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已經讓我感到一陣寒意襲來，軍爺爺的行為讓我的感覺更甚。
軍爺爺的動作持續了一兩分鐘，才放下手臂，轉了一個側身，不再面向樹林。
不過軍爺爺的頭也是垂了下去，不知是閉著眼睛還是看著腳下的地面，看上去像是在沉思。
軍爺爺保持著低頭沉思的動作，過了幾分鐘才抬起頭，看向了天上的月亮。
這樣一來，我也能看到軍爺爺的側臉。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他蒼白枯瘦的面板。
從他的側臉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表情。
他漸漸閉上了雙眼，彷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月光下這個老人的身影，更顯得孤立與落寞。
是因為何德慶的死亡，讓軍爺爺自己心生了對死亡的害怕與擔憂嗎？
之前紀風就說過軍爺爺看著很像生了一場大病，可是我看到軍爺爺時，感覺也並不像紀風說的那麼嚴重。
但畢竟老年遲暮，無論是生病或者是其它，都可能會讓老人有一種面對命運的無力感，時間一長，自然總會擔憂自己什麼時候會撒手人寰。
就在我想出聲向軍爺爺打個招呼的時候，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突然的出現了。
我的前方就一塊空地，除了軍爺爺並沒有其他人，再往前就是漆黑一片，看不到裡頭的樹林。
軍爺爺並此時還在看著月亮，到底會是誰？
難道在樹林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種被盯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既然前面沒有發現，我下意識的扭過頭看向身後。
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還是一階一階空曠的梯田。
田埂上有一些小樹苗和其它植物，但是藏個人顯然是不夠的，難道是什麼小動物藏在這些植物後面？
是苗苗嗎？
不會吧，動物的眼光也會讓人有這種感覺嗎？
以前沒有在意過，所以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種感覺並沒有消失。
我再次仔細觀察一遍我視線範圍裡能看到的一切，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確實沒有什麼異常，再遠也就是像樹林一樣因為太黑，什麼都看不到。
那種感覺一直存在，但我盡力用視線搜尋，也沒有收穫，只能放棄，回過頭看向軍爺爺。
然而，當我再次回頭時，卻看到軍爺爺已經轉身面向了我。
他還站在之前的位置，只不過現在是直勾勾地看著我。
軍爺爺因為變換了姿勢，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的臉上有一片陰影，但仍然能看到部分表情。
軍爺爺一動不動，陰沉著臉站在那裡，沉默不語的看著我，好像在思考什麼。
我感到非常尷尬，要是我先出聲打招呼，那自然是沒問題，可被軍爺爺先看見，就有一種做了壞事被發現的感覺。
像是偷東西被抓了個現行，而面前的軍爺爺就像一個警察，面對明擺著的事實，我一時連解釋的理由都編不出。
“我……”
我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有些驚慌的站在原地，一時語塞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什麼東西？快滾！”
軍爺爺非常生氣的怒視著我。
“我……對，對不起。”
面對軍爺爺如此的憤怒，我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道歉。
我也能理解軍爺爺為什麼這麼生氣，他只是站在這吹吹風，賞賞月，想想人生，我卻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偷偷摸摸的窺視他，可能是藏在黑暗中的我把他嚇到了，也可能是認為我在偷窺他，放誰心裡都不舒服。
“滾！快滾！”
軍爺爺也沒有給我組織語言的機會，繼續朝我怒罵。
軍爺爺的怒火如此之大，只讓我更加的羞愧，再次說了一句對不起後立馬閉上自己的嘴，然後滿懷誠意的朝著軍爺爺鞠了一躬，就轉身離開。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我也不再像來的時候那樣藏著掖著，直接拿出口袋的手機給自己照明，在田埂上快速的向回板房的路跑去。
“喂……”
軍爺爺的吼聲還在身後傳來，但我沒有停下腳步。
羞愧難當的尷尬局面，我再不離開感覺我的大腳趾都要破鞋而出了。
而且，如果停下來軍爺爺還是繼續罵我的話，我還不如趕緊離開，不用尷尬，也不用捱罵。
我專心的看著腳下的田埂，身後的怒吼聲漸漸地被我選擇性遮蔽，只能聽到耳旁呼呼的風聲，口中的喘氣聲和我跑動的聲音。
路上我三步並作兩步，加上本來距離也沒有多遠了，沒要多久就到了板房門口。
開啟大門，客廳裡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我本想再洗個澡，但一看手機上的時間，都快四點了，就放棄了這個選擇。
今晚也沒做什麼，觸碰屍體的手已經被我洗了八百多遍，來回的路上也沒有出汗，被自然反應嚇的那身冷汗也早在下半夜的涼風中吹的乾乾淨淨。
全身清爽，只剩勞累。
也不知道軍爺爺跟過來沒有，待會兒他要回來還接著罵我怎麼辦？
沒辦法，只能快速上床睡覺，睡不著也得裝睡。
給自己做好思想工作後，就匆匆草草的上了床。
心裡慌張的人果然是不容易睡著，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想著軍爺爺待會兒回來會發生什麼，會不會繼續站在窗前罵我？
無錯書吧“咚咚”
“咚咚”
不等我多想，客廳響起了敲門聲。
還是來了。
即使知道門外看不到，我也緊緊的裹著被子，裝出一副已經睡著的樣子。
“咚咚”
“咚咚”
敲門聲又響起。
我繼續充耳不聞，剛才軍爺爺發怒的樣子讓我心裡有些緊張，我有些擔心就算我沒有任何反應，軍爺爺還是會像前天晚上那樣大發雷霆。
“咚咚”
“咚咚”
軍爺爺，你這麼執著是認真的嗎？
難道一定要當面狠狠地罵我一頓嗎？
這次也像前天晚上那樣，門也沒有開啟，他不會像之前踹自己的門一樣，把這道門也踹開吧。
我真的很擔心，要是鬧成那樣的局面，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等了一會兒，敲門聲沒有再響起。直到我聽見腳步聲，接著從窗戶看到緩緩走過一道人影，心中的忐忑才逐漸平復下來。
“還好，還好，沒有踹門也沒有發脾氣。”
我心裡感到一絲慶幸，這下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
已經閉上雙眼，準備入睡的我，心又提了起來。
“咚咚咚”
我有些不明所以。
現在敲門的人又是誰？
軍爺爺？還是成爺爺？
“咚咚咚”
管他是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睡好覺。
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出聲，就是裝作睡著了。
接著，又聽見腳步聲響起，再次從窗外看到路過一個人影。
不過，這個人影在路過窗戶的途中，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