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盧修斯的罵罵咧咧置若罔聞,揮手點亮了頭頂的電燈。巫師的旅館魚龍混雜——特別是眼下這個局勢,我擔心惹上麻煩,就找了一家麻瓜民宿。
盧修斯解開自已身上的束縛,惱火地站起來踹開那床被褥,接著左右環視周遭環境,語氣嘲諷,“克勞奇,看來你的腦瓜子確實大不如前了,居然選擇住在這種地方。這難道會幫助你更快地如願完成退化的程序嗎?”
“這種地方確實不如阿茲卡班,馬爾福家主陪著夫人去探望萊斯特蘭奇想必觀瞻過,”我環胸直視對方,“要是您哪一天厭煩了自已的住所,我或許可以幫您換個環境轉變一下心情。”
盧修斯瞪著一雙灰色眼睛,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几下,“主人給我們下達了任務,你得跟我去布斯巴頓一趟。”
我如今這身便裝落在盧修斯眼裡簡直是一場災難,為了養護自已的雙眼,他直接背過身去不再看我。
“去布斯巴頓幹什麼?”我隨手撈起掛在床頭置衣架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嘴裡不耐地問到。
“布斯巴頓的校長大人身體不舒服,主人叫我們去慰問一下。”
我:“……這個時間?布斯巴頓沒有校醫院嗎?或者說是她窮得沒錢看病?”
走到盧修斯身邊時,他轉頭看著我,眼中鄙夷,臉上又適當地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你沒談過戀愛?”見我想要反駁,他快速打斷,“是,克勞奇先生在上學的時候眼裡只有學業,女孩的殷切目光確實比不得你書桌上的坩堝。多麼美好的年紀,你卻只有‘咕嘟嘟’響的魔藥做伴。跟上吧,正好見識見識愛情的乳臭味。”
我脫口而出,“馬爾福夫人知道你有這個想法嗎?”
“什麼?”盧修斯驚得差點咬到自已的舌頭,終於反應過來我意指“愛情的乳臭味”,抓住我的衣領惡狠狠道:“不準跟西茜說,否則我要你好看!”
看吧,這就是口嗨的後果。我抓住這個機會大肆在盧修斯這裡敲詐了一大筆財物。
我們幻影移形到布斯巴頓魔法學院門口的時候,盧修斯並沒有繼續深入山門,而是回頭眺望遠方。我的目光跟著他鎖定住遠處月光下一團正以極快速度飛來的黑煙。
幾息之間,黑煙已然近在咫尺,落地化作人影。我心中詫異,還以為此行只有我與盧修斯二人,沒想到裡德爾也來了。
盧修斯已經有了下一步動作,驀然在裡德爾面前單膝跪下,虔誠地捧起對方的衣袍付之一吻。我在裡德爾扭頭來看自已時趕緊學著盧修斯的模樣完成這一系列舉動,雖面色不顯,心中卻是止不住發出土撥鼠的尖叫聲。
盧修斯彎下平日裡高傲的頭顱,乖乖地跟在裡德爾身後。我僵著臉起身墜其背後。我們一行人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時,明藍色的木門緊閉,盧修斯不敢辛苦裡德爾高貴的手,自告奮勇地上前敲響房門。
一個面容姣好的青年女人在裡面拉開門,仔細看能發現此人跟年輕時的金莎長得近乎同出一個模具。她臉頰微紅地跟裡德爾打招呼,低眉順眼的樣子十分惹人疼愛。裡德爾雷打不動地露出自已和善的笑容,狀似憂心地關切金莎的情況。
女人把房門的門縫拉得更大了,“大人請進,我母親很期待您的到來。”
說著,她移開身形。等裡德爾抬腳進去,女人非常知趣走出辦公室,並且帶上了房門。這下外面就只剩我、盧修斯和金莎的女兒。盧修斯熟絡地跟對方交流起來,透過二人的對話,我也知道了女人的名字——索菲婭。
“乾站在這裡貌似太過惹眼,”盧修斯優雅地抬手示意,“不如我們去外面走走。”
索菲婭淡然一笑,舉手投足間都是東道主的氣勢,“馬爾福家主不用心急,我還在這裡,不需要您越俎代庖。”
我默默將二人交談間的火花帶閃電盡收眼底。盧修斯皮笑肉不笑,認同對方的話。索菲婭引領我們從另一邊下樓,也不知是不是樓梯間太過昏暗的原因,她突然驚呼一聲,整個人向前傾去。
我眼疾手快,上一步抓住索菲婭的小臂往自已的方向扯。對方原本還在因為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而驚慌,須臾重心變化,身體後仰倒在我懷裡。
我原本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忽然想起來自已此刻用的是男人形象,趕緊像抖身上的毛蟲一般把索菲婭往旁邊推開。索菲婭借力站穩身形,在原地愣了許久,才向我道謝。
身後倏地亮起一道白光,我回頭,發現盧修斯正用看痴呆的目光看著我們。即便他沒有說話,對方魔杖尖上的明亮咒也像一記非常鋒利的刀子紮在我們心上:蠢比,不會點燈嗎?
