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星十八歲的生日在這個週日。

這一個星期，段小星賭氣似得沒有跟江凜說過一句話。

除了江凜給她佈置作業的時候。

連平時神經大條的陸君澤都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太對。

可是無論他怎麼問段小星，她都不肯開口說，他也只能作罷。

想著找個機會問問江凜。

可是江凜也什麼也不說。

陸君澤被要被兩個人折磨瘋了，索性自已也不管了。

愛咋滴咋滴吧。

週六。

下雨天，

段小星和陸君澤去食堂吃飯，陸君澤有事先走了，剩下段小星慢慢的吃著。

突然周圍一陣安靜，她抬頭一看，原來是碰上了張紫嫣和章淑媛。

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說張紫嫣寫情書被發現了，被叫到教導主任辦公室教育了一頓。

當時段小星就感覺這事她得背鍋。

現在張紫嫣過來，她就知道八九不離十了。

她心裡冷笑了一下，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狀作悠閒的拿著筷子戳盤子裡的米飯。

正好最近心情也不好，她們要是趕上來給她撒氣，那她就不客氣了。

只見兩人抱著胳膊，氣勢洶洶的朝她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段小星！是不是你告的狀？！”

段小星扯了扯唇，露出一個無語的笑。

“大姐，信反正是給他了，他不要扔垃圾桶裡了也能怪我？”

雖然她後來撿回來了，但是想了想又扔了回去。

這事跟她沒啥關係，得尊重陸君澤的意見。

“那怎麼會被教導主任知道！”

段小星聳聳肩，“你得罪的人太多了，趁機報復你也說不定。”

章淑媛在一旁添油加醋，“說不定報復的人就是你！”

張紫嫣一聽就炸了，氣急敗壞的要揚起手掌。

段小星瞬間站起來，在她的手掌落下之前狠狠地甩了個巴掌過去。

啪。

清脆的聲響讓周圍的人都愣住了。

段小星眼神冰冷的看著面前的人，一字一句的說道：“別、來、惹、我。”

張紫嫣捂著臉尖叫，被當眾甩了一巴掌本就已經夠丟人了。

現在還被段小星威脅。

她指著段小星對章淑媛聲嘶力竭的說道：“你瞎嗎？怎麼不幫我？！”

章淑媛剛想上前，就被段小星拿起餐盤扣在了頭上。

淋漓的湯汁灑了她一身。

段小星勾勾唇，抬起下巴看著她這幅狼狽的模樣。“上次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雖然陸君澤不在，一比二，氣勢不能輸。

兩人都被學校其他的人眾星捧月慣了，這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

又氣又惱，就差點哭出來了。

周圍她們的小跟班連忙拿紙給她倆擦拭，卻沒人敢再上來跟段小星叫囂。

畢竟她連這兩位都敢打，更別說她們了。

眾人忙作一團，段小星心情不錯的走出了食堂。

有人撒氣就是爽。

回了教室。

段小星沒帶傘，身上的校服被細密的雨點淋的有些潮溼。

不過她也沒在意，趴在桌子上寫江凜留給自已的練習題。

段小星並不笨，加上江凜講的也很通透，留給她的作業已經能做的很不錯了。

寫完後，她把作業扔給江凜檢查，就是不說一句話。

江凜檢查完了後，將作業本放在段小星桌子上。

“做的很棒。”

聽到被誇了，段小星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想起來自已還在跟江凜生氣，又擺出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哦。”

江凜也不計較，看著段小星的樣子，低低說了句抱歉。

也不知道他在道什麼歉。

段小星輕輕哼了一聲，傲嬌極了。

接著趴著看課本。

算了算了，明天就過生日了，趁今天心情好，就原諒他吧。

她將課本推到江凜面前，“這個什麼意思啊？”

江凜看著上面通俗易懂的解讀，低低笑了一下。

卻還是故作不知的給段小星解釋。

末了，他道：“別生氣了，嗯？”

他黑漆漆的瞳孔望向段小星，語氣溫柔。

段小星拿回課本，也不理他。

許久，她才輕輕嗯了一聲。

*

放學回家。

段小星今夜的心情格外美麗。

明天就是自已的十八歲生日了，成人禮誰不向往和期待呢？

可是當她回到家，看到段庭面色鐵青的臉，她的笑也凝固在了臉上。

她不明所以，感受到客廳裡沉重的氣氛，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段庭抬起眼看她，氣憤地說：“跪下!”

