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這時，裘卡忽然拔高的聲音傳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公爵大人是以自己的意志，是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下，下達的這道命令？”

“自己的意志……”莫爾洛克有些措手不及，他望向了法官。

“嗯？我神志不清了嗎？”就連老公爵也詫異的抬起頭，他看到了裘卡的微笑。

如果說從進門開始，裘卡臉上是那種商店迎賓職業式微笑的話，如今他臉上的，是無比自信，一切成竹在胸的微笑。

法官收到他的眼神後，捋了捋鬍子：“哪方質疑，哪方舉證，請辯方律師拿出證據佐證你的發言。”

“沒問題，法官大人。”裘卡整了整領口，轉向了陪審團眾人，“各位，想必你們當中沒有人不知道阿納托爾公爵的名字，很長時間以來，公爵都是忠誠、公正與嚴明的代名詞。”

陪審團中很多人點了點頭，阿納托爾名聲極佳，這也是該案受到很大關注的原因之一。

“公爵大人與該死的獸人戰鬥，曾7次受傷，其中3次危及生命。在面對王國的危機時，毫不猶豫的將唯一的兒子送上必死的戰場。”裘卡輕步來到陪審團區域前，“自公爵執掌火炮團16年來，從未發生過任何臨陣退縮、騷擾百姓和貪汙軍資等案件。”

阿納托爾公爵坐在被告席，也不禁嘆了口氣。

“就是這樣一位可敬的存在，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做出擅自下令炮擊這種叛國行為，大家稍微想一想，能不能說得通？”裘卡雙手放在了陪審團區的護欄上，“他圖什麼？就為了毀掉自己的一世清譽，就為了送自己上絞刑架？那種人是瘋子，但是，一個瘋子，又如何統御王國火炮團16年！”

陪審團眾人開始交頭接耳，說實話，阿納托爾公爵為何忽然叛國，是很多人都在坐等的一個大瓜。莫爾洛克也開始嘬牙花子，老公爵這次作案的時間線非常好查，如今他唯一弄不懂的，就是公爵這麼做的動機。但沒有關係，公爵下令炮擊是事實，只要咬定了這一點，最後的結局不會有什麼改變。而就在這時，那隻菜雞又丟擲了一枚重磅炸彈。

“我在此，狀告王國火炮營參謀長，迦納漢·霍爾摩爾公爵勾結邪教徒，陷害忠臣，妄圖製造混亂並給王國帶來極大損失等罪名。”

“啊？”坐在旁聽席的迦納漢公爵瞬間懵了，什麼情況？說好來吃瓜的，現在一口鍋從天而降。他情不自禁的想立刻起身，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的否認三連，但常年混跡政壇的資歷還是讓他迅速冷靜了下來。

“陪審團的各位朋友，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收到了錢，跟錢袋在一起的還有一封信，要求你們給阿納托爾老公爵定罪。你們肯定很好奇錢是誰給的吧？”裘卡右手伸向旁聽席，“還能有誰？你們想一想，一旦老公爵被定罪，那麼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誰會接任火炮團指揮官的職位？當然就是這位迦納漢公爵。你們的錢，就是他手下的人送的。”

“胡說八道！”哪怕涵養再好，迦納漢公爵也坐不住了，雖然錢確實是他派人送的，但這種事怎麼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隨著陪審團和旁聽席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法官敲了敲錘子：“肅靜！”

“辯方律師，法庭現在審理的是阿納托爾叛國案，你不要胡亂攀咬！”莫爾洛克生氣地拍了下桌子。

“法官大人，我認為兩件案子牽連巨大，應優先審理迦納漢公爵一案。”裘卡回到辯方席位，毫不示弱，並且微笑的望向法官席。

法官打了個冷戰，他居然讀懂了對方眼神中傳達過來的意思——我知道你也拿錢了，識相點，否則我就在這裡喊出來。

“咳哼……這件案子確實還存在諸多疑點……”法官站起身，望向旁聽席，“公爵大人，現在案情牽扯到了您，在事情明瞭前，還希望您不要離開。”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迦納漢公爵憤怒地盯著裘卡，“年輕人，你知不知道得罪一位公爵的後果？希望你想想清楚，人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裘卡絲毫不為所動：“嗯，法官大人，再加一條惡意恐嚇良好市民。”