深夜的城堡中已經沒有多少學生在外面遊蕩,幾個老師站在職工休息室門口聊天,看見索菲婭的時候也只是簡單地打幾聲招呼。相比起他們,索菲婭就顯得沒那麼禮貌了,從鼻腔裡擠出來的聲音構成了她整個過程下來的全部回應。那幾個老師中就算有不滿的,也被其他人用眼神制止。
我們行走在廊橋上,前方響起索菲婭的聲音,“聽說前段時間,黑魔王大人又開始收集草藥煉製修復靈魂的藥劑。我母親很擔心,託我問問你們,是不是黑魔法大人的魂器又被毀掉了。”
“擔心?”盧修斯摩挲自已的手杖,“主人用不著她擔心,不過你母親犯了一個錯誤,就是把魂器的存在告訴你。”
索菲婭注意到他的動作,不自在地後退一步,“我只是想知道訊息是否確切,如若確切,布斯巴頓有一處噴泉,裡面的泉水可以治癒任何負面損傷。要是黑魔王大人需要,我們可以隨時奉上。”
盧修斯擠出一個笑容,“有勞你告訴我這個訊息,不過我們現在站在這裡並非只是跟你敘舊。”他用目光朝我傳達一起對付索菲婭的意思。
我目光一凝,反手握住身邊女人插在風衣口袋裡的手往後拗,又剪住對方另一隻手,才露出半截身子的魔杖重新落回索菲婭的口袋。盧修斯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我抬手攔住他。
“盧修斯,我們好歹也是同僚,主人知道你從未向我透露今天的真實任務嗎?”
盧修斯看著我的眼睛,不耐地說道:“主人不但知道,而且還親自命令我不要告訴你。”他抓著魔杖戳在我的脖子上,“克勞奇,主人早有先見之明。假使剛才你沒有在我動手時阻止我,那麼你透過了黑魔王的考驗,但是你阻止了我的下一步動作……”
盧修斯得意洋洋地低聲笑起來,“因為你不知道我會怎麼處置索菲婭,比如直接殺死她?而你擔心會發生最壞的結果,所以阻止我。”
“讓我猜猜,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試探我會不會殺了她?聖人的頭腦都是如出一轍的單調,永遠把別人的生死歸咎於自已的職責。路見不平,多管閒事。”
“克勞奇,你敢背叛黑魔王大人。”
索菲婭被我鉗制得動彈不得,聞言抬頭,期待地看向我。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盧修斯,輕聲笑起來,“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挺擔心你會殺了她的。”
盧修斯目露精光,手中的魔杖蠢蠢欲動。
但我語氣一轉,“你沒聽見她提到的噴泉嗎?作為一個藥劑師,我對這個很感興趣,你要是殺了她,我怎麼找到她說的噴泉?所以,主人囑咐你判斷我是否是叛徒的條件裡包括我為了奇珍異寶而阻止你殺她嗎?”
這一連串的反問叫盧修斯登時說不出話了。我趁熱打鐵,“聖人是毫無理由的救人,但我是有所圖。而且,我是聖人這件事跟效忠主人這件事毫無衝突。倒是你,這麼急於抓我的把柄,很難摘除你處心積慮削弱主人力量的嫌疑。”
“汙衊!”盧修斯被我惹惱了,“你居然反口攀咬我!留著你的辯詞給主人聽吧!”
