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臉蛋微豐而不圓潤，一對遠山眉柔美至極，狐狸眼中含著淡淡笑意，三分風情，七分清冷，左眼下一顆淚痣更顯風華，翹鼻紅唇更是精緻得不像話。

肌膚勝雪白，指如削蔥根。

一身青色及腳踝的旗袍更襯得她身材高挑，曲線有致。

好一位清豔絕倫的絕世佳人。

闞清晏坦然接受著灼灼的目光，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夢迴那場盛宴。

西之樓盛宴，百花齊放，群英薈萃，她一支鼓面舞豔驚四座，一時風頭無兩。

回過神來，才發現臺下的只是她日後的同事。

骨節分明的手指接過油性筆，生澀的在白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闞清晏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果然左手還是沒右手好用，回去得多練練。

她往旁邊站了站，白板上的字出現在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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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筆字真是一言難盡，如同三歲小孩初學。

輕靈的嗓音響起:“門敢闞，海晏河清的清晏，這是我的名字。”

李傑明指向一張空椅子，“那是你的位置。”

只聽見一陣吸冷氣的聲音，他們開始重新審視這個長得一副好相貌的新同事。

會議室第一排的左邊有兩個空椅子，原本是趙空青坐在第一個。另一把則是李傑明連夜添的。

而闞清晏一來就坐在那把椅子左邊，這就意味著她的實力在趙空青之上。

有人將目光投向林深，看到他沒有異議，說明他是認同的，也就不再懷疑。

闞清晏坐下，動作優雅矜貴，隔了一個空位的林深被香味整得有點上頭。

他偏過頭看去，正巧對上那雙美眸。

深邃得讓人看不透。

李傑明講了幾分鐘，大概就是大家要和新同事好好相處，之後就散會，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剛走出會議室，林深就叫住她。

“怎麼了？”

“李局讓我帶你四處熟悉一下。”

說完林深就走到前面帶路。

闞清晏穿的高跟鞋，走不快，林深於是放慢腳步。

零組坐落於西城一個廢棄的小區，進來的門很破舊，甚至還有爬山虎，可裡面的建築卻整潔寬敞。

零組只有八十多個人，卻建了棟員工宿舍，辦公的地方是一個小平房，被劃分成四個區域，分給四個小組使用，中間隔著玻璃，既互相分離又相互監督。

當然，這樣的保密機構不會請清潔工和廚師，所以衛生都是輪著來，吃飯都是點外賣。

放出的神識探測到某個地方，有強大的內力波動，還有鬼物的氣息。

闞清晏沒跟上林深，往左邊走。

林深發覺人往儲藏室去了，連忙跟上。

走到盡頭是一扇門，趙空青坐在門口。

“那是什麼地方？”趙空青她是認識的，他親自守著說明這裡很危險。

“這是儲藏室，”林深道，“專門放一些詭物，比如……那隻血蟾蜍。”

闞清晏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直走到門口。

林深一直盯著她，生怕她強行進入，閉目養神的趙空青也謹慎起來，握緊了刀，隨時準備拔出來。

當然，闞清晏如果想進去，誰也攔不住。

闞清晏嫣然一笑:“放心，我不進去。”

說完她徑直回到一組屬於她的位置。

那裡已經有很多人等著了。

這段時間零組清閒了很多，就有些人溜來想加她聯絡方式。

闞清晏看了看包裡還沒有開機的手機，一一拒絕，原諒她還只會用二十年前那種有按鍵的手機。

還真是什麼隱世家族的大小姐啊，林深心想，還是貼心的幫她開機，再拉進工作群。

闞清晏拿著沉沉的鐵塊，學著林深的樣子長按右側的凸起，手機黑屏，再按，螢幕又亮了。

鹹璞瑜看古董似的看著闞清晏，這年頭還有人不會用手機？

闞清晏回頭瞥了一眼，鹹璞瑜咳了一聲走開。

林深去處理工作，走前告訴她不會用的就問。

沒錯，這就是闞清晏融入工作的第一步。

……

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鬼市大開，活人和鬼魂魚龍混雜，你永遠也不知道你所看到的是人是鬼。

