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貴嬪近日身子如何？可好些了？”江近月抬眸便見沈雁凝安靜地坐在她對面，神色也如往常般憔悴。
“嬪妾無礙。”沈雁凝仍是那一副清冷模樣，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但她這般模樣，在有心之人眼中，卻是與江近月不和的證明。
沈檀秋居高位睥睨堂下，她與江近月雖無利益來往，但江近月是最有望成為皇后之人，這是令她所不允許的。皇后之位，須得是她沈家之人來坐。
“太后娘娘。”一側沉默良久的穆柒雲忽然起身於堂中行跪禮，“嬪妾近日在宮中聽到些風言風語，似與……皇妃娘娘有關。”
沈檀秋點頭示意，讓她接著說。
穆柒雲便喚了幾名宮婢前來，自已起身於一側站立，道：“將你們曾與本宮說的都細細道來，不許有絲毫隱瞞！”
“奴婢……奴婢也是聽說，皇妃娘娘與凝貴嬪不睦，似是因為貴嬪娘娘奪走了皇妃娘娘的專寵而心生怨妒……”
“哦？你們是聽誰人所說？”江近月並無任何慌張之色，她唇邊帶著淺笑，眼神溫柔地望著那位滿臉都是驚恐的宮女。
“此事定不會是無中生有！”有個膽子大些的宮女直起身子，與江近月對視，“貴嬪娘娘對您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雁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裡，半晌才在眾人的注視下淡淡開口，“嬪妾與誰人交談都是這般模樣，並未對皇妃娘娘有何怨懟。”
沈雁凝一開口，跪在殿中的宮婢更是面面相覷，絲毫沒有想到沈雁凝沒有與江近月交惡。
“你們還有什麼話說？”沈檀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們的宮鬥戲碼，覺得索然無味，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謠言，這也能被拿出來發揮一番。
“皇上在寵幸過貴嬪娘娘後，有一月都未召幸過皇妃娘娘，皇妃娘娘因此心生怨恨，於是為貴嬪娘娘端了一碗墮胎湯藥！”
“你如此信誓旦旦，可有證據證明？”皇甫翊自光中而來，他拂袖漫步走入殿中，唇邊掛著笑意，微微俯身，“兒臣來給母后請安。”
“落座吧。”沈檀秋眉眼間有幾分疏離神色，她只拂了拂手，繼續在旁邊看這場鬧劇將要如何收場。
“參見皇上！”
殿中嬪妃連忙起身行跪拜之禮，穆柒雲的神色也難免變得慌張了些。顏清姝淡淡用餘光觀察著她，看她額間逐漸滲出細汗，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驚慌。
穆柒雲也只是垂下了眼眸，她不敢回望任何人，此時皇甫翊的目光正注視著她，讓她感覺到幾分陰冷。
“凝貴嬪身子尚未恢復，每日長春宮請安的禮儀便免了吧。”
沈雁凝有些驚詫，卻也是連忙接旨謝了恩。她明白的，皇甫翊是擔心太后還會逼她承寵，想給她一方清淨罷了。
“穆婕妤，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說？”皇甫翊雖然面中帶笑，可話中卻帶著極強的威壓，穆柒雲有些畏懼地抬起頭，可在對上皇甫翊的雙眸時，也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穆柒雲也不明白，皇甫翊明明……是在笑啊。
“皇上。”顏清姝忽然起身擋在穆柒雲身前，“穆婕妤也只是聽信了宮中的閒言碎語，確有些冒失，但並未有任何對皇妃娘娘的不敬之意，還望皇上能夠從輕處罰。”
“皇妃覺得呢？”皇甫翊挑眉望向江近月，似是在等江近月的裁斷。
“既是無心，便也無罪。”江近月無意與宮中任何人交惡，便也沒有想給穆柒雲什麼教訓，畢竟現在朝中形勢不穩，她還要多顧慮些皇甫翊在朝中的地位，不能讓他為難。
“既然皇妃不願追究，那朕便不過問了。只是……”忽然皇甫翊的眸光看向了殿中正跪著的那幾名宮女，他語氣雖平和，但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了殺雞儆猴的意味，“你們私傳未經證實的流言，致使皇妃名譽受損，卻是不可輕饒的。拖出去，亂棍打死。”
聽到此話，江近月心下一驚。皇甫翊望向她的眼波溫柔至極，可她卻只覺森森寒意，聽著殿外宮女慘叫連連，她更是不由自主想捂上耳朵。
許是她還無法適應這個年代吧，那幾條鮮活的生命就此在她面前隕落，只是因這種於她而言不堪一提的小事，就讓她們命喪於此。甚至……她們可能只是被作為以儆效尤的物件而已。江近月險些忘了，他手中，也握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沈檀秋默默看著這一場鬧劇在皇甫翊的來臨後結束，覺得有些無趣，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將眾人趕了出去。
一路上，穆柒雲仍是心有餘悸，感到惶惶難安。皇甫翊定是看出了她這般拙劣的手段，好在江近月沒有放在心上，不然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顏清姝在她身側陪同，也是沉默不語，這是皇宮，自是比不得宮外。在穆府，穆柒雲尚且是家中獨女備受寵愛，犯錯也有人為之庇護。而在這宮牆之內，她怎麼就不懂這謹言慎行的道理呢？
“阿姝……”穆柒雲有些垂喪著氣，眼中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我以為太后娘娘是不喜歡江近月的，我以為她會幫我，藉此機會懲處她的。”
“太后娘娘確實不喜皇妃。”顏清姝拉著穆柒雲的手，她知道穆柒雲是被今日的陣勢給嚇到了，她一個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但現在宮裡的情形，並不適合與江近月為敵。
“那為什麼娘娘不幫我呢？”穆柒雲仍是有些執拗，“縱使皇上喜歡她，可謀害皇嗣的罪名，她是無論如何都擔不起的。”
顏清姝眼神複雜，她不知道是否該與穆柒雲說那些她向來不愛聽的道理，但又真的害怕她惹出什麼大禍，並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幸運的。
“阿姝你想說什麼便說吧，我聽著。”穆柒雲垂下眼簾，雙手絞著手帕，彷彿也認識到了自已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