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星球地質災害頻繁爆發,不止玄武灘池這片不再寂靜之地。
在太空角度看,Y星球的地質災害,是由內向外爆發的常態,並看不出三和一來,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災害而已。
但是大多數災害發生在Y星球的幻月面,也就是極夜的一面。
地殼似是鳥類的幼崽破殼而出,東鼓搗一下,西鼓搗一下,卻又一時半會兒衝不破地殼的束縛。
放眼星球地表的烏族人,如臨深淵一般,經受著炮火連天的同時,還要經歷驚心動魄的地質災害,大部分能夠飛起來的武裝力量已經姍姍升空,不過並沒有做出挑釁陣地對面沙棘人的多餘行為,沙棘人為什麼不乘人之危,正所謂趁你病要你命,沙棘人表現的行為反而更加的小心翼翼,像是怕極了被什麼猛獸盯上的樣子。
玄武灘池上的數千萬沙棘蟲大軍早已經來如潮汐,退如閃電,除了殘破燒焦的屍體,早已經見不得一隻活著的沙棘蟲。
為此,烏族人茫然,正滅殺著卻逃了。沙棘人則蒙圈,怎麼就不聽使喚了,它們的沙王還被控制在主艦艇裡面,雖然沙王也開始變得躁動不安,開始對著銅牆鐵壁無用功的瘋狂的撕咬,但是沙王的嘶鳴聲擾的全船不得片刻的安寧,它是得多想與蟲崽子們逃離Y星球,甚至不惜乾繃斷了其中一隻引以為傲的血紅色的鏊子。
就連牢籠的守衛,都窸窣在一旁,一臉洗精伐髓的巨疼,避開著沙棘蟲血液的惡臭味,這隻沙王顯然淪為了光桿司令,好不容易從仙女星系的母星帶來的沙王,一直幽禁在某處隱秘的洞穴深處,頭一次帶出來,就落了個這下場,這年頭無論啥子,惜命的算最多。
放眼玄烏基地,玄武灘池堅硬的天然屏障,已經多處破洞,都是些蟲洞,還有些熱武器導致的斷裂,基地的外骨骼已經初露端倪。
按照兵法,確實應該趁你病要你命,但是沙棘人卻選擇了沉默與等待。
烏族人也拿不準這件事了,各個保持著最高的警惕,堅守著各自的炮位塔臺,密密麻麻的炮管子同時朝向黑洞洞的天空,藉助燃燒著的火焰,像極了密密麻麻油光的眼睛,同時舉案齊眉衝著天空一角。
這陣勢嚴峻以待,令人緊張,卻始終沒有嚇到對方。
更何況,地質災害間斷性的頻繁爆發,基地的黑洞洞們,更像是晃動著的催眠幻燈片,全部畫圈圈。
地面的震感,在空中也能夠感受到,只是略輕微些。這一次,全屏聽信了沙棘蟲特遣隊的一面之詞,什麼不在編的沙棘人,應該來自古老的地球,而且她身上還有一件重要的東西,那東西不在別處,恰巧埋在她的雙眸裡。
後來白歆琮自動走出來,出現在沙棘人的艦船內,還未來得及證明身份,便發生了大規模的爆炸,她把停機坪裡的一堆彈藥引燃了,造成了不小的損失,然而,她應該已經與爆炸一同消失了,也就是死透了,而且還是支離破碎。
沙棘人作戰指揮中心,指揮長有了要退卻的想法,但是莫名其妙發生的地質災害,加上沙棘蟲大軍轟然退的不見蹤影,令他感覺到了一份不安,至於是什麼導致了不安,必須停留在此地,進行下一步的認真觀察才能得到答案,或者根本不存在答案,等著烏族人自取滅亡,再收拾爛攤子,這點時間不算浪費,甚是無妨。
按照以往的慣例,沙棘人既然派出兵力,都是速戰速決,殺伐果斷,斬殺殆盡,從來不會憐憫弱者。
對於指揮長的做法,所有沙棘人頻頻無奈搖頭,令人費解的做法不知一次兩次了。
私底下更甚是討論著,認為殺戮最終導致了指揮長的脆弱一面逐漸顯現出來,就像中毒已深,無法再抑制。
指揮長已經不再合適勝任至高無上的位置,尤其經歷過這一次戰事之後,許多蠢蠢欲動的同僚要展開陰謀計劃,開始攻擊、針對現任指揮長,朝代更迭,貌似十分正常,畢竟能者才能居高位,能者高居。