月光下，一個男人手執一根木棍在地上畫著圖案。

另一個男人替他放風，他抬頭看了看快要滿的月亮，催促道:“好了沒？時間要到了。”

圖案畫成，男人站起來捶了捶發酸的腰，月亮也剛好全部露出來。

四周掀起一陣白霧，兩人握緊手中的東西，一起走進迷霧中。

走了幾分鐘，兩人隱約聽見一陣嘈雜的叫賣聲，但依舊看不真切。

又走了一會兒，一列長隊出現在眼前。

兩人正楞在那兒，一個官差打扮的“人”過來維持秩序，“後面的，過來排隊！”

看起來像人，周身森森的鬼氣卻很明顯。

孟全拉著何雲走到隊伍最後，小聲嘀咕道:“發生什麼了，上次來可沒這麼多鬼差。”

之前來就只有兩三個鬼差在門口，現在足有八個，三個守門，三個巡邏，一個登記，一個搜身。

前面的人回頭道:“你們不知道？”

何雲急忙道:“老哥，你就告訴我吧。”

那人拿出通行物，所謂通行物就是一根紅線下吊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銅塊，上面刻著圖案。

因為這裡是人界與冥界的交界處，人鬼群集，不能算放進來，想進去就得靠這個通行物。

並且有規定，沒有通行物的人和鬼預設為混進來的，不受鬼差保護，其他鬼魂可分食之。

“前段時間，鬼差發現了人骨，”那人一臉神秘的說，“本來有幾個混進來的被吃了是常事，可後來越來越多，一查，原來是背後有人在惡意搶奪通行物，再轉手賣了。所以就決定進行登記。”

聽到這，兩人相視一眼，把東西捏得更緊了。

不一會兒，輪到他們，例行問了姓名，檢查了通行物，兩人順利進入。

這裡有天材地寶，靈丹妙藥，也有買衣服房子的，當然都是紙紮的壽衣和紙房子，現買現燒。

其中也有古董陰物。

兩人想淘個好物件，走走停停，四處打量，卻始終沒有找到心儀的。

正當這個時候，街上一個鬼影飛快穿過，幾秒後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我的通行物！”

話說出口的一刻已經晚了，本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鬼魂虎視眈眈的將人圍住，很快一個鮮活的人連渣子都不剩。

鬼差到的時候，人死了，小偷早逃了，只剩下一群剛吃完人一臉無辜的鬼魂。

沒一會兒，整個集市上到處都有盜竊和吃人發生。

鬼差頭領忙得焦頭爛額，只好宣佈鬼市提前關閉，所有人和鬼有序返回。

道路上一片狼藉，孟全何雲跟著人群往外走。

在路過一個建築時，突然竄出幾個黑影。

孟全暗叫不好，大喊道:“跑！”

兩人避過黑影，撒丫子狂奔。

可人又怎麼跑得過不知疲倦的鬼，很快被追上。

孟全不甘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出口，眼一閉，心一橫，縱身一躍，完美落地。

他拉著何雲，毫不猶豫的衝進迷霧，誰知道會不會追上來呢。

果不其然，那幾個鬼魂在門口停下，徘徊著商量了一下，跟著進了迷霧。

看著身後的鬼窮追不捨，孟全心想他們不就是要通行物嘛，給他們就是，總好過死這兒，他奮力往後一扔，道:“給你們！別追了！”

何雲也有樣學樣。

可好像並沒有什麼用，除了有一隻鬼停下撿東西去了，其他鬼還緊跟著。

兩人幾乎絕望了。

前面出現光亮，迷霧馬上就要完了，再跑幾步就是人界。

他們就像久旱逢霖的駱駝奔向亮光處。

何雲體力耗盡，撲通一聲倒地，兩隻鬼撲上去，孟全甚至能聽見骨頭被嚼碎的聲音。

可是顧不上傷心了，他一個跨越一隻腳踏出迷霧，脫力的他“砰”的一聲滑跪。

得救了！

還沒來得及高興，孟全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低頭一看，一根紫色的長鞭穿過他的心臟。

接著就沒了意識。

見人已經死了，鞭子被收回。

幾隻鬼魂的中間站著一個穿黑色斗篷的女人，帽子遮著臉，看不到長相，“沒用的廢物，連人都不會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