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曼秉持著多聽多做少說的的基本原則。
安靜的適時斟茶倒水,閒時便彎著眉眼聽二人聊天。
聊天內容沒有多麼高雅,反而流於俗氣。
“昨晚,我的一個遠房侄子來探望,小夥子現在一家公司開車。他竟然來問我,能不能安排他進市政府裡當個司機。”
曹姐一邊吃著梅子餅,一邊氣不打一處來地講述:“你說,市政府又不是我家開的私人公司。說招就招啊?打申請,等批,公考,一試二試。多少張嘴爭著這一碗飯。領導們的子女都還沒著落呢,哪輪得到他這鄉下小子?”
“嗨,越是這樣的小孩,越不懂其中難處,只覺得是你侄子,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張海萍附和道。
“魏市現在身體還好吧?最近顧昱寧忙的我都見不著影,也不知道那個智慧城市的專案搞得順利與否。”
林小曼豎起耳朵,這不就是截胡了李長明的那個專案嗎?
她自己就在裡面吃蛋糕渣。就那一點蛋糕渣都夠她的部門吃兩年。
曹姐對張海萍倒是真推心置腹,“那個專案本來就是中央傳達下來的意思,省裡是大加讚賞的。這事攤子大,忙的有功績。再說了,你父親和小顧的父親都在省裡,出不了岔子。”
“倒是老魏的忙,怕是忙在別的事情上了。”曹姐欲言又止,顧忌著林小曼在旁邊。
林小曼察言觀色,站起身藉口要去樓下繼續畫畫。
卻是被曹姐拉住,“也是一家人。”
“小曼機靈的。”張海萍加了顆定心丸。
“還不是那個歌舞團的楚玉。”曹姐擰著眉頭。
“這都沒影的事。”張海萍寬慰道,“退一萬步,你這個夫人穩穩當當,那些煙啊霧的哪有本事影響到你。”
“我有什麼好在意的,就怕多少張眼睛盯著老魏。”
張海萍沉吟片刻,“楚玉歲數也不小了,找個機會讓她下了吧。”
林小曼垂著眼正襟危坐,恨不得把耳朵捂起來。
這種涉及到政策和私人隱私的事情,兩人必定是極親密的關係才能說。
她算哪根蔥。
一時之間,她甚至產生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嘛”這種終極疑問。
幾句話便輕描淡寫的“讓她下了吧”,那個她此刻知不知道自己前途生死已定。
林小曼毛骨悚然。
只是曹姐和林小曼都不知,魏市的情人是張海萍。
楚玉在張海萍之前,跟過老魏,後來老魏沒興趣了,便把此女介紹給嚴姓開發商。
兩個男人共用一個女人,倒是結成了鋼鐵般的同盟。
楚玉是個玲瓏心的厲害女人。不糾纏,不抱怨,笑眯眯,甜蜜蜜,拿了好處,過得瀟灑。
這樣一來,實在說不好是男人玩她,還是她玩男人。
本來年紀也到了,歌舞團有什麼好做的,本就要去嚴總那邊當董秘了。
哪裡犯得著曹姐瞎操心。
曹姐倒是把張海萍的話思索了一番,舒展了眉頭,贊同道,“是該如此。”
兩人不再談那些令林小曼如坐針氈的話題。
只是拉起家常,聊起女人的永恆話題,衣服,護膚,和減肥。
林小曼第一次知道羊絨衫不止只有鄂爾多斯,還有loro piana和brunello cucinelli。
曹姐身上穿的看不到logo的裙子叫the row。
大開眼界,還得保持淡定。
保持淡定,還得恰當讚美。
林小曼暗暗叫苦,寧願去拜訪二十位甲方。
“小曼,你這身材面板怎麼保持的,和石膏娃娃一樣。”曹姐被不著痕跡的馬屁拍的舒服,也親近了起來。
“平時偶爾跟著運動影片練一練。”
“我也想練瑜伽,就是沒有基礎,怕傷了。你練瑜伽嗎?”
“會一點點,也不太行。”林小曼謙虛了。
“乾脆我們一起結伴去報個瑜伽私教,有個好身材的陪著,勁頭也足點。”曹姐還動了真格的。
“小曼,曹姐要你陪,多大的面子。”張海萍出聲。
“好的,聽曹姐您安排。”林小曼眸子亮亮的笑著點頭。
殺了我吧!
我還要學車!
我還不會倒車!
教練說不定又沒好臉子!
誰有功夫上私教!
吳可老婆都快休夫了!
求求你殺了我吧!
滾回家時,已步履蹣跚。
顧昱寧回到家,只看到黑燈瞎火一個黑影坐沙發上,開啟燈,嚇了一跳。
明明揹著畫袋出門時還躊躇滿志。
現在卻神情渙散,甚至能看到精神的支離破碎。
無錯書吧“出什麼事了。”他眉頭微皺。
“我後悔莫及。”
“什麼?”
“我後悔不該一時衝動,和你發生關係。”
男人眉毛皺的更深了,“你不衝動,我也一定會和你發生關係。”
“阿姐今天介紹了魏市的太太和我認識。”
顧昱寧輕笑出聲。
“我都快累死了。你笑什麼!”林小曼滿肚子邪火。
“乖,不是笑你。我是想,曹姐的心可真夠大的。”顧昱寧止住笑,安撫道。
“魏太太說要約我一起報瑜伽私教。阿姐暗示我答應下來。”
“不想去就推掉。不妨事。”
“可是她是魏市的夫人。”
“沒關係。不會影響到我。”
林小曼看著男人笑吟吟的眼睛,倒也沒了脾氣。
“這次已經答應下來了,以後我少理會她們,遇到了立刻溜走。”
“曼曼,你不用做你不開心的事。讓你認識海萍只是多認識些人,選你自己喜歡的打交道就好。不喜歡的不必應承。”
“嗯。你累不累?今天魏太太聊到你那個專案,說很順利。”
“既然很順利,自然忙而不累。”
他在身邊,她的心就靜下來了。
“阿寧,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顧昱寧倒是沉默了一會,“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不管是阿姐還是魏太太,都覺得你找我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想,你是不是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才不奇怪。”
林小曼害怕“門當戶對”這四個字,可她又不是傻子,她聽得懂別人話裡的意思。還是低著頭輕聲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