發生在Y星的事情,外人無所耳聞,能夠聽到片面訊息,也只能等數週或者數月之後,訊息才能蔓延在星系各處。
因此,並沒有任何支援來幫助烏族人,更何況Y星不只是爆發了地質災害,還有強大的外敵入侵,在家門口列陣不停的叫囂著,一群耀武揚威的混賬玩意兒。
懸在高空的烏族人艦隊,望著下方,基地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還有堅守在炮位的同僚,滯留在玄烏基地的族人,相當於自願放棄了生命,艦隊之上哀莫大於心死。
所有人放棄成見,重新燃燒起鬥志,如獵豹撲食般,死死的盯著陣地對面的沙棘人,隨時隨地嚴陣以待,因為族領大烏還滯留在基地內,繼續指揮著艦隊。
大烏的貼身管家,烏達已經隨著撤離的烏族人一同而去,向著集結地點趕去。
先前,滿當當的作戰指揮室內,就剩下了大烏以及負責各部門聯絡通訊的烏族士兵,雖然年輕計程車兵們面對這樣的窘境,身體也十分誠實的顫抖著,但是看到依然腰板挺直的大烏,他們懸著的心又漸漸地安分下來。
至於巫洛以及烏鸞等人已經不見蹤影,被注射過藍幽的白歆琮和烏塔早已經與他們走散,他們各自在殘破昏暗的基地內四處遊蕩著,尋找新的出路,偶爾狹路相逢落單的沙棘蟲,不過面對的卻是不知為何緣故嚇破了膽的沙棘蟲,也只能抱恨長歌,飲恨於此。
瀑布群,入口處,廢墟爛擺,滿目瘡痍,天塌地陷般,已經沒有前幾日初到玄烏基地時的熱鬧非凡,具有定義物質穿透力的步雲梯,系統已經嚴重遭受損壞,破破爛爛顯現在無情冰冷的瀑布洪流的衝擊下,步雲梯的穿透性大打折扣,也可能是自定義模式被解除,水流沖刷著歪斜懸掛著的步雲梯,絲毫沒有阻礙,瀑布的飛流直下三千尺。
“這還能讓人走嗎?”白歆琮豆大的問號。
“這個、這個應該可以,慢慢來!”烏塔作為男人不想說些晦氣的話,同時心裡裝了不安分的因子,他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緊緊盯著破損的爬升系統,科技到頭來卻成為了令人卻步的麻煩,若是修一條隱蔽的洞穴,進出也方便的多。
但似乎也頂不住地質災害的鞭笞,沒準會坍塌了,被活埋和被摔下懸崖,結果一樣,一種是窒息而亡,另一種是腦漿崩裂的慘狀,噁心程度,還是一個也不選擇的為妙。
“你先來!”白歆琮做出禮讓的手勢,十分堅定的說,眼眸緊緊地盯著對方,烏塔確實緊張了,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要不然咱們再換一條路,走走試試,據說玄烏基地四通八達,條條道路都可以通到外面,不是非得以身犯險,太認真不好、不太好。
可是像這樣的話,做為烏族人的烏塔,根本說不出口,他已經開始盯著殘廢的步雲梯,甚至有幾處還嗞嗞拉響著電弧,像是信誓旦旦的示威,不信,方可試一試!這不叫以身犯險,可以稱之為向科技挑戰,驗證科學神蹟的時刻,這種機會不是天天都有的。
烏塔又摸了一把憋屈的汗水,自言自語道:“真的是損壞特別嚴重!不如?”他回頭,退卻的眼神飄忽不定,剛好碰撞上白歆琮犀利的雙眸,似要將說大話的他滅掉一般,烏塔吞嚥了口水,頓時語塞,外加冷汗凌冽。
白歆琮卻煞有介事的向前靠了一步,錯過烏塔壯實的身體,邁出一隻腳踩了踩第一塊步雲梯,還有懸浮能力,不過避水的功能依然失效,冰冷的水瞬間澆灌了她的鞋子。
如果,不做好防護措施,貿然登上步雲梯,似乎真能成為一趟永不回頭的漫長旅途。烏塔頓時感到尷尬,還不如一個異星女人。
