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殺麻被列舉了32項罪名，全身是血的他被按上了枷鎖。在牧守的授意下，兩位年輕的衙役押送他遊街。

等他們走後，牧守環視會場。鄉賢不敢直視他，因為方才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於恐怖。

見他們這反應，牧守很是滿意。人只有害怕，才不會惹事。當然，接受良好的教育，培養高尚的品德也能做到這點，但這些對眼下的赫蘭縣來說不夠實際。

“我知道在座的有虎殺麻的親信。”牧守看向門外的街道，緩緩說道。

恐懼像是一條條蟒蛇，從牧守的腳下發散周圍，纏繞著每位鄉賢的內心。他們嚥了咽口水，看向眼前的這位青衣少女。

“虎殺麻那樣的狠人在王妃面前跟條蟲子一樣，那我們要是日後惹了她豈不是····”

“放心，反正我不是什麼虎家親信。”、

“我給虎殺麻送過禮，會不會·····”

“噓——，安靜，王妃大人要說話了。”

·················

牧守只一個眼神，便止住了會場的喧鬧。

上輩子，他也是這樣凝視著整個世界。鄉賢、衙役、捕快、官員一雙又一雙的眼睛看向自己，牧守知道，如果不說些什麼，他和這些人又變成了上下級的關係，強者與弱者的關係。

“為什麼作惡多端的虎家能越做越強，而那些什麼都沒做的老百姓日子卻越過越差？有人能告訴我嗎？”

面對王妃的提問，一位縣令站了起來。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他，

“王妃大人，是我沒有履行職責。是我能力平庸。”

湯縣令說這話時，是實打實的感到了歉疚和不安。如果自己能早點解決虎家問題，可能赫蘭縣早就能以一片朗朗乾坤迎接平王和王妃了。

“不，殺掉一個虎殺麻還會有另一個虎殺麻。而我們的好縣令可能就只有老湯一位。”牧守緩緩回答，眾人又陷入了沉思。

“那····”鄉賢裡的一位老者慢慢站起來，“是我們沒有做到教化群眾。讓虎殺麻這樣的惡人肆意妄為。”

牧守搖搖頭，這也沒有接觸到問題的本質：

“也不是，我考察過赫蘭縣的人文環境。即便是縣城裡面也沒幾處完好的私塾，同時道路閉塞，不便各地人才物資聯絡交流。在這些問題下，除非聖人，否則沒地方能僅憑几個鄉賢就完成教化。況且比起教化，我們更需要的是教育。”

這番話下來，鄉賢們漸漸從方才的血腥和恐懼中緩過來。開始認真思考王妃的問題。衙役們把屍體抬走，打掃血跡。

一陣沉默後，牧守看著他們。看來是時候了，“羊在狼群裡，不可能茁壯成長。還有可能變成非狼非羊的怪物。”

大家從埋頭思索中緩過神來，認真聽起王妃講話話。

“我們以前在學校裡面讀書。老師會強調我們的社會如何如何好，制度如何如何先進。可當我出了社會之後，我才發現，好人是稀有物種。你奸詐險惡，你為富不仁不會有人瞧不起你。可你窮，你老實就活該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這不是好人的原因，也不是壞人的原因，而是這個社會沒有一個完成的價值準則，每個人都在假大空的教條下失去了真實和自我。”

“等等王妃大人。”一名衙役鼓起勇氣，打斷了牧守的發言，“我以前讀過私塾，先生告訴我要為天地立心，這難道不是價值準則嗎？”

“那我問你，你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感覺。”牧守反問。

衙役抱著殺威棒，撓頭道：“沒什麼感覺，就覺得不痛不癢。”

“那你出社會後，看到惡霸盤踞街頭，老實人窮困受欺。你再想起這句話，又是什麼感覺。”

“我覺得無力，我覺得無奈。我感覺這句話和我這樣凡人不配。”

“這不怪你，因為這就是現實。我們年輕的時候總是希望能改變這個世界，但到長大之後，不是在現實的高壓下選擇妥協，就是在沉默走走向極端，走向同流合汙。”

“那，什麼是價值準則呢？”

“很簡單，如果大家都覺得不在意別人如何如何只過好自己的日子，享受當下的每一天。你覺得這個社會還會有拼命向騎在人頭上的人嗎？”

“應該不會有了吧····”

“不一定，但絕不會像今天這麼多。”

“對啊····”

“這就叫價值準則。如果這個社會所有人都在追求錢，都在追求功利就自然會滋生大量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壞人。”

這句話像一陣微風，輕輕吹拂著在座每一個人的心。

“但如今，我們每個人都在追求活出自己，不讓物質束縛自己的靈魂。漸漸的你就會發現，社會越來越包容，年輕人不再有那麼重的戾氣，這個社會也越來越多元。”

不愧是王妃大人，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師爺和縣令暗暗感慨著，在地方任職這麼多年，為了錢而面目全非的人他們看到過不少。

一位老秀才站起來，“那王妃大人，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怎麼建立一個正確的那啥····‘價····價值···價值準則呢？”

“很簡單，八個字——求真務實，獨立思考。”牧守回答，“今天我們就用一場求真務實的討論，來計劃在未來怎麼剔除‘虎殺麻’的生存土壤。”

最後，牧守又強調了一句，“注意我們現在不僅是上下級。而是交流者，是同僚，是為了讓赫蘭縣越來越好戰友。所以請不要害怕，暢所欲言。”··············

傍晚，虎家大院外

虎殺麻被押解到大院門外，血流了一路，身子骨已經極其虛弱。他被衙役重重的摔在地上，衙役們看著落魄的虎殺麻，按照王妃的命令，沒有加以傷害，而是直接離開。

虎殺麻像大院的門口爬向著，身體貼著地面疼痛不已。

再忍忍，再忍忍。等我叫大夫上好藥，差人去其他兩縣找蟲家和鳥家。到時候反敗為勝，殺了那兩個狗養的婊子。

“開····開門·····”

虎殺麻在地上艱難的呼喊著，等著院裡的家人開門。

沒多久，門開了。一位長相清秀的女子提刀走出來，手裡拎著一顆人頭。

“好久不見虎叔，你還記得我嗎？我叫苟楚悅。”清秀女孩冷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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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虎殺麻卻沒有回答，因為少女拎著的。是自己最喜歡的大孫子，剛二十歲加冠的虎拿的頭。

“啊！！！！！！”虎殺麻瘋來一般，口水從嘴角流出來瘋狂的叫喊著。

苟楚悅靜靜的看著他，將手裡的腦袋放他面前，兩人的腦袋挨著，一個死了，一個生不如死。

“你殺了我全家，你那兒子打斷了我們姐姐的腿，現在我要報仇了。你也不要難過，你全家都死了。我和街上的兄弟們帶人殺掉，死的很痛快，沒有痛苦。”

說完，苟楚悅緩緩拔刀，終結了虎殺麻的生命。

在一輪明月下，苟楚悅大仇得報。她呆呆的望著夜空，這邊幾個像妹妹純潔的笑臉。那邊幾顆像媽媽包的餃子······

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即便是報了仇，也不能聽見爸爸的教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