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整齊排列著三把鋒利的劍刃,劍身燃著赤焰,周遭的空氣變得炙熱,熱浪翻滾,就連床上熟睡的十六月也皺著眉掀開了薄被,額上沁著細汗。
轉瞬間三把劍刃朝著鏡子中的人快速飛去。
只聽見一聲刺耳的碰撞聲,劍身沒入,鏡子裂開了縫,鏡子的人面容扭曲慢慢消失不見,鏡子中又是屋中熟悉的景象,只是畫面被撕裂,斷斷續續的,看不真切。
無相閣中,青陽柏相身前的鏡子破裂,一瞬間鏡片四處迸射飛散,有一塊閃著白光的碎片直直朝著他的眼睛而來,青陽柏相忙向後退了幾步,才騰出手捏住那塊鋒利的碎片,
接著三道赤焰從鏡框中鑽出,分別飛向屋中的木柱,書櫃,掛簾,
火光尖細的舌頭不停舔舐著周遭可以吞噬的一切......
半柱香後,無相閣的一角被火光照亮,一片火海滿天橫流,濃煙滾滾而上......
閣中響起一片嘈雜的救火聲......
“閣主書房走水了!”
“救火!救火!”
青陽柏相站在遠處,眼眸中倒映著那片豔麗熱烈的火海,嘴角自嘲道,
“不過是說了些重話,發這麼大脾氣,半點不念當初的情意。”
說完,長嘆一聲,神色哀傷。
一個英挺硬朗的中年男子,拿著把蒲扇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唉聲嘆氣地問道,“又怎麼了又怎麼了?我懷疑你在煉什麼邪功!”
上次是冰雨,這次是烈焰,冰火兩重天,把人弄得夠嗆,幾天前受創的屋頂都還沒有補好,這次直接把房子給燒了!
青陽柏相溫和笑道,“有人火氣太大了。”
津九淵像是被強行餵了狗屎,臉皺成了一團,“你怎麼還笑的出來!”
青陽柏相將兩掌朝上攤平,津九淵眯著眼湊上去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驚訝道,“沒了?!”
青陽柏相收回手,面容依舊溫和,聲音卻很冷,“沒了。”
津九淵跟見鬼似的搖著扇子走遠了些,“早該如此!”,又似覺不妥,苦口相勸,“大侄子啊,你都是成家的人了,就忘了他好吧,好好過日子?”
青陽柏相轉身,形如鬼魅,消失在夜色中,只有幾個冰冷的字落在了津九淵耳畔,“看——心——情。”
津九淵很是苦惱:“......”
這大半輩子,他在無相閣就遇上兩個瘋子!一個大瘋子,大瘋子還給他養了個小瘋子,自己天天在後面替他們擦屁股!整天擔驚受怕!
七曜坐在桌旁,心想明天該如何向解釋這面鏡子碎了的事情,重要的是又要賠錢。
十六月抱著被子又翻了個身,嘴裡還唸叨著什麼,七曜走過去側耳傾聽,
“誰踏馬大半夜玩火”
七曜:“......”
十六月安靜的背身朝著他,睡的很熟,那麼大動靜都沒有把他鬧醒?
哪像自己天天愁得睡不著。
他拿出濯燈,方形燈盞下是一個暗盒,他開啟蓋子,一顆赤紅色發著暗光的珠子,是這些日子濯龍所吞噬的邪念,本應該早就毀了的。
可他不甘心被人扼住喉嚨,他的一切都應該由自己主導。
他本是最高的山峰,是海底最險要的暗湧,他的光芒足以讓星辰失色!
他本應璀璨耀眼!
他吞下珠子,邪念的能量在他靈谷內亂竄,
七曜神色痛苦,運轉自身靈力將外來的能量壓制,收伏......
眼中隨之出現褐色和綠色交織追逐的細絲,就連臉上,脖子上也爬滿了,一直蜿蜒至眼底。
七曜驀地轉頭看向床上熟睡的那人,眼中露出貪婪的目光,
腦子裡有一個瘋狂的聲音不斷地響起:佔有他,殺了他,你便能完完全全控制他,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七曜急速地甩著頭,
不行!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
他緊握著拳,指甲已經陷入肉中,疼痛將他的理智喚了些回來,他趕緊轉頭緊閉著雙眼,壓下靈谷中動盪的靈氣。
後又在床邊結了個結界,便狼狽地逃離了房間,在門外坐了一整夜。
直至天色漸亮,那股能量才被收服,靈谷內,靈基的縫隙開始縮小,靈根也強健了不少,如果將這邪念的主體吞了,或許會有不小收穫。
十六月睡到日上三竿才睜著迷糊的眼,坐在床沿,他總覺得昨晚被火焰包圍,而且還雙可怕的眼睛盯著自己,他做了一晚上惡夢,掉進了一個怪獸的大嘴中,被嚼碎了嚥下去。
太可怕了,十六月揩了揩早已乾涸的冷汗。
掃視房間,師兄也不在!
這時,門被推開了,七曜逆著暖光走了進來,依舊像以前一樣將水盆和早飯都端了進來,
十六月趕緊跑下來床,湊過去,笑嘻嘻道,“今天有啥好吃的?”
七曜放下手中的東西道,對著他凌亂的頭髮和鬆鬆垮垮的衣衫道,“先去洗漱,待會兒吃完飯去遊湖。”
十六月想起自己昨天說的,心裡熱滾滾的,師兄都記心裡呢!
立馬穿好衣服,洗好臉和七曜坐在桌邊。
十六月依舊接過七曜遞過來的筷子,兩雙眼睛歡喜地看了看今天的早飯內容,包子,春捲,一小碟榨菜,手撕雞。
十六月抬起亮晶晶的眼睛,
“師兄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雞。”
天天都有雞吃的感覺也太棒了吧。
七曜溫笑道,“吃吧,一會兒涼了。”
“嗯嗯。”
當倆人從客棧出來時,太陽已經高掛在天邊了,整座城籠罩在溫暖的橙色陽光下,平淡又美好,一如往日。
十六月站在客棧前的街道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一隻手又搭在了七曜的肩上,歡笑說道,
“走吧,師兄,今天我帶你好好玩上一天!”
七曜拿下他的手道,“不是我帶你?”
十六月不高興,軟綿綿地靠在他胳膊上,裝的小家碧玉的模樣,捏著嗓子道,“好啦好啦,死鬼,今天人家就自己交給你,想帶我去哪裡,去做什麼都行。”
七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嫌棄道,“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十六月推開他,怨聲道,“這樣也不喜歡,那樣也不喜歡,真難伺候。”
七曜不再理會他作妖走在了前面,
師弟每天不來上那麼幾次,是不會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