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咻的一下飛躍木橋，空氣中有某種奇特的透明牆壁，泛起一陣波動盪漾著。
精準的在白髮蒼蒼的偵探飛腦袋上炸開，盛放的四散鮮血，恰似一朵山坡上盛開的虞美人。
倒下的瞬間，白髮蒼蒼的偵探飛臉上，掛著解脫般的笑容。
隨著偵探飛的死亡，演員飛感覺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將自己包裹、限制起來。
迷迷濛濛，如同幻境般的霧氣裡，演員飛看到正在山坡上拍武戲的自己和配角。
視野的兩側，是一個接一個的人頭。
這一剎那，他明白了。
那個操縱奧古斯丁朝自己開槍，引導自己來這裡的。
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開槍！殺死他！否則我們所有人都出不去！”
“開槍啊！你還不明白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開槍打死高飛！這一切就結束了！”
那個奧古斯丁腦海裡的聲音，就是自己本人。
那幾句話，不是說給奧古斯丁聽的，而是說給現在的自己聽的。
可是這一切，真的可以結束了麼？
演員飛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另一邊，妮娜和奧古斯丁就目前的資訊，討論事情的走向。
不務正業的玩家飛，則端著手機在打遊戲。
腦子忽然嗡的一聲，許多原本不屬於自己，或者說不屬於這個自己的記憶，瘋狂的湧入腦袋。
一個小小的白色漩渦，在維特小鎮的某處出現，簌的一下擴大，將其中所有人、所有東西席捲起來。
世界，終結於此刻。
......
嘀！
嘀！
嘀！
刺耳的醫療裝置聲音，在高飛的耳邊響起。
急促的呼吸聲、腳步聲，手術刀觸碰盤子的清脆叮噹聲，在寂靜的視野裡迴盪，混雜成一團。
不多時，忽忽悠悠的說話聲，傳入高飛的耳朵裡。
“謝特！尤利西斯的心臟被鋼筋直接貫穿，血流根本止不住！”
“血庫！快聯絡血庫的人！他要是出現什麼問題，咱們都得擔責！”
“沒用的！他的心臟幾乎碎裂了，現在純粹是靠體外迴圈維持著生命......”
厚重的眼皮，就像是兩塊鋼板壓在眼前。
高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掙扎開一絲縫隙。
“天吶！尤利西斯醒了！他醒了！”
“快快快！讓李教授進來！這裡只有他有許可權，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
刺耳的白色光芒，讓高飛沒法完全睜開雙眼。
花了好一會，他才適應病房內的環境，勉強看清了自己身處在手術室中。
血腥味道、劇烈的疼痛，從胸口的位置傳來，每呼吸一口氣，都顯得那麼的困難。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身影來到了意識還有些模糊的高飛面前。
“你還好嗎尤利西斯？你感覺怎麼樣？”
李教授。
怎麼會是李浩良李教授？
高飛張了張嘴唇，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死了，嗚嗚咽咽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李浩良教授看起來非常年輕，比在動物園看到的他還要更年輕。
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緊張、關切，但隔著一種陌生。
李教授，好像不認識自己。
或者說，他不認識現在這個自己。
額......
