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十六月拉著人在前面走得很快。

月如霜一個瘸子,剛開始還能勉強跟上,後來只能看著前面兩人的背影,丟了手中的柺杖,抿著唇,怒不可遏道:

“就不能等等我嗎?!”

十六月頓足,回頭懟道:

“誰要你非要跟上來的,自作孽不可活!真他媽活該!”

月如霜冷笑一聲,立在那裡,就像雪中的寒梅,他淡淡笑著,嘲諷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那是獨屬於我們的記憶,你知道什麼!”

“滾!......誰稀罕知道那些破事兒!”十六月朝著月如霜氣急敗壞地吼道,然後又委委屈屈地紅了眼,摸著自己右手空掉的地方,悶聲悶氣地對著七曜說:

“你過去的事情從來沒有向我提及過,是覺得我不配知道嗎?”

他只聽七曜昨天輕飄飄的一句,他救了我一命,其他的一概不知,本來都忘了,沒想到現在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沒有,只是有些事情......你若是真的想知道,我以後慢慢講給你聽。”七曜扶著額,無奈嘆息,然後看向月如霜,問道:“你真的要去?”

月如霜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看了眼自己的左腳,目光如炬,緩緩說道:

“當然,我好不容易找到你......這隻腳是你打斷的,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將它醫治好嗎?”

十六月紅著眼睛與月如霜說:“我管你因為什麼!要多少錢,我賠給你!”

月如霜冷嘲一聲,“你賠得起嗎?我為的就是讓他愧疚,讓他記得我!你賠得起嗎!”

十六月瞪大了眼,咬牙大罵:“瘋子!”

七曜淡漠地看向月如霜,道:“我以為我不欠你什麼。”

月如霜身軀一震,面上血色盡褪,突然崩潰吼道:

“你當然不欠我,是我欠你,是月如霜欠你好幾條命!我找了你十五年.......我以為你死在了那裡,可是我怎麼找也找不到那個地方!”

“......出去說。”,七曜垂眸,微微抬手,那地上的柺杖便到了他手中,然後他遞給了月如霜,又道:“走吧。”

說完,便緊握住十六月的右手,挑眉問道:“不走?”

十六月偏過頭,不看他。

七曜挑了挑眉,勾起唇角,將人抱了起來,低頭與他的額角相貼,溫聲道:“我抱你走。”

十六月一隻手抓在他衣襟上,從七曜的手臂下探出頭,說道:“這還差不多。”

月如霜緊握柺杖的手青筋凸起,正要咬牙跟上去,那個做作囂張又俗不可耐的男人既然朝著他做了個鬼臉,還豎了中指!

“幼稚!”月如霜暗暗罵道,一邊走,一邊用柺杖狠狠戳地。

月如霜坐在馬車裡,七曜便和十六月在馬車外趕車。

“踢踢踏踏”的清脆馬蹄聲地響在青石板上,街道小巷在馬車後面如幻影般快速遠去。

半路上,十六月驚呼一聲“靠!”就想跳下去。

七曜趕緊出手攔住他的腰,問道:“怎麼了?”

十六月惱道:“我們的金子!那白鬍子老爺還沒給我們!靠!”

七曜不放手,“......過幾天回來拿,不急。”

十六月聞言,猶豫片刻又坐了回去,嘀咕道:

“他不會賴賬吧......不管!他要是敢,我就在他門口大哭三天!”

七曜輕笑出聲,“倒是可以。”

十六月靠在七曜的肩膀上,滿臉幸福地想象著未來富足的生活,

“我們領了證,就找個地方,買處宅子......院子裡種滿花,梨花,桃花......再養幾隻毛孩子”

“毛孩子?”,七曜不解問道。

十六月趴在他肩上,撥弄著他耳上的珠子,笑道:“你不知道啊,就是貓貓狗狗啊!”

七曜看著遠處地面的小坑,稍稍拉緊韁繩,道:“可以,然後呢?”

十六月邪魅一笑,伏在他耳邊哈著熱氣道:

“讓我每天都懷個孩子,換著地方來,怎麼樣?你懷也行。”

經過坑窪處,馬車還是猛地抖動了一下,七曜伸出手將人摟緊,迅速在他唇上點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可以,後面的不行。”

“風水輪流轉......”十六月輕哼一聲,咬在他下巴上,有些不滿,後伸出一根手指,哀求著,“哎呀,我的寶貝兒啊,你讓我試試,一次!就試一次!”

七曜淺淺笑著將他伸出的手指按了回去,緩緩搖頭。

十六月氣得雙手掐住七曜的脖子,威脅道:“你信不信老子強了你!”

七曜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一下他的小身板,嘆了口氣,“你不行。”

“你!”

忽然馬車內傳來月如霜氣憤的聲音,“你們當我死了嗎?”

