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洋宿舍。
“啊!你不幹啦?”浩洋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皓月:“這,是不是有點草率啊?怎麼也不事先一起商量下!”
皓月嘴一撅:“商量了又能怎麼樣?你剛才也看了那封信了,你爸爸那樣誣陷我,我還有臉在單位呆嗎?”她語氣哽咽起來。
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只是談了一場戀愛,有什麼錯?
浩洋拿起皓月的手,在嘴邊親吻:“對不起,都怪我爸!不過,你一個大學生,去當營業員也確實屈才了!”
女友的境遇,他也很心疼,但是:“沒了幹部身份,好的(國營)單位也不會要你,你只能去私企了,但私企都是些銷售、文員啥的,你幹得了嗎?”
皓月瞥了他一眼,故作為難:“那怎麼辦?都是你家害的!要不你養我?反正你是男人。”
浩洋一把摟過她,色迷迷地壞笑著:“好!我養你!不過既然我是你的男人,你就要乖乖聽話哦,生是我的人,永遠是我的人……”
皓月嬌笑著躲閃,兩個人滾倒在床上……看著皓月緋紅的臉頰,浩洋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的手探視著,胸中的激情一觸即發……
關鍵時刻,皓月抓住了他的手:“不!不要!”浩洋凝視著她,慢慢冷靜下來。他輕撫著皓月的臉頰,深情地道:“月月,放心,我會等到結婚那天……”
年輕人永遠是樂觀的,兩個人又纏綿了一會兒,隨後商量起後續。
皓月聊起了商場的經歷,把去深圳的想法告訴了浩洋。
但浩洋不同意,兩地分居他可不要。
他說:“月月,我現在工作比較穩定,工資獎金都不錯,這個單人小公寓,就是學校分給年輕老師結婚用的,咱們以後至少有個窩兒,哪怕你不工作,吃住也不用愁。如果你覺得悶,也可以找份輕鬆的工作,我們學校裡的幼兒園,就挺不錯的呀,我可以求校長幫幫忙……”
“想什麼呢?我一個法律畢業生,當幼兒園老師!“
浩洋道:“這只是暫時的。你如果想在事業上有所發展,可以去考個律師證,加入律所。杭州這幾年,也開辦了不少私人律所。
最後這個主意,皓月覺得不錯。只是今年的律考時間已過,距明年的考試,還要等待9個月。
浩洋說:“9個月就9個月吧。以後我白天上班,你就在我這裡複習。看在我這‘藍袖添香’的誠意上,咱們就早點花好月圓吧……哎呀呀,小姐饒命,小僧不敢了!”
正嬉鬧著,突然有人“砰砰砰”敲門:“浩洋!方浩洋,快開門!”
浩洋開門一看,是對門的章老師。
章老師瞥了眼裡面的皓月,壓低聲音說:“浩洋,你爸又來了。手裡還握著一把菜刀,不知要幹啥。老趙現在樓下拖著他,你讓你女朋友,趕緊從西側邊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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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皓月回到自家樓下。
她放好腳踏車,跑進大門口的傳達室,給浩洋宿舍打電話—教師樓每一層的走廊,都有一個公用電話。
當浩洋的聲音傳來後,皓月急急道:“喂,是我!你怎麼樣?沒事吧?你爸來幹嘛?他拿著刀幹嗎?他有沒有……”
浩洋苦笑道:“我沒事,你別擔心。他這次來,是逼著我請一個禮拜假,回去看我媽,他說我媽心臟病犯了……”
“啊?真的嗎?”
“假的,他騙我的。”
浩洋說,方文禮讓他媽媽,寫了張悲悲切切的紙條,哀求他回去。方文禮還說,如果不回去,就是泯滅人性、大逆不道!他就去校長那裡告狀,讓全校同事,來批判方浩洋。
方文禮還威脅說,如果他們再不分手,以後每一個週末和假期,就來看著他,只要發現他們兩個見面,就同歸於盡!