白歆琮沉默著,她正在想方設法度過這一難關。忽然,烏塔卻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的踏上殘破的步雲梯。
結果一腳踩下,這顆星球的萬有引力雖然接近地球,但是高空墜物,自是必然,第一塊步雲梯承受不住烏塔的體重,吧嗞一聲火光電石被淹沒在水流當中。
烏塔深感大事不妙,卻為時已晚,身體則虛晃一下向前栽了個跟頭,壯碩的身體瞬間傾入瀑布寒流當中,整個人再次親身體驗掉下懸崖的恐怖感。
說時急那時快,白歆琮一個箭步上前摔在溼漉漉的地面上,一手抓著狼狽不堪的烏塔,心裡鄙夷著,人蠢體胖。
難為一個女人的氣力,白歆琮歷盡艱辛萬苦才將烏塔拽回了懸崖邊上,他們無望的仰望著傾斜而下的瀑布,又摸不清懸崖下面到底多深,白歆琮打算從一側找可以攀附的巖壁,興許能夠爬上去一段高度,她記得跳崖之後兩個呼吸就落在了基地入口處,身體並無撞擊異樣,說明這裡距離玄武灘池的高度不大,完全可以攀巖而上。
她堅毅的目光注視著烏塔,烏塔已經觀察她將手摸索進兩側的巖壁,似乎是在探尋什麼,他無法躲避門神威嚴的目光,便理解其意思,這是準備直接下餃子了,他可以沒有做過攀巖的訓練,平時動腦多,動手能力還真不咋地,他曾一度開始懷疑自己的一生,以及存在的價值,活著真夠沒勁的。
他傻眼了,嗚咽了,白歆琮深深為他哀悼著,實在不行,她只能依靠自個兒,先摸索著攀爬上去,再找根粗一點的繩索,可以將其中一端拋給烏塔,讓他順著繩子往上爬,會變得容易許多。
事不遲疑,說爬就爬,不帶一點含糊的。好歹其中一個世紀醒來時,她利用七天做事多餘出來的時間體驗過攀巖運動,這下便有用武之地,只不過這次是兇險的實景,並且沒有任何攀巖工具的情況下,勢必有點小緊張和不安。
但是,眼下也沒有其它好辦法了,只能選擇向上的路,看著烏塔飄忽不定的眼神,他絕對是想折路而返。
但是萬萬不能再回到偌大的基地內部,興許已經不再存在可以疏通的通道,亂闖一著不慎,極有可能會被徹底的困死在地下,永無出頭之日。
雖然眼前的機會十分渺茫,但是依然還存在著一絲微薄的希望,那就只好選擇一樣了,直面向前就是擇優而選的路數。
希望巫洛他們能夠走出基地,白歆琮望著相反的方向,默默的祈禱著,由烏族人三個小鬼頭找路,輕車熟路,應該不必擔憂。
白歆琮挽起衣袖,挽起褲腿,抻了抻手掌、手臂,前後俯仰曼妙的腰肢,手指關節咔咔響,烏塔若無其事的看著,心裡哀嘆,不愧是女豪傑,比起他這輩子見識到的烏族女人強不止半點,這下他是真的相信面前這個地球人類是真敢說真敢做,如此兇險的境地,徒手攀爬溼漉漉打滑的巖壁,攀巖?烏族人依賴科技水平完成生活中一切瑣事,即使隱匿的玄烏基地之外的族地,滯留的族人並非過著原始生活,他們手中也有大把的生活科技產品,足以滿足生活中的各種需求。他不淡定,是因為,門神的決定是否不理性,存有更多的魯莽性質。
“你瘋了,沒有任何工具器材的輔助,你做不到!”烏塔義正嚴辭的警告著,時不時抬頭仰望瀑布衝下的洪流,根本看不到邊緣,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岩石,光禿禿、溼滑的岩石並不牢靠。
他為地球人類的決定,感到惋惜,甚至提前默哀,但他還是想嘗試一下勸阻她的不理性行為。
“在地球,面對世界最高的瀑布,有人徒手挑戰完成了攀爬,”白歆琮熱身完畢,撿來一塊因地震脫落變形的金屬片,厚薄剛好合適,她三下五除二將金屬片彎成五六十度角,同樣的手中器具,她揉捏了兩個,攀爬之前,她敲響手中的金屬片,金屬碰撞發出鏘鏘聲。
