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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落幕

也不知哭了多久,小玉突然“哎唷”一聲。

安寧頓時放開了她,焦急地問:“怎、怎麼了?”

小玉捧著已經顯懷的肚子,抽噎著道:“這個狗崽子,它踢我。”

安寧趕緊扶著小玉先從冰涼的地上站了起來。

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鼻涕,想了想,又翻了一面,將小玉的臉也擦了擦。

這才問她:“這孩子,你打算留下來嗎?”

小玉朝天翻了個白眼,恨恨道:“留啊,為什麼不留。青雲前些日子受傷,差點就死了,他怕他死了後沒人告訴我真相,便將所有事情提前都告訴我了,還將存的銀子也一併給了我,是去是留,讓我自己選。”

“那你……”安寧抿了抿唇,她怕小玉心軟。

“我?我他媽當時拿著錢就走了啊!沒上去補上一刀,已經是我看在他是我孩子爹的份上心慈手軟了。”

安寧憋了憋笑,又問:“那你這些日子住在哪兒?”

“我就住在大理寺附近的客棧裡。現在這件事已經在朝堂上鬧得沸沸揚揚,我就住在大理寺這兒等結果。若是最後姨姨們出不來,我便第一時間提著刀去砍了姓沈的!”

安寧沉甸甸的心一下就輕鬆了起來。

是她太蠢了,說好了兩姐妹要相互扶持一輩子的,可是她在關鍵時候竟然不相信小玉。

她笑著捏了捏小玉愈發圓潤的臉龐,親暱地道:“只此一次,若是下次我還敢拋棄你,我自己先刀了我自己。”

小玉翻著白眼拍開了她的手:“知道就好,臭女人。”

“我哪裡臭啦,人家香著呢。”

兩人說笑著,手挽手地出了巷子。

這次有了小玉,安寧便覺得自己徹底活過來了,她決定和小玉先住到客棧去,一起等著結果。

結果剛走出巷子,她們一抬眼就見到了馬車旁長身玉立的男人。

沈濯似乎已經等很久了,眉眼間都結了些許寒氣。

他遙遙朝她望來,目光深遠,此時卻只裝了一個她。

他朝她緩緩地勾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安寧想了想,總還是要向他告別的。

她安撫地拍了拍小玉的手,信步走上前去。

抬眸,她目光清亮地對上他深邃的眸子,道:“今天謝謝你,若不是你的人及時趕來,我臨時做的蘿蔔手榴彈可殺不了杜展霖那麼多人。”

沈濯輕緩地頷首,從喉間溢位一個壓抑的“嗯”字,喉結緩慢地滾了滾,垂眸看著她,不說話。

安寧又問,“那個,鐵蛋……”

“他們被安置在城郊一個村子裡,鐵蛋已經入了學堂。都怪我,前段日子事情太多,竟忘了告訴你。”

安寧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也怪不著他,在這麼短時間內要想擒住宰相和雍王這兩頭猛虎,他應該用了很多心力,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記得安置劉婆婆祖孫,已經很好了。

安寧抬眼,靜靜地打量了下他,發現他的下頜似又尖了一些,臉部線條顯得更加硬朗。

他面板白,眼下的烏青也格外明顯些,眼白上根根血絲分明,一看就是很多天沒好好休息過了。

她道:“小玉肚子大了,我想搬出去和她一起住,這樣也能照顧她。”

沈濯點了點頭,聲音低沉而沙啞。

“好。”

只這一字,千言萬語都哽在了喉間,化作了一道幾不可聞的嗚咽。

安寧沒想到他能答應得這般痛快,一時還有些詫異。

她衝他露出柔和一笑,又真心地道了一句:“謝謝你。”

說完,她便回頭去攙著小玉,兩個人相攜走了。

沈濯望著安寧遠去的背影,眸光漸漸就晦暗了下來,就像皎月突然被烏雲遮蔽,剎那間失去了光澤。

“世子。”流景上前一步。

“著人在暗處好好保護她們。”說完,他深深望了那邊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流景看著沈濯的背影,也只能無奈嘆息。

想起還躺在床上只一口氣吊著的青雲,流景挑了挑眉,表示:感情這事,他不懂,也不想懂。

……

安寧和小玉安心地在客棧住了下來。

盛京最近大事頻頻,可她們卻安然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無聲地等著一個結果。

“哎唷,它又踢我。”小玉捧著自己的肚子輕呼。

安寧好奇地將手貼上去感受了一下,頓時驚奇地瞪大了眼。

“好神奇。”

小玉在自己肚子上輕拍了一下,恐嚇道:“現在讓你囂張,看生出來我不打爛你的小屁股。”

安寧坐在一邊笑得眉眼彎彎,看著小玉這個樣子,她突然就想起了青雲曾說過的小玉的身世。

小玉沒有父親,而這個孩子將來也沒有父親。

不過沒關係,她會將百倍千倍的愛給孩子,當一個最稱職的姨姨。

恍然間,她想到了她娘和蘭姨,當年她們也是抱著這樣的信念相互扶持的嗎?

真好。

命運似乎在輪迴,但總是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半個月後,宰相和新任刑部尚書合謀調換死刑犯的事情有了結果。

同一時間,榮國公府掌握了最新證據,皇后的死指向宰相夫人。

另外,下了獄的雍王出面指認,杜無悔當年用計謀陷害前宰相,致使宰相府五十九口人和伍府八十三口人被牽連。

這些罪證全都需要核查,舊案也需要調查。

皇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此事交由大理寺卿沈濯主審,刑部和御史臺全權配合。

就在這時,伍秀雲露面了,她親自呈上當年伍家被陷害的證據,將證據鏈給補全了。

至此,宰相府搖搖欲墜,杜無悔被下了獄。

盛京裡風雨飄搖,百姓們也是風聲鶴唳。

最近的大事一件接著一件,他們似乎已經麻木了。

大沅朝太腐敗了,官員一位接一位的倒臺,他們由最初的震驚,到如今的麻木,也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杜無悔並沒有完全放棄抵抗。

皇帝在自己的寢宮中被刺殺,受了重傷,而刺客竟然是伺候皇帝多年的一位小太監。

小太監被抓,嚴刑拷打之下咬舌而亡。

皇帝昏迷不醒,太后怒極,一紙懿旨伴著毒酒賜下,當夜便結果了杜夫人和杜馨悅的命。

一位為了自己兒子而發瘋的母親,誰又會去真的責怪呢?

訊息傳到大理寺大牢的時候,杜無悔只是在原地靜坐片刻,而後仰頭大笑。

他用筆在監獄的牆面上寫下一百多字的認罪書,之後撞牆自盡。

至此,一代權臣命殞大理寺。

舊的時代過去,新的時代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