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憶濃又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地上,任由額角的鮮血滴落。
池墨軒伸出手,一遍一遍地為何憶濃去擦,可是,沒有絲毫作用,何憶濃感覺不到他,其他人也看不到他。
兩行清淚從池墨軒的眼角滑落,冰涼冰涼的,冷到了骨子裡。
“對不起,憶濃,我不知道,真的沒想到是這樣的……”
“何憶濃,什麼儀容儀態了,倒也都是小事,哀家可以慢慢教你,只是有些事,你也太不懂事了!哀家問你,昨日你是不是為了納側妃一事,跟阿軒大吵大鬧,一氣之下還搬到了落梅苑,可有此事?”
“回太后娘娘,是的……”
“何憶濃,你身為攝政王妃,就是這樣的氣度?連個側妃都容不下?”
“太后娘娘,王爺曾經許諾過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一朝一暮一浮生……”
“荒唐!可笑!”池雲舒忿怒地打斷了何憶濃的話,“他是攝政王,心繫國家安危,天下蒼生,怎會被你囿於情情愛愛,你怎的如此不懂事?你想成為北原的罪人嗎?何憶濃,你今天就給哀家跪在這裡好好的反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給哀家起來!”
說完,池雲舒站起身來,憤怒地拂袖離去,只留下兩個宮女,還有跪在那裡的何憶濃。
何憶濃身體微微晃了晃,又強忍著難受,咬著牙挺著。
沒有太后的旨意,何憶濃不敢起來,何況,那兩個宮女還在一旁守著。
池墨軒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他只覺得每一分都那麼難熬,他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鍋裡慢慢煎熬。
何憶濃支援不住,暈倒在地。
素心就站在那裡,嘴角露出得意而殘忍的笑容,不但沒有上前去扶,還用腳尖輕輕踹了踹何憶濃,“去稟告太后娘娘,攝政王妃暈倒了!”
“是,素心姐姐!”
沒多久,那宮女帶著一個御醫走了回來。
御醫伸手為何憶濃診脈,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他站起身,聲音不大,池墨軒卻一字不差聽得清清楚楚,御醫說:“素心姑娘,王妃懷有身孕,只是,現在有小產之狀,若調養不好……”
素心聽後,臉色也變了,眼底閃過一抹不甘和陰毒的狠戾。
“去稟告太后娘娘!”
很快,那宮女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在素心耳邊低語,“太后娘娘說,御醫那裡有墮胎的藥丸,讓姐姐混著點迷藥喂王妃服下,然後,找馬車送王妃出宮……”
“嗯。”
素心點頭。
池墨軒有如五雷轟頂,整個人呆立在那裡,只覺得雙耳轟鳴,頭痛欲裂,呼吸困難。
何憶濃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到這種喜悅,就聽到了什麼——池雲舒讓人給何憶濃偷偷喂墮胎藥——
怎麼會這樣?
那是他的孩子啊!
池雲舒是他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人啊,是親人,是恩人,也是心上人……
池墨軒覺得自己的認知在這一刻完全顛覆了,他曾經以為的世界,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
他拼了命的去阻止,去推,去打,沒有一點用處,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素心從御醫那裡接過藥,餵給了何憶濃,眼睜睜地看著何憶濃嚥了下去,他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
素心叫了人,把還在昏迷中的何憶濃送上了馬車。
“王妃,王妃!”等在慈寧宮外的春曉嚇得哭泣不止。
“快帶著你家王妃回去吧!"素心一臉嫌棄。
在王府門口,遇到了剛剛回來的池墨軒。
“王爺,王妃……暈倒了,現在還沒醒來……”春曉滿臉淚痕,又驚又怕。
“憶濃!”
池墨軒跳上馬車,將何憶濃抱起,手上立即染滿了鮮血。
“快,叫太醫!”
池墨軒將人剛放在床上,何憶濃悠悠轉醒。
“疼——肚子疼——”何憶濃皺著眉說道。
“憶濃!”
王太醫正在給何憶濃把脈,面色愈來愈凝重,“太醫,王妃怎麼了?”
“王妃額頭上的傷,並無大礙,只是皮外傷,不過……王妃小產了……”
“什麼?我——懷——小產了——”何憶濃悲痛欲絕。
“憶濃,你別太傷心了,好好養身子,孩子……以後還會有的……”池墨軒坐在一旁安慰著。
那也是他的孩子,他也心痛不已。
只能說,這個孩子,跟他們沒緣分。
何憶濃泣不成聲,不想理他,“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失去孩子,對何憶濃的打擊很大。
池墨軒留在王府的時間多了,一有空就來落梅苑陪著何憶濃,安慰著她。
“憶濃,你好好養著……你不喜歡,這個月就不讓許蔓蓉進府……”
飄在空中的池墨軒,看著這一切,都覺得那個真實的自己薄情虛偽。
他太瞭解“自己”了,他只是將許蔓蓉進府的日子向後推遲了一個月,並沒有放棄的打算。
他怎麼能這樣?
池墨軒想叫醒那個“自己”。
可惜,依然無濟於事。
對所有人來說,他只是飄在空中的一團空氣。
池墨軒感覺自己的心很痛,每一次呼吸都如刀割一般。
“呃——”
池墨軒猛然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