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0章 第九十章

薛府是真的富貴,那種低調中透著精緻和高雅的貴氣。

跟在家僕後面,走過好幾道門,幾人才到了一個寬闊雅緻的院落中。

隱隱聽見男子時而尖叫時而高呼“怪物!救命!”,其中夾雜著女子的哭泣聲和老人的質問和責罵聲。

薛老爺見三人進來,沉著臉問道:“神醫?”

月如霜杵著柺杖慢慢走了出來,不卑不亢道:“正是在下。”

薛老也雖然鬚髮淨白,可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帶著些傲氣和不屑,看在人身上,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他沉聲道:“這兩位是?”

七曜抖了抖手中的旗子,淡淡笑道:“包治百病,看相。”

薛老爺見他氣度儀表脫俗不凡,沒想到卻是街頭的半桶水道士,不免拿冷臉相對,“我這裡可沒有道長的活。”

然後招呼著人將月如霜請進了內室給他大孫子看病。

沒一會兒,裡屋傳出的尖叫聲便停止了,薛老爺見兩人不走,不免擰眉怒道:“你們還不走?”

十六月抓了抓頭髮,小聲喊道:“師兄?”

七曜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急。

十六月能不急嗎,萬兩黃金啊!

七曜走到跪在廳堂中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新娘前,淡淡說道:“讓我給你看看相。”

新娘雲鬢散亂,身著白色喪服,聽他說話,便止住了嗚咽,癱坐在地,抬起雙手護在自己的臉上,渾身止不住地發抖,嘴裡慌張地喊著,“不要!不要!不要看我的臉!求求你了!”

七曜的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他說:“這如花的面容,不拿出來看看有些浪費。”

說著他的指尖溢位冰藍色的靈光,從新娘的指縫間滲透進去,

新娘像是不受控制地垂下手,面容蒼白扭曲,她白皙透亮的臉皮漸漸起了褶皺,有東西在她臉皮下蠕動,掙扎......她的臉皮凸起一個圓點,然後有個黑影在下面不斷地啃咬......

屋內的所有人都嚇得面色慘白,僵在遠處。

薛老爺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來,語不成句,“這!這!這是什麼?”

“蟲子”,七曜淺淺笑道,指尖的細小藤蔓戳破了那坨凸起,一條全黑膠狀的蟲子被藤蔓給扯了出來,蟲子細長,掙扎著扭動著,身上還不斷地滴落著黑色粘稠的黏液......

十六月捂著鼻子跑過來,心裡痠痛,嫌棄道:“那麼臭!快扔了快扔了!噁心死了。”

噁心的不是蟲子,而是這讓他想起幽谷中那受苦受難的七曜。

七曜垂著眼,抿緊雙唇,指尖的藤蔓斷開帶著那條長蟲在落地的瞬間變成了青煙一縷。

十六月拉著七曜遠離那灘黑色的黏液,像是瀝青的東西。

蟲子消失後,新娘的臉上的面板像是一塊發爛斑駁的毛巾,慢慢從臉上掉落......

新娘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面目,她無光的臉上爬滿了蜈蚣似的疤痕,看起來又醜又噁心,冷不丁看去,還覺得駭人!

新娘像是暴露在陽光下的怪物,將自己的臉埋在手臂中,縮在地上,嘴裡發出慌亂可憐的嗚咽聲,“不要,不要!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薛老爺兩頰的白鬍子隨著嘴部肌肉的顫動,一抖一抖地,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害怕,好久一會兒才驚駭道:“姜家女!你!你!......你不是削髮為尼了嗎!......你這個妖物!是不是你殺了鄭家全家,冒名想嫁進薛府!卑鄙齷齪!心如蛇蠍啊你!”

姜家女聽見最後兩句話,突然笑出了聲,那聲音有些瘋癲有些絕望,她拿下自己的手,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高座上的老人家,聲嘶力竭地叫喊道:“卑鄙無恥!與薛言也定親明明是我姜凝語,不是她鄭惠容!是她們鄭家不要臉,找些乞丐毀我清白不夠,還毀了我容顏!丟了婚約!姜家視我如草芥,卑鄙的是她們,惡毒的也是她們!”