話落,灰白色的車簾被揭了起來,露出月如霜那冷豔的怒容,只見他冷著聲道,“你掐他脖子幹什麼,快放開!”

十六月一把扯下他手上的車簾,將他蓋了回去,不耐煩道:

“好好的,別詐屍!還有,你不懂,我們這是情趣。”

“......”

馬車中的月如霜安靜了片刻,突然認真地問十六月,“喂,你就不好奇我們的往事嗎?”

十六月一把掀開車簾,沖人咬牙切齒道:“有屁快放!”

月如霜挺直地坐著,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粗鄙!......你進來。”

“......你不會看上我了吧,想和我孤男寡男在一起,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十六月忽然曖昧不明地看向月如霜,

月如霜身體猛地緊繃,瞪大了眼睛,嫌惡地看了他兩眼,“......給我走開!”

十六月吹了聲口哨,彎著腰就跨了進去,搓了搓手,邪笑道,“欲擒故縱,我喜歡......當個小的如何?”

月如霜如臨大敵,坐在了最裡面的角落,戒備地盯著他,道:“你有病嗎!”

“十六......”,七曜無奈又帶著些不滿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十六月屈著雙腳,睡在了他對面的長板凳上,斜眼看了他,不屑道:

“切,送我我都不要,我喜歡野一點的。”

七曜:“......”

月如霜胸膛快速起伏,雙拳緊捏,衝對面的人吼去,“......滾!”

十六月白了他一眼,“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句話,無聊......快說說,我男人的過去。”

十六月等得都快睡著了,那人出聲。

他翻個身將背對著月如霜,安靜聆聽。

月如霜的目光放在灰白的車簾上,似乎這樣就可以看見那人,他說:

“我是在一個陌生的山莊遇見他的,那山莊很漂亮,漫山遍野的紅楓,如一片火海,熱烈又旺盛,他和我們一樣是被人抓來的,被關在一個地牢中......

剛來的時候,他才十二三歲,卻已經是我們幾百個男孩子中最高的那個,也是看上去最落魄的一個,全身上下全是乾涸的血漬,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那裡面全是新舊交替鞭痕,紅腫發聵......

明明發著高燒,眼睛都燒紅了,就連站都站不穩,有人笑他罵他,他一拳就給人打過去,但是哪裡打得贏......

幸好我從小跟著師傅學醫,才救下他,沒讓他燒傻,現在想想,要是燒傻了,或許他就只能跟著我了。”

十六月坐了起來,垂著眼睛,眼底的紅隱在陰影中,他說:

“......他永遠是我的,沒有如果!你記住!”

月如霜冷冷地看著他,諷刺道:“你能做什麼?你根本什麼都不會!你只會給他帶來麻煩,他帶著你就是帶著個包袱和拖油瓶,不用我說,你心裡也應該清楚......你連靈根都沒有!”

十六月抬眼與那雙冰冷漂亮的眼睛相對,嘴角扯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那又如何?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後來居上!就算你救了他又如何,他只會感激你,我也可以給你燒柱高香,每年清明給你燒紙都行!

就算你找了他十五年,沒找到就是沒找到,說明你們之間無緣無分!我確實誰也打不過,但我會陪他無數個十五年,直到他再也記不起過去,你能嗎?!”

月如霜撇過頭,思維有些混亂,沉默許久才繼續說道:

“那裡的人給我們好吃好喝的,還教我們修行,就這樣六七年後,我們全部被帶到一個神秘的山谷,在那裡既要小心山谷中的邪物野怪,還要擔心自己被同伴暗殺,因為最終只有一個人能到達山谷中心,走出去,而且山谷裡沒有吃的......

他將我護的很好,一點血也沒讓我沾,而他,滿身的血,吃著死人的骨肉,再拿自己的血餵我......”

月如霜說到這裡,喉嚨突然哽住了,發不出聲,再也說不下去了。

十六月渾身冰涼,一直低著頭,一隻手抹在胸前的兩顆珠子上,臉上滑落的淚水將他黑色衣袍上的銀線繡紋浸透了,許久後他才啞著聲音說:

“他一直都是這樣,你給他一分,他還你十分。”

月如霜深吸一口氣,雙目有些空洞,繼續說道:

“後來那個人似乎沒有想到,居然有兩個存活下來了,那人說,只能留一個......他把我的腿打斷了,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我送了出來......

當我醒來後,我躺在一葉小舟上,那小舟是用綠色藤蔓編織的......我在想回到那個地方,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十六月:“他,為什麼要打斷你的腿?”

月如霜苦澀地笑了笑,

“那個人需要一副健全的身軀,作為他重生的容器,可是九死一生,他不讓我去賭......

我只是救了他一次,他卻救了我無數次......我還不清,還不清。”

“不需要你還,正如他說的,誰也沒有欠誰的!”

十六月猛然起身,背對著月如霜說,說完便一掀車簾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