他開始懷疑起自已的判斷,又被我的最後一句話動搖了就地處決我的想法。依照伏地魔那陰晴不定的性格,保不齊真的會懷疑自已的用心。所以盧修斯打算把我帶到伏地魔面前去。
沒了性命之憂,我也不屑於做戲。趁盧修斯打算給索菲婭施法之際,我抽出魔杖予其一擊。對方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克勞奇,你!”
我先是把索薇婭定在原地,趕緊追上去按住盧修斯對他使用攝魂取念得知了所有今晚的計劃。
裡德爾發覺金莎並非真心歸附自已,而且她極有可能是鳳凰社的一員。沒想到這一世鄧布利多雖然離世早,但鳳凰社還是成立了,並且成員分佈還擴大到歐洲各國,很大可能是布斯克茨推動的結果。金莎一直在裡德爾身邊向鳳凰社傳遞食死徒的動向,這便是食死徒勢力遍佈歐洲卻依然鬥不過布斯克茨的原因。我突然記起來布巴吉提到的布斯克茨在這邊的暗樁,莫非就是金莎?
“用奪魂咒操縱金莎的女兒,她將是我全力掌控布斯巴頓的下一個傀儡。”
盧修斯記憶裡的裡德爾如是說到。
盧修斯從攝魂取唸咒中掙扎出來,想要觸碰左臂上的黑魔標記把裡德爾引過來。但我早有預料,踩住他的右手,修改了他的記憶。修正後的記憶是:在盧修斯打算攻擊索菲婭時,我捉住她的手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做完這一切後,我對他使用了石化咒。
索菲婭沒搞明白我到底想幹什麼,見我轉身朝自已走來時,她試探道:“你,你真的是食死徒的叛徒?”
“我從來就沒加入食死徒,何來背叛?”我解開她身上的咒語,“我們今天的任務裡包括用奪魂咒控制你,所以只好先委屈一下你了。”
索菲婭一改之前的倨傲之色,“你修改了馬爾福的記憶?”見我點頭,她又繼續道:“那我母親?現在她跟黑魔王獨處一室……”
“基本凶多吉少,”我見她臉色驟然發白,步態失衡,趕緊伸手扶住她,“既然她今天決定要跟伏地魔單獨相處,想必已經做好了被殺死的心理準備。金莎有跟你囑託過什麼嗎?”
索菲婭眼中含著淚花,泫然欲泣地說到:“她說,‘反抗黑暗總會有所犧牲’,起先我還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聊到這個話題,我……”
我沉默聽她哽咽,從口袋裡取出一塊乾淨的手巾遞給她,“不要哭太狠,盧修斯的記憶裡沒有你哭泣的畫面,眼睛腫了很容易叫黑魔王發現端倪。”
索菲婭眼角的淚珠還沒滑下臉頰就被她搶過手巾擦乾淨,她不住地點頭,像是接受了上天的安排,“那你什麼時候來解開我身上的奪魂咒?”
我抽出胸前的懷錶瞄一眼時間:十一點三十五。
“不會很快,伏地魔操控布斯巴頓無非就是想要給食死徒培養後備軍力,就像霍格沃茨為英國魔法部培養人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布斯巴頓的教授們不會放任自已的學生淪為食死徒的倀鬼。”
你的作用不大。這句話我沒敢說。
索菲婭怕自已忍不住又哭泣,拜託我趕緊對她使用奪魂咒。應她的要求,我抬起魔杖直指她的眉心,默唸咒語的同時腦海中想著裡德爾對索菲婭下達的要求。
盧修斯的石化咒被撤去。天上圓月高掛,本是深秋,夜裡寒涼,霜寒露重。裡德爾從校長辦公室走到這裡,身上已經帶了一身溼氣。他聽完盧修斯講述的過程,深深地望我一眼。
索菲婭呆立在原地,雙目無神地直視前方。裡德爾揮手,她終於像是有了靈魂,低下頭說:“主人請吩咐。”
十二點整,城堡裡有人躁動起來,我們站在廊橋尾,抬頭可以看到樓梯轉角跳動的火光和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