薛老爺遲鈍地站起身,嘴張了好一會兒才,悲痛欲絕,一時間語無倫次道:“我薛府悔婚在先......那你也不該殺她全家啊!那一家十幾口人命啊!......你讓言也怎麼立足啊?!”

隨後像是洩了氣的娃娃,癱坐在椅子上,無力地擺了擺手,向著門外吼道:

“來人!送去官府!”

沒多時門外進來幾個壯漢,朝著瘋笑不止的姜凝語大步走去,

七曜抬手止住那些要將女人帶走的人,“還有一些問題要問問她。”

新娘面如死灰,慘然笑道,“問什麼?鄭家滿府的人命我不認!我只殺了鄭惠容,我把她按在銅鏡前,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臉皮被我活生生剝下”

說到這裡她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又道:“她不是被我殺死的,是被醜陋恐怖的自己給嚇死的!哈哈哈......哈哈哈......”

十六月想想那個場景,就忍不住顫抖,趕緊拉著七曜的袖子,不忍地看向那瘋癲的女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誰對誰錯了,這些破事兒,冤家債主還是丟給官府吧!

七曜面上不見波瀾,看著那早已瘋魔的女人,平靜問道:“哪裡來的那東西?”

“聚翠山上,普安寺的一個,一個僧人給我的。”姜凝語顫巍巍地抬起手,摸著自己臉上醜陋的疤痕,眼神忽得就渙散了,又捂著臉開始抽泣。

七曜微蹙眉頭,又問道:“他叫什麼?”

女人嗚咽著沒有回他的話,只是搖頭。

高座上的薛老爺紅光滿面的臉早已慘白如灰,朝著幾個漢子高喝道:“還不快把她拖出去,丟給衙門!”

這時從裡屋突然跑出一個披頭散髮,滿臉是汗的少年,早已不是初見時紅衣英俊的少年,他的眼中滿是哀慼,深深地看了眼被漢子拖拽在地的姜凝語,然後猛地跪倒在薛老爺的腳邊,痛哭流涕道:“爺爺!爺爺!求求你,放過她,幫幫她!凝語已經受了太多苦,你不能讓她的後半生都在牢獄裡渡過......她才十九不到,爺爺!”

薛老爺又氣又愧,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自己的寶貴孫子上,猛地站起,一腳踢在他心窩子上,怒罵道:“她殺了人!怎麼也不該,再大的委屈,冤屈應該由衙門去管!你!......你給我滾回去!”

薛言也從地上爬起,癱坐在地,一隻手捂著胸口,滿眼熱淚,不忍地看向那個被越拖越遠的瘦弱身影,嗚咽出聲。

十六月也順著他悲痛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見那個姜家女轉頭柔柔一笑,張著嘴,無聲說了些什麼。

她滿足了,至少嫁給了薛言也。

此番一別,更是雲泥之別,生死別離。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回過頭便見輕紗珠簾晃動了一下,

走出來的月如霜,杵著柺杖一步一步向著七曜而來,他說:“無面蟲,是他!他沒有死嗎?”

十六月站在七曜身前,對著月如霜不客氣地說道:

“說話就說話,靠上來做什麼!滾遠些。”

“七曜,我們走。”十六月拉起七曜的手,就朝著門外而去。

“好......不過一會兒,我們要出城。”七曜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溫聲說道。

月如霜插話道:“我跟著你們一起去。”

十六月擺了擺手,煩躁道:“滾滾滾!別老打擾我和師兄的好事。”

月如霜冷著眼看他,話確是對著七曜說的,“我找了你十五年。”

十六月沉著臉與月如霜對視,手卻掐在七曜的手腕上。

七曜吃痛地皺了皺眉,溫聲道:“......我真的不知道......出去再說。”

十六月手上用力,一字一句道:“出去,好好說!”

說完,幾人賞錢也不要了,急匆匆地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