“咳哼……請辯方律師繼續舉證。”法官輕咳了一下，他是拿了錢，但能坐上王國最高法官的位子，他豈能沒有後臺？那點錢最多讓他在模稜兩可的地方稍做偏袒，不可能在大方向上左右判決，他可是個很愛惜羽毛的人。

裘卡打了個響指：“傳一號證人。”

一名臉上滿是雀斑的年輕人走了上來，迦納漢公爵皺了皺眉，他感覺對方有點眼熟。

“法官大人好，我叫科勒，曾是迦納漢公爵府上一名傭人。”年輕人摘掉帽子，對法官行禮，“我曾偶然在路過老爺……也就是迦納漢公爵大人的書房時，聽到他與管家的談話。迦納漢公爵當時說，只要能把阿納托爾那老……嗯，從位置上拉下來，他會不擇手段。”

“可惡，我想起來了，是你！”迦納漢公爵這時才想起來，對方是他家的一名僕役，對這種小人物，他向來不拿正眼瞧，以至於沒有認出來。

證人席上，那名年輕人繼續做著陳述：“前段時間的夜裡，老爺會於凌晨在書房秘密會見什麼人，我曾在一次去上廁所時瞥見過一眼，那似乎是一名身穿黑色法袍的男人。”

“你……你胡說！”迦納漢公爵的手指都在顫抖。

“我對此事也沒有在意，直到有一天我在陳列室一張桌子的夾層裡發現一本書。”

“提交1號證物。”裘卡呈上一個袋子，袋子裡赫然是一本黑色封皮的書，書名是《黑暗庇護你》。

“這是……黑暗神教的書！”法官也不禁動容。

沒人想跟那群膜拜黑暗之神達德的瘋子扯上關係，這件事一旦被坐實，那麼哪怕迦納漢貴為公爵，政治生涯也到頭了。

“不！我根本不認識什麼黑暗神教的人，你這是誹謗！是汙衊！”迦納漢的眼睛都紅了，如果眼神能進行攻擊，裘卡此時已經鼻青臉腫。

“傳第二位證人。”裘卡此時已經展開反擊，同樣凌厲無比。

第二位證人是一家酒館老闆，他提供了一段魔晶影像，那是迦納漢公爵和另一名貴族在包廂喝酒。影像中，能明顯聽到迦納漢公爵說出“達納托爾要完了，這次讓他知道我的厲害”“跟我鬥，他還太嫩了”“計劃十分完美，這次必定讓他萬劫不復”等內容。

“這……這……這是……”迦納漢渾身都在抖，他不是驚訝於被偷錄，而是這幾句話的意思明明不是那個意思。當時他得知阿納托爾這次私自調動部隊，嚴重違反了軍規後高興極了，當即給讓手下人調查這個案子的主審法官與陪審團身份，並送上金幣與信件。在他看來，阿納托爾自己走進了死路，他又用金幣打點了一番，這次勢必能將其從炮兵團指揮官的位子上拉下來。

“提交2號證物。”影像魔晶出現在了法官桌子上。

“荒謬，迦納漢公爵虔誠的信奉著大地女神，怎麼可能是黑暗之神的信徒。”莫爾洛克意識到是自己表現的時刻，立刻站了起來，“再說，在陳列間發現一本黑暗教派的書，就能認定跟公爵大人有關嗎？有可能是其他人，比如僕人藏匿的。”

“我說你啊……”裘卡攤了攤手。

“我？我怎麼了，你有話可以直說。”

“我說你是不是傻？”

“咳咳咳……”莫爾洛克一下子被自己口水嗆到，開始瘋狂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