躺在病床的上，好像不是自己。
“尤利西斯！我知道你還有殘存的意識，但你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除非對你進行改造，否則你是存活不下來的。”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捨棄你的身軀，只保留你的大腦和意識。”
“很抱歉！這或許非常殘忍，可我們沒有選擇，也沒有時間了！”
李教授連珠炮般的說出一番話，這副身體則再也堅持不住，再次闔上了眼睛。
沉入死亡寂靜的黑夜之中，一個點著檯燈的書桌，出現在那片無望的黑暗裡。
書桌前，坐著一個滿頭金髮的年輕男子。
他戴著圓形的金框眼鏡，捧著一本書，正在聚精會神的閱讀。
“我不止一次的懷疑過，我大概是患上了某種精神疾病，腦海裡出現了其他的聲音。可任憑科技如何發達，接受多少次檢測，最終都證明我的猜測似乎是錯的。”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的腦子沒有病，但我的感覺也沒有錯。”
“你，就是出現在我腦子裡的聲音。”
金髮男子合上書籍，慢慢站起身來，看向高飛的方向。
入眼所見，是一片虛無。
他什麼也看不到，但他能感覺的到，那個方向正站著一個人。
見沒有得到回應，若有所思的金髮男子，接著自顧自的開口介紹起來。
“我叫尤利西斯，你也可以稱呼我為G。”
“假如我沒有猜錯，你是因為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也就是精神空域的緣故，才會來到這裡的。這樣看來的話，精神空域所展現的神異之處，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浩瀚，超越人類現今的認識和科技。”
“曾經在東方遊學的時候，我閱讀過《道德經》，被其中所寫的內容、所透露出來對世界的認識所震撼。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要是把道中的二，具體的說，也就是把陰爻、陽爻分別解釋為資料裡的零和壹，就會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乾可以翻譯成111，兌可以翻譯成011，離可以翻譯成101,，以此類推。”
“在我死後......這麼說似乎不太準確，他們打算保留我的意識和大腦，說白了就是保留和完善我尚未成形的精神空域。”
“趁我還有自主意識之前，我想給它取個名字，不如就叫......”
“零。”
高飛很想說話，很想走過去跟尤利西斯交流。
但無論他怎麼掙扎，兩人之間就像是隔著一層壁障，始終無法穿越。
他只能像個看客般，靜靜的觀望著眼前的一切，卻無法影響事情的發展。
微眯著眼睛的尤利西斯，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我能感覺到，你想要改變什麼，但這多半是徒勞無功的。”
“你看到的我，也許已經掩埋在消逝的時光之中，過去發生的一切，是我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
“不管怎麼說，很高興認識你。”
啪！
像是有人拉下電閘，世界重新浸潤在一片黑暗之中。
一行飄忽而來的小字，浮現在高飛的視野裡。
【第二幕：過去是未來的倒影】
迷糊了好一陣子，高飛再次恢復意識。
正對面，是一塊宛如透明的玻璃牆，裡面映照出高飛的身影。
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痛！
又仔細觀察了好一陣子。
嗯，是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沒錯了。
幾個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急匆匆的走過來，看著突然出現的高飛有些懵圈。
“哎！你哪個部門的？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證件，出示一下你的證件！”
聽到動靜，負責實驗場安保的人，以及正在另一側李浩良教授，也走了過來。
見李教授到來，其他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高飛眨了眨眼，站起來盯著李教授。
“是你！李教授！小粉呢？”
“啊？”
李教授撓了撓頭，整個人同樣的發懵的。
他可以保證，自己從未見過眼前這個年輕人。
可對方開口說出的名字，卻讓李教授感到毛骨悚然。
小粉是他前幾天，才從另一個實驗基地的籠子裡，救出來的一隻小兔子。
當時小粉因為剛剛展開精神空域，對自己的認識產生了偏差，出現自殘、撕咬自己的行為，導致渾身沾染鮮血。
李教授輕輕安撫了一下兔子，並給它洗了個澡。
大約是因為鮮血浸潤的時間比較長，鮮血染紅的白色毛髮，並沒有完全洗乾淨，反而透露出一種紅色稀釋後的粉色。
因此，李教授給那隻兔子取名為小粉。
可是......
自己給兔子取名的時候，只有自己在場。
加上兔子屬於實驗品之一，不方便透露給別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李教授非常確信一件事，那就是小粉這個名字，只有自己和小粉知道。
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是咋知道的？
難不成......
