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蔓的小腹一陣一陣的絞著疼。
是吃壞肚子了,還是孩子不好了?
她來不及分辯就衝進了廁所。
是拉肚子。
林蔓蔓來不及慶幸,另外一種更加的尖銳的疼痛就將她擊倒。
她無助的捂著疼痛的地方,想要去叫人,無奈根本離不開廁所。
林蔓蔓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她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麼會拉肚子。
許星的話在她的腦海裡迴盪。
是晚飯嗎?
她就喝了一點湯,還是奶奶喝了說好後才喝的。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她絕不信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在這樣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林蔓蔓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裡有鬼。
她摸向自己的手機,打電話給奶奶求助,她要去醫院,儘快。
老宅的頂樓有飛機坪。
是去年老太太大病一場之後新建的。
人老怕死。
老太太擔心自己在上下班高峰期腦梗中風,到時候送醫不及時,耽誤救治,託關係搞來了飛行許可證。
至於飛機坪、直升機和飛行員的開銷,對白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林蔓蔓擔心孩子,什麼都顧不上,只想動用直升飛機,直飛市裡最好的婦幼保健醫院。
一向早睡早起的老太太竟然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
林蔓蔓強忍著疼痛開口:
“奶奶……我肚子好疼……我要去醫院……我要用直升飛機……”
勉強把話說完,林蔓蔓就又開始了腹瀉。
兩種截然不同的疼痛深深的折磨著她。
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掉,有一顆沒入了她的眼睛,和她的眼淚一起往下掉。
恐懼如影隨形。
她的孩子還能保住嗎?
白盛年……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林枝枝就這麼重要嗎?
她不過是個半相合,骨髓庫裡未必沒有全相合的骨髓啊。
那也是他的孩子……
萬箭穿心不外乎如此。
林蔓蔓心如死灰。
她聞到了淡淡的,鮮血的味道。
孕早期出血……
還能保住嗎?
林蔓蔓不知道。
她從來沒有這樣無助過。
外頭很快響起了嘈雜的聲音,林蔓蔓知道是奶奶帶人過來了。
果然沒一會兒老太太帶著鍾嫂衝了進來。
廁所的味道不是很好,老太太的表情僵了一下。
鍾嫂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聞到一樣衝到了林蔓蔓的身邊:
“太太你怎麼樣?到底哪裡不舒服,是肚子還是小腹?”
林蔓蔓哽咽:
“都疼得厲害。”
老太太和鍾嫂的表情一起變了。
她們都是生育過的人,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有沒有出血?”鍾嫂又問。
林蔓蔓點頭。
她的內褲上有一小朵鮮血染成的花。
鍾嫂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怎麼是鮮紅的?”
如果是暗紅色就還有希望,但林蔓蔓內褲上的血跡鮮紅又奪目。
鍾嫂心知林蔓蔓這胎多半是要流產了。
和她有一樣想法的老太太沒有再說什麼。
她捏了捏鼻子,一副受不了刺鼻味道的模樣,先一步離開了衛生間,連一句慰問關切的話都沒有留下。
腹瀉厲害的林蔓蔓幾乎沒辦法從馬桶上離開。
才站起來,就又是一陣絞痛。
她眼睜睜看著之前還信誓旦旦維護她的老太太離開,只覺眼前一片漆黑。
她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這種行為意味著什麼。
鍾嫂跪在她的身前,伸手幫她捂肚子,一邊安撫翻騰的腸子,一邊哭:
“可憐的太太……”
可憐嗎?
林蔓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
又是一陣劇烈的腹瀉。
林蔓蔓的小腹越發的絞痛。
鮮血的味道越來的濃。
鍾嫂的哭聲越發的響亮:
“這是流產了啊……”
流產嗎?
林蔓蔓坐在馬桶上低笑。
笑自己的愚蠢和天真。
白盛年的手段真的好凌厲啊。
那些傳言是真的。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林蔓蔓笑著笑著,又哭了出來。
她的眼淚已經完全不受控制,雙眼似乎已經腫脹了起來,她已經睜不開眼睛了。
劇烈腹瀉帶來的脫水和流產的虛弱讓她再也支撐不住,人軟軟的從馬桶上砸了下去。
林蔓蔓只恨自己沒有昏過去。
她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小腹持續的抽搐著,可能是沒有吃東西的緣故,她已經洩無可洩了,只有血不停的往外湧,很快就染溼了她的褪在膝蓋處的睡褲。
林蔓蔓想要坐起來把自己清理乾淨,但渾身沒有丁點力氣。
鍾嫂撲上來攙扶她。
冷汗或者虛汗不停從她的身上湧出。
林蔓蔓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鏡子裡的自己。
長髮凌亂無比,臉和唇都沒有半點血色……
她前所未有的狼狽,而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是她戀愛腦,是她發了瘋一樣的要和白盛年結婚。
是她先用骨髓和白盛年交易的。
是她用實際行動告訴白盛年,骨髓她身體的某一部分是可以交易的。
她開啟了潘多拉魔盒。
如果說白盛年負八成責任,那麼剩下的兩分責任在她。
她錯了。
真的知道錯了。
這是對她犯錯的懲罰。
她再也無法擁有一個孩子。
在鍾嫂的尖叫聲中,林蔓蔓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白盛年就坐在她的病床邊,衣冠楚楚,眉目如畫。
他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
他說:
“你腸胃感冒。”
林蔓蔓低笑了一聲,那張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滿是諷刺:
“我沒有吃任何不乾淨的東西。”
“白盛年,誠實一點吧。你讓人在我的湯碗裡放了強效瀉藥。”
她的語氣無比的平靜。
原來心如死灰是這個樣子的。
完全不想大吵大鬧。
白盛年沒有否認。
他幫林蔓蔓拉了拉被子:
“好好休息一下,下週一是個好日子,特別適合打動員劑。”
“我拒絕。”林蔓蔓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
她沒有掉淚,沒有歇斯底里。
她平靜的凝視著白盛年的臉,說道:
“我不會為她捐骨髓的,你死了這條心吧白盛年。”
“我的孩子沒了。”
“就讓我姐姐一起去陪他吧。”
“他會喜歡姨媽的。”
白盛年輕輕搖了搖頭:
“說什麼傻話,她是你親姐姐。”
“林蔓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好朋友許星?”
“你也不想看到許星從滿懷希望到陷入絕望吧?”
“顧衡。”
白盛年說起那位長輩。
“你該不會以為顧叔叔是真的喜歡許星吧?”
林蔓蔓的心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什麼意思?”
白盛年沉默不語。
“顧衡要對許星做什麼?”林蔓蔓忍不住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問白盛年,“許星現在這種情況,還有什麼值得別人圖謀?”
白盛年只說:
“選吧林蔓蔓。”
“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