沒辦法,希望粗製濫造的器具能夠在關鍵時刻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她將金屬片別在腰間,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被水流長期浸泡沖刷的石頭,抓力如何,實在不行就開鑿出抓點、落腳點,有一絲的可能性,她就可以大獲全勝。
“更何況,我已經處在最上層,上面可能就幾米的垂直距離,只要,沒什麼,一定能夠走出這個困境,你等著我會找繩索將你拉上去,”白歆琮仰望著根本看不到邊緣的巖壁,水流當中掩映著上游並未熄滅的火光,光能夠折射到這裡,說明了一個問題,她的位置就在上層,距離地面的差距不大。
白歆琮深自砥礪了幾個世紀,那麼久不是白活的,手裡還有點可以拿出來炫耀的東西。
她的嘴角微微上翹,眼神剛毅,身體釋放出無形強大的力量。烏塔站在一旁,瞠目結舌。
白歆琮已經從入口邊緣摸索走入了瀑簾與石壁之間,向前踏出最後一步,就不見其人影何在,只聽到鈍器開鑿石頭的哐哐響聲,而且響聲越來越遠。
烏塔順著遠去的響聲,不自覺的仰頭,想要使勁看透裡面的具體情況,應該是頂著巨大壓力,經受冰冷水流的衝擊,視線模糊,呼吸困難等等惡劣的情況,歷歷在目如親身經歷般。
烏塔能夠想象到這些並未親身體會過的磨難,是多麼的冰冷、刺痛、驚心動魄帶來的窒息感,以及尋找暗中出路的茫然,這得多麼強大的心理,才能做出這般驚心的行為。
烏塔不禁為她捏了一把汗水,緊握起拳頭,身上早已經大汗淋漓,並非瀑布的溼氣緣故。
他狠狠地咬著滿口的牙齒,暗自祈禱著門神一定要成功登頂,至於自己的處境呢,真的也就無所謂了,大不了他摸索回指揮控制中心,陪伴在族領大烏身側,捍衛烏族人最後一絲榮耀。
他眼神堅毅,態度決然,似是看清了前半生所做的愚蠢且滑稽的事,竟然浪費了他前半生的精力,以及後半生如何再崛起,後半生就在玄烏基地內結束,而且結束的號角響起時,近在咫尺,能夠切身感受得到,旺盛的生命力正在燃燒,片刻幽靜下來的基地正在召喚烏族人,彙集在一起,一起面對,一起重建,一起征服宇宙,但最終還得能夠一起回家。
聽著漸去漸遠,甚至泉水叮咚不再有波紋波動,烏塔露出了會心的一笑,她成功了,或者快成功了,這個地球人類果然不是普通的,也是不尋常的,在烏族自家門口可以玩的如此遊刃有餘,當屬第一人,反正他所見到的要數第一人。
他心裡踏實多了,便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和義務。他將會接任烏族的下一任族領,捨棄自己的名,被人稱之為大烏,每一任大烏的功勳只會記載在一面寫著大烏兩個字的石碑上,下面則是密密麻麻的起止和結束時間,他笑了笑,此後他不再是單個體,而是一個象徵威嚴和智慧的代表,一份大烏時代的榮耀。
此刻,他才恍然意識到現任大烏為他所做的一切,並非刻意刁難,也並非是棄子,大烏的繼承從未被任何事耽擱或者篡改過,一個烏族人從出生就註定下來的事情,從未發生過被改變的事實,記載中一次也沒有發生過,當然,他也不會。
只是他成長的路上,走的偏路太多,現在又繞道回來了,他可以接任大烏的位置,之前推延瞭如此長的時間。
現任大烏本應該過著安享晚年的悠哉生活,此時卻一直替代他履行對烏族的承諾和義務。
烏塔自慚形穢,面紅耳赤,但是該他面對的事情,他一點也不能再後退,準備與這個接觸時間不長的異星人做最後的告別。
等待繩索天降的無聊時間裡,他已經緩解了大部分的緊張,眼前還浮現出了幾種看似美好的畫面,一種是沒有發生過這一切,烏族輝煌的未來,必定是星系主宰者;一種是,過得還行,總算離開了Y星球,舉族遷移到環境更加宜居的美麗星球;再一種便是,與巫夢族做最後的對峙,至於結果,沒人可以預料。
