群不斷疾馳而去,引得城中參加朝聖會的人頻頻側目。
又過了一陣,蕭安終於選擇坐直身體。
“甩不掉了,開到郊外找個偏僻地方停車吧。”
“嗯。”
夏榆輕蹙眉頭,隱隱覺得今天這些人不太容易對付,可偏偏車裡還有兩個小傢伙,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
樹葉沒有掉落完的枝椏在寒風吹動下嘩啦作響,破舊的窗框發出空寂的嗚咽,昭示著自己已經許久無人問津。
夏榆踩下剎車緩緩停在一幢廢舊建築旁,後面三輛車緊追不捨將他們團團圍起。
頂在車頭前的那輛黑車上先下來了兩人,頭髮梳成刺蝟爆炸朝天,但看起來一臉嘍囉樣子。
“蕭署長,都到這兒了,下來跟大家見一面吧?”
其中一人帶著滿口的挑釁。
車內的蕭安沒有動作。
“夏理事呢?他也在吧?你們一起下來唄。”
夏榆朝著蕭安看了一眼,見他眼睛裡不帶任何情緒地向後排輕飄。
夏榆心領神會,微微點頭示意。
下車前,他用摸到靠背枕頭的瞬間功夫,給後排的兩小隻做了噤聲並低身的手勢。
黎伊和黎光冉明白夏榆的意思,緩緩從座位上滑下去,蹲在車窗以下能完全遮擋身體的地方,連呼吸都放輕了。
後方另外兩輛車上也陸續下來了人,把他們包圍在中間。
蕭安優雅地關上車門,又整理了一下自己在車裡被壓亂的衣襟。
“讓我猜猜來的是誰。”蕭安若有所思地說,“維新盟?左諄?”
“哈哈哈哈哈哈。”
對方車內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你可是真瞧得起左諄。”
那語氣又瞬間變得嘲弄。
隨著車門的一開一合,一個身著暗袍的男人下車,走到人群中間。
男人摘掉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乾淨利落的臉。
“請容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溫從南,維新盟南司司長。”
蕭安眉頭緊鎖。
這人他並未見過,只是先前聽過名字而已。
維新盟是近幾十年異常活躍的敵對組織,打著創造一個新社會的名頭想要推翻靈族機要司的統治,其內部成分混雜,上到名流富商下到社會渣滓一應俱全。
儘管他們懷有不同的目的加入維新盟,但總體上是對機要司不利的。
尤其隨著這幾年梵靈社會的疲軟,機要司正值缺人之際,維新盟的壯大速度愈發快起來,已經隱隱能和鬼族有的一拼,蕭安他們甚至還在機要司內部抓到過臥底。
現在對機要司來說,前有鬼族為狼,後有維新盟為虎,其活動空間大大減小,所面臨的壓力與日俱增,可謂是上古大戰後最艱難的一段時間了。
維新盟?
黎伊緊張又疑惑的朝黎光冉小心翼翼做口型。
黎光冉能明白她的意思,也做簡單的口型回應:黑惡勢力!
黎伊:?不是鬼族嗎?
黎光冉:還有維新盟!
黎伊大概明白了黎光冉的意思,說這是除了鬼族外的另一個黑惡勢力。
她估摸著能把蕭安堵在這裡的,應該不會是很弱的組織。
但她現在除了支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什麼忙也幫不上。
“既然你是南司司長,那左諄是你的什麼人?”蕭安目光冷肅。
溫從南優雅地戴上一隻手的白手套,像是老友插科打諢一般輕笑回覆:“呦,蕭署長可別說地這麼曖昧,太容易讓別人誤會了,左諄能是我的什麼?一條狗而已。”
隨即又像剛想起來什麼,慢條斯理地補充。
“噢,忘了,現在已經是死狗了。”
蕭安隨即明白是上次與左諄交手時在他體內種下的禁制被發現了。
“呵,左諄你們也捨得,當真是不在乎啊。”
“左諄是挺厲害了,但比起你蕭安不還差著距離嗎,不然也不會被你打成重傷狼狽逃回來,甚至連被下禁制了都不自知,那也沒有厲害到哪裡去嘛,狗沒了我還能再養,可是事兒辦砸了就不一定再有下一次機會了。”溫從南毫不在意地解釋。
“蕭安,上次那麼好的機會,左諄都沒能把你弄死,倒被你將了一軍,我就動了心思親自來會一會你,看看你這位年輕人到底有什麼樣的能力,或者,願不願意做我的狗。”
蕭安聽到溫從南的羞辱,沒有絲毫動怒的意思,只是從隨身空間中掏出法杖,這就代表了他的態度。
“這位是夏榆吧,瞧著也不錯,是條俊朗的,只可惜了是靈族人,於我做狗的用處也不算大,你們等會隨手處理了便可。”
溫從南帶來的嘍囉的眼神從蕭安轉向夏榆,儼然將夏榆當成自己的目標,他們心裡也清楚,同蕭安動手就是炮灰,那是留給司長的人,他們沒有必要牽扯進去。
夏榆帶著些嗤笑:“那我也就對付對付這些嘍囉吧,沒能力的人自然要多做些小事咯,溫司長您小心哦,我這位哥哥雖然年輕,但可不是麵糰子捏的。”
“左諄是挺厲害了,我並不意外他會死,只是沒想到自己力道沒把握好,竟讓他死早了。”蕭安口中帶著一絲輕狂和不屑,手中開始了動作。
他把法杖舉起轉了半圈,用力貼在車身上,車身瞬間被結界完全包裹,看起來仿若繭中之蛹。
“蕭署長既然要打,何不放開了打,在乎這車子做什麼,還下這麼重的結界,亦或是,這車中還有什麼重要之物值得你如此小心謹慎?”溫從南眼神中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窺探。
夏榆見他盯上車子,不由有些緊張,但是面上不顯。
蕭安把法杖從結界中拔出,不帶分毫感情,“這可不是松筋骨的打架,晚會哪還有力氣飛回去,得留個代步工具吧,總不能都毀了,我可不想露宿郊外,天黑著挺嚇人的。”
話語落下,蕭安的法袍驟然出現在身上。
強大的威壓以他為中心席捲翻滾,一時間四周草木翻飛。
“我還沒打過司長這個身份的,還得感謝溫先生你肯給我這個機會,或許我也能體驗一下敲爆上位者的腦袋是什麼感覺。”
蕭安的話夾雜著讓人迷眼的風塵撲向溫從南,他臉上逐漸有了狠厲之色。
車內黎伊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第一次有了深刻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