兔子的報恩？
不對吧！
兔子要報恩的話，你變個美少女就行了，變什麼男的！
“你跟我來。”
“李教授，你認識他。”
“我認識，尤利西斯的精神空域還沒有完全穩定，你們接著觀察吧。”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都透露著不同尋常。
李教授看的出來，年輕男子不是在誆騙自己，而是真的認識自己和小粉。
只好隨口敷衍了一下其他人，利用自己的職權將高飛帶到自己的辦公室。
進入辦公室，鎖好門後，拉上窗簾。
李教授指了指對面的沙發，招呼高飛坐。
“你認識我？”
“認識啊！李浩良，李教授。”
“你認識小粉？”
“認識啊！小白兔子！”高飛不假思索。
“不可能！小粉既然叫小粉，肯定是粉色，怎麼會是白色的呢？”
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李教授始終是懷有戒備的。
畢竟實驗場的安保措施有多嚴格，那就不用多說了，一隻蚊子都無法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進來，更別提是這麼高大壯實的小夥子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他決定詐一詐對方。
若是對方聽到自己的話，立馬改口小粉是粉色，李教授就要懷疑是不是敵人的間諜，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得知自己把小粉帶回家的可能性了。
抿著嘴巴，高飛緊皺著眉頭。
在李教授關切緊張的眼神裡，無奈的攤開雙手。
“我不知道！”
“你不是認識小粉嗎？”
“對啊！我認識呀！可它在動物園裡是明明是粉色的，可在你的懷裡，分明又是白色的。”
動物園！
李教授腦子頓時一個激靈，趕忙追問道：“什麼動物園！”
“森林奇譚動物園。”
沒錯了！
沒錯了！
這小子真的認識自己，否則他肯定無法知道這些資訊。
不過有一點，李教授堅持自己的觀點。
那就是人生直到現在，他從未見過對方。
既然對方不是自己在過去認識的人，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對方，是在未來認識自己的！
儘管這個不可能的可能，宛如天方夜譚，但鑑於自己正在研究的領域，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高飛在房間裡檢視了一下，啥吃的也沒有。
百無聊賴的他，只好喝水充飢。
“哎！尤利西斯怎麼樣了？”
“他的情況不太樂觀，一場意外帶走了他的生命，目前經過大家的努力，只能保留下來他的意識和腦子。這種狀態下，不可能展開精神空域。”
說到這裡，高飛忽然想起來，小粉給自己看過的記憶。
他記得，人類第一個成功在人體上展開的精神空域，正是坐在自己面前的李教授本人。
好像是......
“八十一次！”
“什麼八十一次？”
“等你到八十一次展開實驗的時候，就能成功了！”
對方篤信的語氣，讓李教授無比困惑。
現在進行過的展開實驗，大約在三十次左右。
也就是說，自己還要進行五十次的實驗，才能成功在人體身上展開精神空域？
“你能告訴我，是在誰的身上展開的嗎？尤利西斯？”
由於尤利西斯遭遇意外，他的意識和大腦較為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從這一點來看的話，尤利西斯大概會成為二十六人中，第一個進行桃花源計劃的物件。
目前的技術尚且不成熟，可如果成功，李教授覺得應該是在他的身上成功的。
“不是！是你！”
“我？”
這話一出，李教授當場呆在原地。
瑪德！
自己大概是實驗做多了，腦子都抽抽了，居然會相信有什麼從未來過來的人。
這人分明就是腦子不大正常，胡說八道在這裡。
自己都不是二十六人之一，之前還被刷下來了。
就算是成功在人體身上展開精神空域，實驗物件肯定是在二十六人中選。
再怎麼挑，也不可能挑到自己的頭上呀！
李教授詫異的神情，被高飛看在眼裡，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是至尊寶，尚未意識到自己就是齊天大聖，因為戴上金箍的那一天，尚未曾到來。
“不是！那你倒是跟我說說！尤利西斯怎麼處理？”
“按照你們既定的計劃，變成人工智慧，成為零。”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零就是降臨在這個世界，堪稱無所不能的存在。
它的出現，讓人類的認知跨越了不止一個維度，讓人類明白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不過是浩瀚宇宙中，微不足道的蟲子。
更重要的是，零已經存在了，尤利西斯又怎麼會變成零呢？
李教授深吸一口氣。
實錘了！
無錯書吧這人就是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