瀑布無情的沖刷著光滑的岩石,冰冷的水流迅速麻木了肢體,影響到了白歆琮的攀巖,即使心理準備做的還算充足,但是真的展開行動,有一種懊悔的心思萌生了。
白歆琮使勁咬著牙關,利用手指的抓力,以及手腕,扣住一塊憑空凸出來的斷石,雙腳懸浮在空中。
她不敢搖晃身體,因為不遠處有一處可以攀附的絕佳位置。
其實,所謂的絕佳只是比起現在的狀況好些而已,她不敢亂動,手指和手腕彎扣著救命的石頭,不知道這塊石頭還能堅持多長時間,隨時有墜崖的風險。
處境開始變得非常不利,體溫正在快速流失,手指已經麻痺,有那麼幾次危險的被迫鬆開了一隻手,她又咬咬牙,趁機活動一下那隻手,又迅速搭上那塊石頭,這樣反覆幾次,體力已經消耗的十不存一。
她的意識尚存,咬緊的牙關,嘴角溢位了一絲鮮血,冰冷的水流立馬將其沖刷乾淨。
她雙眸充血,血紅血紅,似乎出現了各種幻聽,人們熟悉的聲音不絕於耳,歡笑苦樂、悲歡離合,再次聽到這些熟悉的聲音,多麼的幸運!她必須理解其為,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千千萬萬的人的祝福聲、祈禱聲,可以綿延至宇宙最深處。
最後一刻,猶如打了雞血,白歆琮身體劇烈的遊蕩出去,啪的一聲!身體與巖壁激烈的碰撞,腳下一滑,沒有站穩,差點被捲入瀑簾當中,她悻悻的抓著光禿禿的巖壁,就算一根雜草也被她拽在手心中,腳下雖然十分滑,幸好石頭疙疙瘩瘩的,她還是勉強用後背貼著有點弧度的巖壁,暫時保住了性命。
她大口喘著氣,視野受到了黑夜的限制,但是面前瀑簾裡的確掩映著更加清晰火光,這是一個好的兆頭,距離地面已經不遠了。
稍作休息的同時,她竭盡全力,觀察著下一處可以下手的抓點。
寒冷至極,任誰泡在這樣的冰冷潮流當中,也堅持不了多一秒鐘的時間,更何況與懸崖為伍,密不可分。
白歆琮身上打著顫,牙齒抖抖瑟瑟齊打鼓。她發現瀑布內側的涵洞裡,竟然結了一層厚實的冰晶大餅。
白歆琮不假思索,趕緊在冰面上搓著手心手背,搓完一隻換另一隻,輪番幾次,令她清醒了許多。
但是,因為揉搓和低溫導致,雙手已經呈現血紅色,血管異樣的暴凸著,乍一眼看去相當的嚇人,這還是人類的雙手嗎?
不知是出於火辣,還是疼痛,紅腫的位置特別麻木,麻木之上的刺痛,如銀針扎刺一般,挑動著她每一束神經,齜牙咧嘴,不停的警告自己千萬不能鬆懈下來,決不能服輸,一旦出現絲毫的大意,瀑布的拍擊聲便成為她的暮鼓晨鐘。
她可不想客死異星,就連一個收屍人都沒有,誰知道烏族人怎樣的喪葬習俗,聞所未聞的?就特別出乎意料,答案是驚恐萬分。
無論行至致遠,歸屬感才是令人踏實,鼓舞人心的,Y星球並非我家,誰也無法撼動地球在她心中的地位。
“真是地球壽命最頎長的絕好公民!”白歆琮逃出了業障般,精神瞬間抖擻,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想著地球的問題,必須得到解決。
瀑簾裡的火焰,成為了她追求的至上崇高,跟著火焰走,必定走出一片新的天地。
傻笑之後,又嘆氣道:“幸好地球沒有遭受異星人的攻擊!”白歆琮指的是奴役與被奴役,強者存,弱者被殘忍殺害或者奴役,是十分正常的。
假設,地球人類被奴役,那麼翻牌的機會大打折扣。在被異星人發現之前,地球人類毀滅了自己的家園,壞事之後興許存在著僥倖,更加強大的異星人就不會在意地球的成長,地球人類可以悄無聲息的復甦。