旁邊的林美也看了她一眼，微皺起眉。

段燃沒在這裡。

段小星不解，她幹什麼了？上來就讓她跪下！

她不解的發問：“我做什麼了？”

段庭冷哼一聲，“你今天在學校是不是打人了？！”

一句話，段小星就明白了。

兩人跟家裡告狀了，他們家長又打電話告訴了段庭。

幾家在商業上有合作，她這樣的做法或多或少會對幾家的商業合作產生影響。

事情她確實做了，也確實欠妥了考慮。

所以段小星跪下了。

她跪在地上，膝蓋感受地板的堅硬和冰冷，可面上仍是一股倨傲的樣子。

“說！你為什麼要打她們！”

段小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說了一遍，依舊是挺直了後背跪著。

她覺得她沒有錯。

“明天生日上給她們賠個禮道歉。”

段庭不容置喙的說道，似在下一個命令，冰冷又無情。

“不。”

段小星拒絕了。

憑什麼？明明是他們先有錯在先，自已如果當時不動手，那巴掌落到的就是她的臉上。

還有，明天是她的十八歲生日，憑什麼要用她的生日給她們道歉？

段庭顯然也沒想到段小星會拒絕，他再次高聲呵斥道：“明天必須道歉！”

段小星也不肯低頭，也生硬的反駁道：“我不！”

看著段小星這幅不肯屈服的樣子，段庭突然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段小星被這突如其來的大掌掀翻在地，臉頰火辣辣的疼，耳邊嗡嗡作響。

連林美都怔住了，她也沒想到段庭會動手。

段小星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段庭，質問出聲：“你為什麼不關心關心我？！你只在乎你的事業，你在意過我嗎？！我長這麼大，你關心過我幾次？她們都有家長撐腰，受委屈的時候可以找家長說，那我呢？我受委屈了從來沒有人替我討回來過。我今天不打她，捱打的就是我！我如果被打了回來跟你說，你只會說一句這點委屈算什麼！我再說一遍，我沒錯！我絕對不會道歉！”

她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從眼框裡滾落，流過已經有些腫起來的臉頰，泛起隱隱的疼痛。

段小星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從門口跑了出去。

段庭看著那單薄的身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能氣急了指著罵道：“這個逆女！”

而林美這次倒是沒有站在他那邊，她不贊成的開口：“再怎麼樣，你也不能打她。”

“何況，她說的對，如果不她不先下手，被打的就是她了，她這樣做也沒錯。”

林美幽幽嘆了口氣，轉身上了樓，只剩下段庭在沙發上坐著沉思。

*

雨已經停了，空氣裡泛起刺骨的涼意。

段小星漫無目的走到了學校門口，時間有些晚了，她不知道該去哪。

她坐在公交車站牌的金屬凳子上，一個人抽噎著哭泣。

臉頰已經腫了起來，摸起來有些疼，空氣冰涼，隨著每次呼吸湧進肺裡。

當她抬起頭來，看見不遠處的江凜的時候，有一絲的詫異。

隨即又低下了頭。

自已臉腫了，肯定很醜。

一陣風被帶起。

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江凜蹲下身，抬眼看她，一眼就看見了她臉頰的紅腫。

他皺起眉，眉目裡全是冷意。

“你的臉怎麼了？”

段小星沒有回答，撇開了臉。

“不要你管。”

江凜沒說話，遠處有家藥店，他去買了一支最好的消腫藥膏。

回來的時候，公交車剛好啟動開走。

他沒管，回來擰開藥管，擠出來藥細心的給她抹上。

他的指尖微涼，輕輕柔柔的怕下重了手。

段小星看著面前眉目清冷的人，一瞬間委屈湧上心頭。

眼淚又控制不住的滾下來，落到江凜的手心裡。

江凜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他只能替她擦眼淚。

他的指尖有些顫抖，看著段小星通紅的雙眼，他心裡微微泛著疼。

他輕哄著她，問：“我陪著你好不好？”

秋風起，翻飛他的衣襟。

“江凜，沒人喜歡我。”

她哭的抽噎，脆弱極了。

“怎麼會。”

她這麼好，喜歡她的有很多。

“連你也不喜歡我。”

她抬起臉，眼睛裡全是悲涼。

看著她的眼睛，江凜攥緊了手指。

他死死剋制著自已的情緒，撇開眼神輕笑：“抱歉。”

他的眼睛裡充滿了苦澀和晦暗。

其實他很喜歡她。

可是現在的他配不上她。

所以請再等等。

他馬上就可以被保送到Q大了。

他會努力掙錢，他會努力向她靠近。

他知道，階級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被跨越的，所以他準備拼一把。

只求她能再等等。

段小星看他撇開了視線，捧住他的臉：“那你看著我說。”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喜歡我。”

他說不出來了。

段小星卻嗤的一聲笑了。

“怎麼不說呢？”

他們靜默了很久，雨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段小星看著燈光下的雨絲，嘆了口氣。

“江凜，下雨了，你回家吧。”

公交車恰時緩緩的駛來，這是末班車。

“我也要回家了，江凜，明天見。”

段小星笑著站起身來，向他揮了揮手。

公交車停在了他們面前，江凜上了車。

轉頭的一瞬間，他低頭紅了眼眶。

那一滴眼淚誰也不知道，口是心非的感覺，一點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