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續很快辦好。
傅書白站在護士臺簽字。
微一側身,就見王淑琪坐在輪椅上,她奶奶在後面推著。
爺爺拿著盆和拎著大包小包在後面跟著。
王姜強不在,大概是下去結賬了。
電梯在走廊盡頭。
逆著光。
王淑琪像是走在了去往光亮來處的甬道。
回家。
家,也是她來的地方。
傅書白回過頭,卻見江時賦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辦公室出了來,也站在他身後,看著這一行三人遠去了。
傅書白簽完字,往病歷車裡一塞。
“師兄,中午吃什麼?”
江時賦看看他:
“你決定吧。”
“我想去門口吃官叔小炒。”
“好。”
江時賦回頭,又道:
“喊上他們嗎?”
傅書白毫不猶豫:
“他們忙呢,科內自己解決。咱們吃咱們的。”
進了辦公室,江時賦轉身時的側臉卻看得越來越清楚。
唇角略略勾起,像是在笑。
下班時就已是近1點。
兩人坐在一起點菜。
傅書白見江時賦手已在某處勾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我最愛吃這個?”
他歡喜又好奇。
江時賦:
“猜的。”
傅書白撐起下巴:
“我想起來了,之前吃飯,好像你都點了這個......”
想及此,傅書白一念之間,眷念婉轉加深。
想起兩人之前,互相誤會的時光。
“不行,我也要比你更瞭解你自己。”
傅書白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刷刷刷寫了幾行字。
“師兄,愛吃絲瓜釀蛋,太油太辣不吃......最愛涼白開......”
江時賦好笑地看著他。
“怎麼還隨身帶。”
傅書白義正言辭:
“這是作為學生的覺悟。”
實際上,是方才出門,忘了放回科裡。
江時賦笑了聲,把手裡的選單最後給他過目。
傅書白忙著寫字:
“可以可以,我都行。”
有人走過來,把選單收走,下單去了。
傅書白邊想邊寫,忽有些異樣。
他抬起頭,見江時賦正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怎麼了?”
他放下本,笑嘻嘻地看向江時賦。
“你不必記,如果你記不住,我就按你想的改。”
他說得深情。
眸子裡卻顯而易見地有一絲狡黠。
傅書白皺著眉,怒道:
“愛人,但不能沒有原則。”
他言辭鑿鑿,和對面放肆笑著的江時賦,成了鮮明的對比。
明知道他是在故作玩笑。
他卻也願意聽。
也願意和他一起,說些不著邊際四鬧的情話。
傅書白臉紅著,朝四周看了看。
錯過了飯點,店裡沒什麼。
他把手偷偷伸了出去。
把江時賦握著杯子的手給抓住了。
不是偷偷了,成了明目張膽。
江時賦一時沒想到。
就見他忽而輕笑一聲,手一翻,就把傅書白的握了起來。
在寬闊明亮的餐廳裡。
無人注意到。
傅書白想,究竟還是不能完全不顧及目光的。
就算江時賦說他不怕。
他也不怕。
可是,在院裡的環境下,他們其實還是能避則避。
倒不是怕,只是傅書白擔心多了許多無謂的說辭。
他無所謂。
可是他聽不得會有人說江時賦。
能告訴陌生人。
對同事,和不那麼熟的朋友。則不刻意去隱瞞,也不會刻意去告知。
而在院附近的官叔小炒,遇見同事的機率也不低。
這時候的肢體接觸,像是偷情。
傅書白一頓飯便吃得五迷三道的。
和江時賦偷情。
想到這點,連吃飯都多了一層趣味。
·
“王淑琪?你說你想上學......”
江時賦驀地出聲。
一瞬間,傅書白和楊博都一時看向了他。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號碼的?”
傅書白看著江時賦。
卻見他也回頭望了他們一眼。
接著他把手機拿了下來,在螢幕上點了一下。
“爺爺出去買姜了,奶奶在廚房。我偷偷拿奶奶手機給你打的電話。號碼是我在護士站看到的......”
“江哥哥,我想上學。可是奶奶說我病沒好不讓我去。”
“那我怎麼樣,才算是病好了呀?”
王淑琪的聲音響徹在整個辦公室。
傅書白繼續看著江時賦,聽見他問:
“回家後還發燒嗎?”
“中午的時候,奶奶說體溫計顯示的是38度。”
王淑琪很是聽話地回了。
傅書白站起身,坐到了江時賦身邊。
卻見江時賦也環視他們一眼,擰緊了眉,似乎也有些困擾。
“你現在有什麼不舒服嗎?”
“覺得渾身沒什麼勁,其他還好。”
王淑琪的聲音聽起來確實有些氣力不足。
怏怏的。
“待會兒吃完飯,讓奶奶再測一下,用簡訊發給我,好不好?”
“好。”
“什麼時候上學,等江哥哥和你家裡人商量後再告訴你好不好?”
他輕聲細氣地哄著。
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江哥哥,我真的很想上學。現在我不是每天躺著,就是睡覺,我不喜歡這樣。我好怕以後我不能上學了......”
王淑琪的聲音帶了哭腔。
傅書白看著江時賦,楊博也拉了把椅子坐在旁邊。
“你先別想太多,等江哥哥商量......”
江時賦話未說完,就又聽那邊的王淑琪道:
“奶奶出來了,江哥哥我掛了。”
電話急急忙忙掐斷了。
三個人一時無聲,都似乎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傅書白撇了眼時間,下午五點半了。
一天結束。
但是起起伏伏,真是讓人想不到。
“師兄,下班?”
傅書白看著江時賦。
卻見他似還在沉思。
楊博也回過頭去了。
“我們也沒辦法的。這樣的事,不是每碰上一件,我們就能幫一件。”
傅書白的聲音低著,像是耳語。
江時賦看了他一眼。
只見他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起身,洗手,往更衣室走。
“回我家?”
江時賦竟然這麼問了。
傅書白當然義不容辭。
他不當成問句。
他當成陳述句。
“好。”
·
一切都是一個吻開始。
今晚兩人洗完澡,窩在沙發上玩著戴紅帽子的工裝小人躲避食人花。
傅書白一時不甚,就掉進陷阱。
他懊惱地坐在一邊,看著江時賦孤軍奮戰。
才看了不到半分鐘,他就想往人衣服裡鑽。
“我老早就想問了,師兄你身上為什麼好好聞......”
他閉著眼,在鎖骨上偷香。
喉口上下一滑,有聲輕笑。
“真的?賀然他們都沒聞到過。”
傅書白說完怕他不信,故意嗅出聲響。
然後闔目長嘆:
“香......”
他摟在江時賦的腰上,如同一隻八爪魚。
等睜開眼,就見江時賦的臉近在咫尺。
“怎麼了?你也落進花泥裡了?”
傅書白說著回頭,往電視上看了一眼。
“沒有麼......”
他回過頭來,一時就撞在一雙柔軟的唇瓣上。
本來就是晚間,燈光調暗了。
視物所及之處,皆是對方。
鼻息間,也都是雙方的氣味。
今天的吻,熾烈。
又厚重,纏綿。
幾乎都要契進對方身體裡去。
世界都縮小成了這一方小世界。
沙發的一角里,引頸交纏的兩人。
傅書白呼吸漸漸急促,他的手緊緊攥住了江時賦腰側的衣帶。
腰帶在手指中打結,然後鬆散。
他只覺得心潮起伏。
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什麼。
他手中力氣增大。
一抽,江時賦的腰帶徹底鬆開。
露出大片雪白的面板和細韌流暢的腰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