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邊
一位腰掛長劍,一身獵裝的冒險者走進了熟食店鋪,開門,店內一陣油和肉的香氣撲面而來。
冒險者並不像少來的人,他熟練的來到半身子高的桌子邊敲了敲,不一會兒,一個滿臉油光的胖漢廚師走了出來。
當他看到站在桌邊的冒險者時,不禁揉了揉他那本就夠小的眼珠子。
當確定是老戰士的面孔,胖廚師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桌前,木質的地板則因胖廚師沉重的腳步,踩得“嘎吱”作響。
“我的女神,這不是雷克?沒想到你面對一百多名山賊的討伐戰竟能活著回來。”胖廚師用胖大的手掌用力的拍了兩下戰士的肩膀。
對於胖廚師那並不怎麼吉利的話,戰士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笑了笑說道:“斯麥大廚師,這麼多年了,你的話為什麼就不能像你的身材那樣越來越圓潤嘞?”
回應雷克的只有胖廚師一哼聲。“還是和平常一樣嗎?”
“嗯”胖廚師轉過身子回到廚房,隨之一陣很有節奏的切肉聲,等胖廚師出來時手上已經拎著一大紙包,隨後他將紙包交到雷克手上。
“十五枚格羅,明明只有一個人卻買這麼多,啊……抱歉。”胖廚師下意識的調侃,忽然又迅速的止住了話語。
雷克搖了搖頭表示沒事,緊接著離開了肉店。
胖廚師是看著雷克形單影隻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突然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
“有事沒事提那件事幹嘛?我真是一個說話不經腦袋傻蛋!”
雷克·維斯忒,原黑石要塞的一位老將士,曾有過一個家庭。黑石要塞作為坐落在王國國境邊緣的要塞,一直是富藍特王國對抗獸人入侵的第一線。
直到十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赤紅灼燒著夜空,要塞淪陷的晚上。
突出重圍,與妻子失散的雷克,帶領著手下僅剩的十幾名士兵,近百平民狼狽逃竄到了這座城市。
獸人的軍團最終被各城和王國集結的軍隊擊潰,王國領土得以保全,但直至今日雷克也沒有再得到任何有關妻子的訊息。
烈日西斜,黃昏的橙黃光暈散落在屋簷上,引射出唯有這時才有的城鎮光景,伴隨著黃昏與日落的到來,酒館紛紛開門迎接起結束一天工作的工人和剛取得委託金的冒險者,以及各路遠道而來的商人。
酒館老闆恨不得拿走他們口袋裡的每一枚格羅。
當然這對雷克來說,只不過是這座小城裡每天都會看到的事情。
經過商業區,在平民區和貧民區接壤處的幾條街道,雷克回到了他的家。
然而這次不同於往日的是,他的家門前多了一位白髮的女孩,那位女孩毫無疑問是一位流浪者。
流浪者和字面意義上一樣,沒有固定居所的一類人。因為沒有繳納足額的稅金,本身並不受王國法律所保護。
雷克完全有權利將其趕離,或者通知巡邏計程車兵。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到來也發現了到來的雷克。
她的目光中透露出惶恐與不安,以及一絲……死灰般的絕望。
在平民區,無論什麼時候,流浪者就像臭水溝裡的老鼠。
有人願意花幾枚碎幣打發,但更多的時候並不希望它們出現在自己家門口。
“那個……不考慮一下進來坐坐嗎?一個人飯桌,確實有點冷淡。”雷克舉了舉剛買回來的食物說道:
雷克見過的流浪者絕不在少數,尤其是身為一線要塞的黑石要塞,幾乎每年都有村莊或小型城鎮被騷擾,被襲擊的訊息。
難民成群地來到要塞和旁邊城鎮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他甚至見過一位父親以兩三枚王國銀郎,將自己的孩子賣給了奴隸主。
雷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說這些……或許是因為今天的討伐所見令他回想起了曾經,又或許是斯麥的話讓他回想起了那個曾經完整的家庭,不管怎樣,這位戰士確實有點想家。
…………
雪害怕地看著那位突然出現的獵裝男士,如果換做以前的她此刻必然會毫不猶豫的逃跑,但現在面對自己動彈不得的身體,雪只能默默的閉上雙眼。
無論對方是因她的骯髒而暴打她一頓。嫌棄的直接叫衛兵拖回貧民區。
她都選擇不做任何反抗,在力量懸殊的情況下,一切只會徒傷疼痛罷了。
“那個……不考慮一下進來坐坐嗎?一個人飯桌,確實有點冷淡。”雪所料想的事情並未發生。
相反獵裝男士的話讓她感到愕然。
“他似乎在邀請自己……邀請一位骯髒的乞討者進入自己的房子,邀請她與自己共進晚餐?”這估計是雪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若是她的喉嚨稍微好上一些,此刻怕不是已經嗤笑出聲了。
“畢竟,你有聽說過一位正常人會禮貌的向一隻路過的畜生,提出讓其坐在餐桌一側,一同共享晚餐嗎?”“這簡直比酒館裡那些年輕店員用於逗樂情人的笑話還要來得好笑。”
可惜她已經沒有時間去辨別和思考了,短暫的迴光返照開始消退,雪眼前的一切都在發暗,發黑。
隨後迅速陷入一片黑暗。她就這樣再度失去的意識。
…………
隨雪意識昏迷,本來靠著以雪意志堪堪撐著的身體就如同失去了線的木偶一般側著倒向地面。
雪失去意識倒下的動作,雷克不可能看不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他並不打算坐視不理。
雷克的左腳點出一步,隨之腳邊捲起一陣不大卻又清晰可見的塵風,在下一瞬間雷克已經跨越了他和雪之間相隔的幾米距離。
並以半蹲的姿態攙扶著本該觸及到地面的柔弱身軀。而左手上拿著的那袋食物,竟沒有一點要撒出的樣子。
如果此時有位實力不弱的職業者看到這副場景,恐怕會被雷克驚得說不出話。那絕非尋常超凡者能達到的瞬間爆發力和那近乎於恐怖的身體掌控能力與身體素,同時又能讓這一切在適當的時候戛然而止。
足以說明其身份的不凡。
雷克抱起雪,踱步走向住宅的門口。
在黃昏的映照下,他的影子像以往一樣被拖長,但又有少許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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