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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當牛做馬

夏老頭聽完懶洋洋剛要站起,夏枯草從廚房走了出來,手中還抓著半個粗麵饅頭。

“郎中呢,去找了嗎?”

“看什麼郎中,一身賤骨頭,抓把草木灰捂捂就好了。”夏老太氣勢洶洶道。

周氏也起身相勸:“咱們窮人家,傷了病了,有的是土辦法,哪用著花那冤枉錢?”

夏枯草也是無語了,原主拼死拼活養活這家人,到頭來,受傷連個郎中都不給請。

雖然草木灰是個好東西,也有一定的止血消炎作用,而且肚子上那個洞洞已經在慢慢癒合,但是,她就想替原主爭一回。

“少來,不給請郎中我今後就不幹活,餓不死你們!”

周氏聽了委屈巴巴道:“枯草啊,你咋進山一趟就變成這樣了呢?”

“嗚嗚,要不是、要不是你剋死了你爹,咱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也不至於全都指望著你吃飯啊!”

“得了吧你個拎不清的,要不是你當初懷著夏家寶,非要吃什麼人參燉雞,讓爹進山給你挖人參、打野雞,爹會摔死嗎?”

“胡說,分明就是你跟著去才剋死他的!”

夏老太也忙著幫腔:“對對,我兒就是你剋死的,你得替他養著我們。”

夏枯草冷笑:“我那麼會克,咋沒剋死你們這幾條蛀蟲呢?”

被孫女說成是蛀蟲,夏老漢躺不住了,色厲內荏起身道:“夏枯草,怎麼跟長輩說話的,還有沒有點孝道之心了?”

“你問我有沒有孝道之心,我還想問問你有沒有廉恥之心呢?”

夏枯草走過去指著他鼻子道:“爹不在了,你這個爺爺本該是撐起一個家的頂樑柱,可你倒好,五十不到就整天窩在家裡養老,還要點臉嗎?”

“我、我那不是走不出喪子之痛的陰影,不敢進山嗎?”

“不敢進山,還不能下地嗎?再說,吃飯時也沒見你走不出陰影少吃一口啊?”

一席話懟得夏老漢面紅耳赤,囁囁坐回了躺椅。

掃視了一圈,見沒人再吭聲,夏枯草心想這家人“嘴炮”也不怎麼樣嘛,比起山中那群打不過便整天瞎逼逼的動物來,簡直差得不要太遠。

他們,也就是欺負欺負原主自卑木訥的性格罷了。

“就這樣吧,我先回屋休息,你們最遲明早給我把郎中找來。”她說完捂著肚子,尋著記憶回了原主那間破屋。

看在這具身體的情分上,就再給他們一次“做個人”的機會吧,若鐵石心腸,就別怪她六親不認了。

夏枯草走後,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周氏先開口:“爹,娘,她果真是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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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咱還是給找個郎中來,緩和緩和吧?”

“找什麼郎中,哪來的閒錢找郎中?”夏老太怒斥。

“前幾天,不是才賣了……”

“賣你個鬼啊賣,就那點錢,還不夠給家寶買補品呢,你看他身子這麼弱……”

“對了,賣……”

似想到什麼,夏老太轉而一臉欣喜地看向夏老漢:“老頭子,古家不是說又要買人嗎?”

“是啊,說要買個勤快肯幹的粗使丫頭,五兩銀子,籤死鍥。”

夏老太聽了兩眼唰地冒出光來:“咱乾脆把枯草賣給他家吧?”

“你當人傻呢,會要一個受傷的。”

“到時候讓她撐著些,裝著沒事的樣子,等你拿錢走人再說。”

“可是娘,我聽說那古家主人動不動就殺……”

周氏還想再說什麼,夏老太打斷她道:“你要捨不得閨女,就把自己賣了給家寶唸書吧?”

