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一聽到皇甫翊的聲音，便急忙從殿外進來，“皇上您……”
皇甫翊給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小點聲。”
白宣走到皇甫翊身側，壓低聲音道：“沈大人還在殿外候著，您是否要召見？”
“讓他進來吧。”
“是。”白宣領命後退出至殿外，對沈晏清道：“沈大人，皇上宣您覲見。”
“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沈晏清俯首跪拜行禮，皇甫翊淡淡看他一眼，道：“起來吧。”
“謝皇上。”沈晏清起身，端正地站在原地，手中還拿著奏本。
“沈卿今日前來，是有何要事？”皇甫翊接過太監遞來的奏本，細細翻閱。
“臣今日前來，是為了兩件事。一件是您的婚事，逾矩迎娶庶出公主卻給予其正妻之禮，這不合理數；另一件則是太后娘娘……您一直將娘娘置於宮外偏遠之處，民間已在談論您的孝心了。”
“朕與皇妃的婚事已經過去了，就不必再提了。母后的事，朕自有定奪。”
“皇上萬不能用此話來應付百姓。”沈晏清顯然不滿他的敷衍，如今沈家握有朝中重權，他也不得不給沈晏清三分薄面。
皇甫翊沉默，須臾才緩緩開口，“母后如今年歲已長，身體也大不如前。行宮景色秀麗清淨，是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又怎能說是宮外偏遠之處呢？”
“……”沈晏清沉默不語，只聽見皇甫翊又道：“徐遠辦事謹慎穩妥，便從中書省調至尚書省，任禮部侍郎吧。”
“臣替徐遠謝過皇上。”沈晏清當然知曉皇甫翊是明升實貶，但倘若再死咬不放，難免會惹得皇甫翊不快。而太后，還是另找時機上奏吧。
徐遠原任中書舍人，擔起草詔令一職，難免會參與機密。皇甫翊憂心他將勢力滲透進整個中書省，才將他的親信調入了尚書省。
……
一輪明月已悄無聲息地漫上夜空，白宣此時從殿外進來，道：“皇上，夜已深了，今兒個要宣皇妃娘娘侍寢嗎？”
“去吧。”皇甫翊輕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就聽門外的公公掐著嗓子喊道：“皇妃娘娘到！”
只見江近月身著一件淺黃色祥雲錦衣，頭戴如意攢金步搖，從容地走向皇甫翊，俯身下跪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起來吧。”皇甫翊輕聲開口，將手中奏摺放置一旁，抬手示意江近月過來此處，又道：“你可知朕宣你前來，是為何事？”
江近月看向他，朱唇輕啟，“侍寢。”她的語氣聽起來平淡疏離，卻又表達的讓人猜不透其中含義。
“那麼……你願意將你的身與心，全都交於朕嗎？”皇甫翊溫柔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件收藏已久的珍寶。他語氣輕緩，似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那倘若，臣妾不願呢？”江近月抬眸望向他，他的眸中滿是深情與眷戀，只可惜她不是他深愛的江近月。
“……”皇甫翊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失望的神色以非常快的速度從他眸中閃過。他伸出手，語氣輕柔地對江近月說道：“起來吧，替朕研墨。”
“好。”江近月將手遞給他。她看到了他眼裡的那抹落寞與失望，可惜她並非他所愛之人，真正的江近月，在她穿越之時就已經死了。
“皇上怎的如此放心臣妾？據臣妾所知，這些可都是朝廷機密。倘若臣妾將此偷偷寫信傳回雲漠，那您可就是天都的千古罪人了。”
“若是你，罪人也是朕自願當的。”皇甫翊自然也察覺出她與幼時所見不同，但不管是年少時的江近月，還是如今坐在他身側的江皇妃，都是他心心念念所愛之人，“更何況，朕相信你不會這樣做。”
“……”江近月沉默片刻，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皇上為何升了徐遠的官職？”
“徐遠是沈晏清的親信，本就不忠心於朕。朕怕沈晏清將整個中書省都培養成他的勢力，若如此，後果恐不堪設想。”皇甫翊無奈輕嘆一聲，如今沈家一家獨大，幾乎沒有人能與之抗衡。他初登帝位，沈家是他皇權的最大威脅。
“如今朝堂局勢複雜，您現下囚住了太后娘娘，也只能擎制一時。若一直放任沈家，東山再起也是遲早的事。”江近月看著他，一雙如墨般的眸中彷彿倒映星辰，美的不可方物。
“皇妃所言即是，可如今姬將軍尚在邊疆，朝中朕的親信甚少，沈家在朝中又如一手遮天，朕處於被動，十分不利。”皇甫翊眉頭緊蹙，如今他算得上孤立無援，實在是感到無力。
看著如此美到驚心的江近月，皇甫翊唇邊露出一抹笑容，他已不敢再在她身側多留。
她雖是他的妃子，他做什麼都名正言順。可他不想強迫她，他想等，等她也對他賦予真心。
“夜深了，皇妃早做休息。”皇甫翊起身去了偏殿，只留江近月一人在他的寢殿。
江近月走到窗前，望著偏殿燭光微亮，輕嘆一聲。進這臨祈殿的妃嬪，她是第一個。而睡皇甫翊龍床的妃嬪，怕是她獨一個吧。
江近月躺在床上，腦海裡不停浮現出皇甫翊的面容，他一雙眸中滿是溫情，為何和她所瞭解的皇帝不同？難道他對江近月的感情，是真的嗎？
江近月胡思亂想了許久，才沉沉地入了夢鄉。
夢中有一女子，三千青絲隨風飄揚，身上著一席淡黃色繡著冰凌花樣式的紗裙，頭戴一支碧玉簪，樣式雖簡單，卻襯得她仙姿佚貌，精緻婉雅。
“翊哥哥，等我長大了，你會來娶我嗎？”滿是童稚的聲音響起，小姑娘約莫五六歲的模樣，卻已經出落得花容月貌。
“會的。等你長大，我就來娶你。”那位小公子長身玉立，和風霽月，一身青袍氣質不凡，也不過十歲模樣，可那雙眼睛裡，卻已有了情愫。皇甫翊望著眼前痴傻的江近月，心中無奈嘆道，她很美啊，只是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