“可是,這一切值得嗎?”白歆琮又陷入哀婉,看了看自己面目全非的右手,已經沒有一點完好的面板,左手亦如此。
即使做的再多,許多人類見到這樣子的畸形手,會毫不猶豫地稱之為‘惡魔之手、怪物’,他們不會在乎來歷以及經歷過什麼令人難以理解的糟糕事件,嘲笑、譏諷深埋在那些人心中已久,對待勢單力薄的人毫無憐憫之心,有時候人心真的難測。
短暫的恢復之後,白歆琮打算繼續尋找向上的路子。這個時候,天空出現異常,嘯叫聲不絕於耳,緊接著交戰又開始了,瀑簾裡掩映著光與火的較量,不斷有雙方戰機被摧毀,冒出刺眼的光斑,有些戰機墜毀在玄武灘池各地,剛好一架戰機從瀑布近距離貼身劃過,墜毀在懸崖之下,熊熊燃燒的火焰,為白歆琮指明瞭方向,她必須抓住這個時機,加快攀爬速度。
烏塔則沒有任何情感的俯視著懸崖下的火光,那是一架沙棘人的中型攻擊機,對此毫無憐憫之言。
隨著交戰的再次升級,大毀滅性武器彈藥的登場,戰場熱浪滾滾,爆炸聲不停歇,如人間地獄。突然,大地震顫著,咆哮著,災害的級別再度垂直上升。
這一次爆發,估計足以將地殼撕裂,平坦的玄武灘池,以及周邊的懸崖,山脈,估計會遭受四分五裂的打擊。
白歆琮單手懸掛在一塊凸出的長石頭上,就等她蓄力兩隻手協同用力,再來個倒掛金鉤水中取月,就能將疲憊不堪的身體翻滾到長石頭上面,也就結束這段兇險且難以忘懷的經歷。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大地震怒,開始肆無忌憚的咆哮,懸崖邊,白歆琮緊緊抱著的長石頭近旁直接被攉開了一道極深的口子,浩浩蕩蕩的河流偏離了流向,一股腦兒的湧入裂口,玄烏基地已經被淹了,希望河水順著地勢而下,而非將整個玄烏基地浸泡起來。
白歆琮將頭部埋藏在長石之下,躲避戰火和河流的沖刷,她雙臂緊緊抱著長石頭,如救命稻草一般。
懸崖邊上大量的岩石開始鬆散碎裂,紛紛落入瀑簾中,卻聽不到撲通撲通的下餃子響聲。
遠處的交戰依舊在繼續,但是突發的情況令雙方十分不安,雙方各自減弱了攻勢。玄烏基地正在塌陷,偌大一個指揮中心部分已經完全塌陷。
裡面再也沒有烏族人逃脫出來,被困等於是等死,所有人理解,也甘願奉獻自身。
忽然,白歆琮胸前亮起了幽藍色的光斑,起初亮度非常有限,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變化。
其實,現在身體的感覺方面,依舊沒有任何異常,反而感覺特別的舒服,瞬間驅走了冰冷和痛楚。
她目瞪口呆的盯著胸前,跟巫洛他們烏族人一模一樣的光斑,就連色彩偏差都沒有,妥妥的同一個東西。
白歆琮腦袋裡閃過一道賊亮的電弧,她極其確定,在她受傷生死一線的時候,烏族人絕對在自己身體裡做了些手腳。
白歆琮疑心重重,懷疑被當做了實驗體,這是她的直覺,也是她一直在面對的現實,在地球莫少基地,白歆琮確實只是一個實驗體,比較重要而已,所以擁有著頻繁進出實驗艙的榮譽,也只不過是任人擺佈而已,其餘短暫醒著的時間,整個基地的人類對她極其的尊重,這樣的感覺還蠻不錯。
殘酷現實,再度將來回盪鞦韆的白歆琮拉回。她已經將體力消耗殆盡,似乎真的要堅持不住了。
生死之際,白歆琮想過,若是回到地球,她可以不再踏入基地,從根源上不再去簽署參與這個科研工程,她就會擁有常人常態化的完整記憶,是一件多麼難得的尋常之事。
莫少基地,似乎將她打造成為了人間終極兵器,只是兵器的威能暫時沒有開啟。白歆琮腦海裡有一個臉部模糊的身影,一直在試圖挑釁自己。
夜色中,不止彌散著炮灰硝煙。這個時候,不仔細觀察的話,很難發現一個幽藍色的光斑偏禺一方,影影綽綽,十分不安分的依附在瀑布懸崖邊上。