“不是的娘,我是擔心沒了枯草,今後咱家的活誰幹啊?”周氏慌忙解釋。

“再說吧,萬一她能活著呢?古家住得又不遠,讓她到時候再回來做就是。”

周氏不再言語,夏老漢也表示了認同,只有夏老太懷中的夏家寶神色暗了些。

夜深人靜,夏枯草按照做樹時的習慣吞納吐息了一番,可惜效果不是很好。

沒辦法,樹和人,終究是有差別的,只能慢慢摸索著修煉了。

她剛躺下,門被從外面推開,小胖墩夏家寶悄咪咪鑽了進來。

“喂,睡著了嗎?”他輕聲問。

夏枯草不應聲,倒想看看這條小蛀蟲想幹什麼。

見沒人答應,夏家寶走過去推了推她:“心可真大,都快被賣了還睡呢?”

“賣,誰被賣?”

夏枯草假裝驚醒,一骨碌翻身坐起,牽動傷口處,不自覺嘶了一聲。

“還有誰,當然是你了。我說,你那傷沒事吧?”

“有事,不看郎中就會死的那種。”

“那你被賣定了!”

夏家寶說著往她手裡塞了兩個銅板:“趕緊的,趁他們睡著快跑吧!”

夏枯草看著手心的兩個銅板,心裡生出“這個小弟還不錯”的感覺,類似於她平日裡看待腳下的花花草草。

見她這時候還盯著兩個銅板發愣,夏家寶更加可憐起這個沒見過錢的傻大姐來,催促道:“別愣著了,趕緊走吧,否則天亮就要被賣到古家去了。”

“去了古家,那可是九死一生,那家主人有事沒事就愛殺人玩耍。”

“他們為什麼要賣我啊?”夏枯草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問。

“還不是你非要看郎中,他們怕花錢。”

“可等我好了,不就能掙更多錢了嗎?”

“奶說,先把你賣給古家,萬一他們把你治好,再讓你回來幹活。”

“不是說九死一生麼,萬一我死了呢?”

“那也賣了五兩銀子,不虧。”

夏枯草聽了不由在心裡冷笑:這些壞胚子,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盤!

夏家寶嘆息一聲道:“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叫你別啥都往身上攬,可你偏不聽,還說什麼這個家老的老、小的小,你不幹誰幹?”

“告訴你他們根本沒把你當人,可你倒好,轉身就跟娘說,害得她天天在我耳邊唸叨,說我被你傳染成了傻帽,不許我再挨近你。”

“我現在看你稍稍變聰明一些了,才給你指條明路,你可千萬別又出賣我啊!”

夏枯草伸出枝葉(手掌)摸摸他腦袋道:“好小弟,我怎麼會出賣你呢?”

“罷了罷了,他們要就賣吧,這殘軀,好歹能得些銀子,就當做對這個家最後的貢獻吧!”

“臥槽,感情這半天白說了!”

夏家寶一下跳開道:“差點忘了,你當牛做馬習慣了,做不了人呢!”

“傻帽!”

他說完氣乎乎轉身跑了出去。

其實夏枯草心裡想的是:“這家人沒救了,不如趁此機會離開,用最後賣身的幾兩銀錢,了斷體內還殘留的一絲牽掛。”

她在記憶裡扒拉了一番,得知古家就住在太陰第一峰的半山腰上,是三年前才搬來的,家中大小事務都由一個最初跟來的老僕操持。

據說主人常年臥病在床,自己不好就見不得別人好:他家下人,要麼經常缺胳膊少腿,要麼經常腦袋搬家。

這就導致了老僕常從鎮上的人牙子手裡買人,無一不是籤死鍥的那種。

若不是夏枯草如今受了傷還非要看郎中,夏老太也不會想到這一出的,畢竟,夏枯草一年打的獵物可不止五兩銀子。

還有就是,夏老太之所以願賣,賭的還是夏枯草若活著,對這個家是肯定放不下。

就像條養家了的狗,只要認得路,早晚會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