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漏算了一步，她不知皇甫翊從未與任何嬪妃行過房，因此也不會料到皇甫翊會親手送自已的孩兒上路。
“是，嬪妾告退。”沈雁凝行了禮便回去了。
這些日子，沈雁凝過得如行屍走肉一般。她在深宮本就無望，自已也不過是沈家為鞏固地位而擺在後宮的棋子。她本就用了齷齪手段才懷上了這個孩子，以為可以生下孩子後與他為伴，也算是能打發這漫漫長日了。可誰曾想過，她既出身於沈家，就註定不能有子嗣。她也未想到自已的表哥會如此狠心，連自已的骨肉都可以親手扼殺。她本無後位之念，只想平穩度日，可這牽涉到了外戚與朝政，自已便不得已成為這其中的犧牲品。
她這一生，註定可悲。
“娘娘，皇妃娘娘來了。”沉香為沈雁凝端來湯藥，輕聲在她耳邊道。
“讓她到正殿等我吧。”沈雁凝喝下湯藥，那藥苦的令她柳眉緊蹙，可這，又何嘗比得上心裡的苦呢？
喝過藥後，沈雁凝便起身去了正殿。
“嬪妾見過皇妃娘娘，娘娘萬安。”
江近月擺了擺手，示意她起身，看著沈雁凝如此憔悴的面容，她心生不忍，道：“你近來身體如何？”
聞言，沈雁凝卻是一怔，忙回道：“嬪妾無礙，謝娘娘掛懷。”隨後便一直低著頭，彷彿不願再與她交談。
她心裡是有幾分愧疚在的，她深知皇甫翊對江近月的心意，也知曉為何自已表哥遲遲不願選秀納妃，僅是因江近月罷了。如此情深意切，他又怎能容忍別人在她之前懷上皇嗣，更何況是帶有沈氏血液的皇子。
“皇上他……”江近月想為皇甫翊辯解幾句，可望著沈雁凝那一雙如死水般無波無瀾的眼眸，就再說不出任何話了。
“嬪妾身體有些不適，娘娘若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沈雁凝淡淡微笑著，眼中除了對孩兒的思念外再無其它，想是並不想提到殺死她孩兒的元兇吧。
“……”她既已下了逐客令，江近月也沒有理由再留下，只得起身回宮，並吩咐著讓御膳房多做些補氣血的膳食給凝貴嬪日日送去。
剛回珩月宮不久，白宣便來傳了旨，叫她去御書房。
自那日晚上離別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皇甫翊，皇甫翊也沒再進過後宮了。今天忽然叫她前去，許是有什麼要事吧。
江近月稍作梳妝，便匆匆前去了。一路上，江近月心中百感交集，已經一月未與皇甫翊相見，她也不知她對他現在是什麼心思。
臨祈殿內，皇甫翊正端坐在案前，手持卷書，有如學識淵博的翩翩公子，江近月緩步走至他身前，俯身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皇甫翊這才聞言抬起了頭，他沒有說話，只是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已身側。
江近月只覺心中如小鹿亂撞一般，同時也伴著幾分拘謹，她坐在皇甫翊身側，卻還是與他隔著一段距離。
“你終於願意見朕了。”皇甫翊向她伸出手，他的眼眸中滿是期待，可江近月卻始終無法給他回應。
皇甫翊只得悻悻收回自已的手，他清了清嗓，眸色也黯淡了幾分，道：“罷了，你願見我，已是萬幸。”
“皇上，倘若有一日，臣妾也成為像凝貴嬪腹中之子一般的阻礙，您是否也會毫不留情地像處決那慘死的孩子一樣……”江近月不敢再說下去，虎毒尚不食子，可皇甫翊那日的作派，著實令她心生畏懼。
“不會。”皇甫翊搖頭，眼中情意漫出，“你與任何人都不同，在朕眼中，江山都不可與你相比。”
“可皇上愛的是眼前的江皇妃，還是少時所見的江近月呢？”江近月細細觀察著皇甫翊的神情，卻絲毫看不出變化。
“娶你之前，心中掛念的是少時所見的月兒，可娶了你之後，朕所傾心的，是眼前的月兒。”皇甫翊伸手將江近月抱進懷中，“不論是以前痴傻的月兒，還是如今聰慧機敏的月兒，都是朕一生摯愛。”
皇甫翊的話像是給江近月打了一劑定心針，她本就擔憂自已與從前的江近月性格差異過大，之前就已被姬君如懷疑過身份，而皇甫翊日日在她身側，又怎麼可能沒有懷疑過她？
“可……皇上對於凝貴嬪的孩子，是否過於狠戾了？”江近月抬眸望他，“臣妾知道您那日也是遭了算計，可那終究是您的親骨肉，您……”又怎能對自已的孩子下得狠手的呢？
“月兒，你明白的，那個孩子……不能留。”皇甫翊憐惜地撫過她的髮絲，“朕身居高位本就身不由已，如今你還在朕身側，朕不容許有任何變故威脅到朕的皇權。朕要給你一個安穩的生活，縱使不能平平淡淡，至少也要平平安安。”
“……”江近月沉默良久，皇甫翊是帝王，他需狠的下心才能保全自已，自已又怎能以現代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他也有自已為難之處，也有自已需要權謀之事。
“近日後宮可還太平？是否有妃嬪對你不敬，或是太后有為難於你？”皇甫翊握住江近月的手，她這些日子對他避而不見，他也心中難安。
“臣妾無事。”江近月搖了搖頭，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皇上的顧慮，臣妾明白。只是臣妾以前被兄長養在深宮，沒有見識過這些，是臣妾沒有遠慮。”
“是朕心狠。”皇甫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隨後端坐起來，將案上的奏摺遞給江近月，“如今天都內憂外患，也許朕並非帝王之才。”
“皇上，您會是一個明君。”江近月神情嚴肅，她端正身子，看向皇甫翊的目光誠篤。在她以前看過的史書中，皇甫翊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皇甫翊有些訝異，卻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您之後去看過凝貴嬪嗎？”江近月想到她剛才在瑤華宮看到的那副景象，沈雁凝彷彿病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