她的存在改變不了戰場形勢,更加抑制不了可怖且不穩定的地質自然災害。
先前的Y星球一片寂靜,烏族人小心翼翼,仔細認真的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之上,沒有明爭暗鬥,只有崇尚科技的力量,科技輔助於人們以安樂生活,輕鬆愜意的工作環境。
族群的發展,從原始跨入科學先鋒,整體質的飛躍,何樂而不為。
玄武灘池堅硬的天然電氣石地殼,正在被無情分裂,玄烏基地內部的情況自然非常糟糕,除了坍塌,就是出現巨大的斷層,地質災害竟然徹底掰折了牢固的鋼筋鐵骨的玄烏基地,大自然的力量鬼使神差,無法估摸和想象。
白歆琮再次面臨著巨大的危機關頭,她感覺懷裡抱緊的長石頭,已經開始鬆動,變得不再牢靠,身邊不斷有落石直至墜入懸崖,整條綿延數百里的懸崖似一塊蛋糕,顛來複去的鬆鬆垮垮,隨時有可能全線崩塌,難道這裡就是最終的葬身之地了嘛。
正當她滿腦子思考著過去與未來,躊躇滿志也成為了泡沫,活在當下才最重要。
忽然,瀑簾逆而上行,激起水花一大片,撞在一起的水簾,噼裡啪啦的響著,還有落石咚咚的撞擊聲,似是正在撞擊著金屬,而且響聲越來越大,說明落石的高度越來越短了。
“門薩!門薩!”除了金屬撞擊聲,瀑布衝擊聲,一道熟悉的名字響起。
白歆琮忘卻了所處的惡劣環境,她四下裡在黑暗中尋找聲音的來源,確定好方向,再就是打破黑夜的桎梏,尋找聲音的主人。
隨著,瀑布開始斷流,並且水霧彈起,超強的聚光燈照射著懸崖,強勁的風力將白歆琮牢牢的摁在巖壁上。
白歆琮一隻手遮著眼睛,透過指縫間觀察一尺之外的異常。
熟悉的聲音徘徊在耳畔,不知是否因為突然變狹窄的空間,回聲的波長變得短而頻繁,一遍又一遍,帶著詭異的笑聲,召喚著她。
一道門從原本瀑簾的位置緩緩開啟,瀝著水,形成了頗為質地感的綢幕。
“門薩、門薩!”熟悉的聲音正從這道門裡傳出來,她尋找著酷似自己的身影,人工智頻門薩,但是門板內站著的人影,卻不是她版本的人工智慧。
一隻手伸了過來,透過綢幕,白歆琮看不清是誰,但也毫不猶豫的抓住了對方的手,對方的手給不了她任何的感覺,分辨不出男人女人的手,因為白歆琮的雙手已經滿目瘡痍,冰冷刺痛的麻木。
飛船已經竭盡最大的能力靠近懸崖,這樣的手動駕駛模式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觸壁,機毀人亡。
白歆琮與飛船之間,還有接近兩米的距離,雙方極盡全力向前伸出手臂,達到足以勾到對方。
雙方的位置十分危險,假設正好一堵洪流衝過,雙方都會被拍打落入懸崖。白歆琮想不起來,誰會開著飛船來搭救她,更何況還是一艘似乎陌生的飛船。
這個時候言語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用肢體語言溝通,白歆琮搖了搖頭,確定不太行,希望對方將飛船撤到安全位置,再另行搭救的計劃。
對方不肯退讓,態度十分堅定,甚至有些不耐其煩。
白歆琮看到了一身的黑夜斗篷,她認識的異星人裡面只有一個種族穿著這樣的神秘裝束。
白歆琮也並未因為對方不是所想像的那個,可能會出現的信使號,而感到失落。
她仰望天空,烏族人崇尚的星圖依然存在,但是信使號會在哪個位置呢,不知道,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此時她釋放出悲痛,卻不會被任何人察覺到她的情緒化弱點,她將情緒化掩埋在了這顆即將充滿死寂的星球,也許遺忘才是最好的選擇項。