皓月真無法理解,新婚姻法已經執行半個世紀了,自由戀愛還這麼難!
聽著話筒那邊,浩洋的長吁短嘆,皓月心疼極了,她勸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吧。媽媽病重,這麼大的理由你都不回去,他就佔理了,別人也會指責你的。”
浩洋不太情願,他直覺,母親一定沒有病,方文禮肯定還有其他陰謀。
皓月倒比他樂觀,繼續勸導:“沒病更好呀!你也放心了。還可以和她解釋下咱們的事,說不定你媽媽,會站在咱們這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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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服了浩洋,皓月疲憊地往四樓家裡走。
今天經受的事太多了,她已經沒力氣思考,迫切地想回家洗個澡,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好好休息。
拿出鑰匙推開門,皓月嚇了一跳,只見爸爸媽媽,正嚴肅地坐在門廳的餐桌前,齊刷刷地盯著剛進門的她。
晚飯也沒人做。
“完了!他們知道了!”皓月心中哀嘆。介紹這份工作的徐叔叔,是爸爸的戰友!
“你這個孩子,膽子大得沒邊了!辭職這麼大的事,居然不和我們商量,就自作主張啦!”
媽媽首先發難。
寵女狂魔的爸爸,此刻的眼神裡,也是恨鐵不成鋼。
皓月坐下,深深嘆口氣道:“媽、爸,不管怎樣,反正我不想在那裡做了!”
“到底是為什麼呀?現在找個好工作,多難呀!對了,是不是因為方浩洋?他父親實在太過分了!”
媽媽極度不滿:“他一個外地人,要什麼沒什麼!我們杭州人家的女孩兒,不嫌棄他就夠不錯了!他爸居然還來嫌棄你、嫌棄我們,他哪來的臉!上次我就跟你說,女孩子家家,一定要矜持!男方沒有登門拜訪,你就不應該去見他爸!”
爸爸說:“他父親寫的那幾封信,我們都看到了。
皓月大叫:“你們怎麼能未經我同意,就看我的信呢?!”
爸爸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太無禮了!這個方浩洋,那時候就應該主動登門,替他父親道歉,表達他的誠意!哪有任他父親,一步步來欺負你的道理!”
皓月替浩洋辯解道:“浩洋不是一直和他父親抗爭嗎?他是愛我的!”
媽媽不屑一顧:“呵呵,和他爸對著幹,就是愛你啦?你認識他多久?瞭解他嗎?再說,他父親這麼難纏,兒子能好到哪兒去?你為了他,居然把工作丟了,值得嗎?”
緊接著,爸媽開啟了憶苦思甜模式,述說撫養她的不易,訴說託關係的不易,批評她被慣壞了,不知道珍惜和感恩,還自作主張......
好不容易等他們說累了,皓月才有機會解釋說:“我辭職,也不完全是為了他。爸、媽,你們不知道,我在什麼樣一個環境……”她一五一十地,述說了自己受到的不公待遇。
聽到這兒,爸媽臉上,漸漸由不滿和氣憤,轉為難過和心疼。
沉默了一會兒,爸爸開口了:“你還是太沖動了了!現在社會,你有了幹部身份基本上找不到好工作的!?”
這時,皓月提出了考律師證的事。
爸爸說:“這當然是條出路。但律師證,哪兒那麼容易考!每年考試的人那麼多,透過的有幾個?沒個兩三年,考得下來嗎?這二三年,你怎麼辦?”
“那我就去深圳!同學說了,深圳有的是機會!”
媽媽斷然否定:“別說這些不著邊兒的話!我們是不會同意的!明天,讓徐叔叔帶我們去找陳總,好好道個歉。你就先去當營業員,以後再把事情彌補回來!”
皓月扭過頭:“我不幹!”
媽媽:“不幹也得幹!這事兒不由你,我馬上給徐叔叔打電話。”
皓月大聲道:“你愛打就打,反正打死我也不去!”然後跑回自己房間,反鎖上門。任憑父母怎麼敲門,再也不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