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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死水微瀾(下)

回去的時候,他與虞可在橋邊分別,雖然明知虞可是人類,她不怕陽光。

可嚴寒還是下意識把她當做同類呵護,他脫下斗篷,替她穿上,那個時候,嚴寒反而有種給予使我高興的感覺。

虞可走到對岸的時候,嚴寒仍未離去,他心裡還充滿對虞可的探究,她在想什麼?怎麼覺得她有時候很透明,有時候好像讓他一無所知,這種毫無頭緒的感覺讓他很煩躁,但好像又充實了他的思想也很安心。

周應告訴她虞可開始陷入昏迷,隱王教她種桃樹吃桃子補充陽氣,如果要快速催熟一棵樹,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靈氣充盈的骨灰,嚴寒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命屬下去搜集骨灰讓周應帶回去,走的時候他還叮囑周應千萬別讓虞可知道這是什麼,他怕嚇到她。

經歷了這麼多下意識對虞可產生的關心,要說他心裡不清楚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有時候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偏偏是虞可,一個人類女孩呢?可下意識的思路又開始運轉,也不是不行,只要解決她的身份問題就行了,自已可以把桃樹種滿王都島,她永遠都不會有事,甚至人類的壽命有限,只需要讓她接受變成附庸她就能永遠跟自已在一起,想到這裡,嚴寒終於嘆了口氣,他明白自已終於也開始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所有的計劃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有時候甚至順利的讓他懷疑是不是背後有陰謀,終於到了隱王繼位那天,因為君主不被獻祭臺接受,天空出現裂縫,按理說虞可就此離開也好,一切都不影響計劃,可就在天命之子衝出來的時候,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被一陣妒意衝上頭,他拉弓一箭射中了他。

虞可不可思議的回頭看著他,彷彿那箭射中的是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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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所有的偽裝都被徹底撕破,虞可被隱王強行送入裂縫,卻沒有成功,他顧不得別的,連忙接住被天雷劈中的她,離開獻祭臺,事後察覺她無事,還不忘把君主的骨灰拿來給她當肥料養桃樹。

她失憶了,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跟周應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正手足無措的站在窗邊,窗外是快要過節而放出去的海燈漂滿了整個海邊,如同星星火焰焚燒著海面,她就站在那些窗外倒映的火焰當中,面帶慌張“你們是誰啊?”

嚴寒鬆了口氣,但不露聲色。

也許是虞可醒來對窗外的海燈印象太深,嚴寒察覺了,說可以帶她去山崖上看,周應自然也一起去,熔王早就跟竹夫人去放海燈了。

山崖上擠滿了看的人,山崖下擠滿了放的人。

一隻只紙船託著小小的燭火,在夜風裡微微閃動。

虞可滿眼都是跳動的火苗,她愣愣的看著,然後哭了,說她想回家,想她的母親。夜風微涼,嚴寒就站在她旁邊,虞可無助的哭泣著,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就算是虞可失憶了,也不願意留在這個世界,一開始她就是這樣出現,最後,她也會這樣消失,她始終沒有忘記自已最想要的是回家,而是他一開始就迷失了目標,漸漸偏離了軌道。

他讓周應去寬慰她,讓手下也在海里多放了幾百只海燈,每一隻燈都會帶著一份呵護,它們會飄過他想要呵護的那個人窗外,如同星星一樣。

周應說她失憶後越發鬱鬱寡歡,他便百忙之中抽空說帶她去釣魚,不是說虞可喜歡的釣魚,但他只記得好像那次釣魚虞可很高興。

雖然她失憶了,但好像有種本能記憶深深的記著他,她害怕他,而且是一種充滿了本能的討厭,即便她忘記了獻祭臺的一切,但她的心卻深深記住了要討厭他。

隱王自裁後,封印掉落偈語,他事先買通了四大長老,既要做好考上的準備,也要做好沒考上的準備,畢竟封印是不講理的。看著大長老的眼神第一眼看了紅主,他心裡立刻微妙的咯噔了一聲,知道偈語上的是紅主,但大長老不動聲色的把紅主哄住了,看到偈語的一瞬,他心裡充滿了失望,明明自已這樣努力,這樣費勁心思,卻抵不過這張紙上的兩個字,那一瞬間,他又想起來他為君主表演箭術,君主面不改色冷淡的說下一個,他被臺下的人取笑的樣子,這一切,看似他與紅主搏鬥的是最後的王位,最頂端的位子,實際上,還有一個東西壓制性的在天上,王位也不是最頂端,在它之下,所有人皆是螻蟻。

嚴寒思緒萬千,最終恢復平和,把偈語遞還給大長老,叫他去想辦法修改。

他知道紅主好騙,但紅主身邊那個謀士不好騙,他一定會提醒紅主上當了並且讓紅主發動攻擊了。

他也做好應戰的準備了。

“虞可她受傷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外面是她。”

虞可受傷是大公主先過來談起的,明明雙方還在打持久戰,大公主卻直接帶人到了他帳中。

一聽到周應和趙杜的話,嚴寒覺得頭都大了。

他在想自已當初為什麼不補射幾箭直接讓他去死?怎麼會讓他活下來了?

虞可失血過多,只能及時送回她的世界去才有一線生機。

可現在的戰局沒有幾個月不會停止的,偈語也還沒有修改完,只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他就能扭轉局面,一切都不會這麼倉促,他也不需要被別人逼著行事了。

但虞可等不了了。

“那就準備繼位吧。”說這話的時候,他其實非常清楚,一切努力都即將功虧一簣了,繼位不能成功,也不會成功的,但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這樣做,他一邊勸自已,一邊卻繼續進行著。

繼位失敗了,虞可從天空消失的時候,他忽然想起,有一天虞可在桃樹下曬太陽,他去找他們,就看見她躺在樹下睡著了,她的臉被太陽曬得發白,頭髮隨著微風晃動,他能看清她臉上的毛孔,她如此平和的躺著,所有表情和情感都被關住了,此刻她是一座雕像,供奉在他心上,他輕輕走近,伸出手,緩緩的摸了摸她的臉頰。

太陽使她明媚,使他潰爛,但他仍願意伸出手。

一陣風輕輕吹過桃樹,樹枝輕輕晃動,好像有人在笑。

“小可,我喜歡你。”這聲音比風還要輕,但卻實實在在說出口,變成這個世界上的一份事實。

繼位失敗後,王都沒有守住,手下許多人的心理戰線被擊潰,因此他不得不保全人力向東撤退,只有先保住兵力,再鞏固手下的想法才有可能東山再起。

他退到了東部的一個小城鎮,這個城鎮曬到的太陽比其他地方多近一個小時,雖然對於他來說這也是個麻煩,但也是能守住的一個優點。他立此為王都,修建城池城牆護城河,竣工之日,他把周應和清風竹的婚禮一起安排在那天,那天是個好日子,周應願意,清風竹也願意,剩下不願意的也都得願意,只要願意,才有可能。他有點恍惚,他聽說趙杜為了紅主能繼位拿到偈語,不惜自殺在獻祭臺,紅主也失去了她想要的,他也是,他不禁想到,如果這兩個人一開始不出現,會不會一切簡單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